正文 第七百五十五章 思慕
军营里。
盛鸿站在演武台上,凝神看着一众士兵操练。
廉夫子一声令下,旗令官不停挥舞手中红色的旗帜。旗帜上绣着一只雄鹰,以黑色丝线绣了蜀王二字。
旗帜翻飞,变换迅速。
演武台下的士兵们,随着旗帜变幻不停变幻队形,挥舞手中长刀,寒光闪闪。
行令禁止,令人叹为观止。
盛鸿心中暗暗惊叹不已。五万私兵亦每日操练不缀,他以廉夫子教导的练兵之术,混合了后世特种兵训练的方法,操练出了一支精兵,战力颇强。以一当三,绝不为过。
相较之下,廉夫子练出的精兵更符合时下对精兵的要求。绝对的服从军令,如臂指使。
这样的成果,当然非朝夕之功。
近两年来,廉夫子天不亮就至军营,每日和士兵一起训练。无敌的身手已足以震慑所有士兵,而廉夫子表现出来的无可匹敌的体力毅力耐力,也令众士兵佩服得五体投地。练兵时,廉夫子更是铁面无情,赏罚分明。
如今,军营中人人对这个总教头敬畏敬重,别说贬低之词,就连背后开句玩笑,也会被同营的士兵痛揍一顿。
这一声廉总教头,人人喊得心服口服。
盛鸿既为师父骄傲,不免也生出了较劲之心。
他暗中训练的私兵,和师父训出的精兵,到底谁更胜一筹?
盛鸿一不小心,便晃了神。
廉夫子瞥了盛鸿一眼,冷不丁地问了句:“殿下是否有一较高低之意?”
盛鸿:“……”
万幸此时台下众士兵喊起了口号,除了盛鸿及身边的周统领之外,无人听见。
周统领是藩王亲王统领,更是盛鸿心腹亲信。每日随盛鸿去私兵营,对私兵之事了如指掌。廉夫子突如其来的一句,盛鸿神色未变,周统领却是一惊,黝黑俊朗的脸孔陡然露了行迹。
廉夫子略略皱眉,又瞥了周统领一眼,不客气地批评:“大惊小怪什么?”
周统领羞愧不已,看着冷眉肃容的廉夫子,不知为何心跳又快了数拍。忙低下头,唯恐被人窥见了自己的耳热心跳。
其实,周统领真是想多了。
他人黑,脸上那一抹暗红,谁也没察觉。
廉夫子目光一扫,便收了回来,又看向弟子盛鸿。
盛鸿招募私兵之事不算隐秘,但凡有脑子的都能看出来想得到。盛鸿也从未以为自己的私下动作能瞒过师父。
盛鸿冲廉夫子笑了一笑,一语双关地应了下来:“日后总有机会,向师父多多请教。”
廉夫子挑眉一笑,冷肃的脸孔骤然间散发出夺人的光芒。
低头的周统领,忍不住抬起头,只看一眼,心又开始怦怦乱跳了。
……
廉夫子一直独身未嫁,今年已三十有一。除了顾山长之外,廉夫子是大齐最有名气的
“老姑娘”。
往日还有人想和廉家联姻,这两年,廉夫子身为蜀地驻军总教头的名声越来越响亮,也没人再登廉家的门了。
军营里的军汉们,一开始还敢背地里臆想说笑。待被操练得死去活来后,见廉夫子如见猛兽一般,哪里还敢有什么花花心思。
凭着实力单身的廉夫子,对此情形不以为意,也毫无遗憾。反而觉得耳根清静。
廉夫子根本没有想到,一直有一个青年男子默默地思慕着自己。
周全,出身将门,家世清白,相貌俊朗,身手不凡。自十五岁起被选为皇子侍卫。迄今已有十三年。比起廉夫子,整整小了三岁。
以周全此时藩王亲卫统领的身份,想娶一个名门闺秀为妻易如反掌。别说是蜀地,便是求娶京城贵女,亦不是难事。
可周全,一直没有成亲之意。盛鸿曾亲自问过几回,周全一概以“无心成家”为由推脱了过去。
谁也不知道,周全心里早已有了一道杀伐凌厉的女子身影。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廉夫子的?
或许是因来了蜀地后,时有见面的机会。或许是见了廉夫子练兵时的杀伐果决,或许是被廉夫子挥舞长刀时的英姿折服。
也或许,更早的时候,他还是七皇子亲兵侍卫时,默默地守在练武房外。七皇子练武后,总要赖在练武房里和心上人闲谈片刻。廉夫子先行一步,而他,总是默默地凝望着年轻女子苗条的身影远去。
那个身影,渐渐烙印进了他的心底。
只是,他从无勇气表明心意。
廉夫子出身大齐最顶尖的将门廉家,是已故廉老将军的嫡孙女,亦是廉家孙辈中最出色之人。
容貌顶尖,身手无双,深谙兵法。
她不嫁人,只因她不愿嫁人。绝不是因为无人可嫁。前几年,登门提亲的人从未断过。直至这两年,远离京城,才算消停下来。
周全随在盛鸿身边,几乎每日都能见到廉夫子,心中的思慕之意渐渐堆积。
然而,他根本不敢生出表白的念头。就这么默默地偷偷地喜欢着,偶尔能被她的目光扫上一眼,便足够他高兴一整天。
……
周全冷静持重,满面沉稳。
谁也不会想到,这个沉稳持重的青年男子心里燃着思慕的火苗。
廉夫子一无所察,转头和盛鸿商议起了练兵之事。
一个身手矫健的亲卫悄然过来,在周全耳边低声禀报数句。周全听后,心中绮念一扫而空,走到盛鸿身边,低声禀报:“启禀殿下,王妃命人送口信来。说是有要事和殿下商议,请殿下立刻回府。”
立刻回府?
盛鸿眉头一动,心里掠过不妙的阴影。
若无紧急之事,谢明曦绝不会这般急着催他回府。
到底是什么要事?
廉夫子离得近,也听到了周全的话,张口道:“王妃既是有要事,殿下还是快些回府吧!”
盛鸿定定神:“好,我这就回府。”
盛鸿一走,周全也跟着一同离去。临出军营之际,周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两人高的演武台上,廉夫子苗条纤细的身形笔直如旗杆。
离得虽远,面容却意外的清晰。仿佛被镌刻进了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