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百三十章 新生(一)
“廉夫子真的随殿下去军营了?”
林微微瞪圆了眼睛,嘴巴张得老大。好似生吞了鸡蛋一般:“我没听错吧!”
谢明曦被逗得轻笑不已:“你没听错。廉夫子确实应了殿下所请,去军营做总教头。训练五千驻兵。”
“半个时辰前,廉夫子和殿下一起去了军营,估摸着第一日不会待得太久,晚上之前便会回来。你对军营好奇,等廉夫子回来仔细问一问便是。”
林微微怔忪许久,才用力呼出一口气:“真没想到,殿下竟会这么做。”
这一刻,林微微的心里涤荡起汹涌复杂又微妙的情绪。
身为女子,生来就低男子一等。任凭你再聪慧再有才学,终究只能囿于内宅。如顾山长这般,坚持开设女子书院和安养院,已是世俗少见。
廉夫子这一进军营为总教头,和顾山长开设书院又自不同。
廉夫子这是真正进入了男子的世界。
而且,还做了五千糙汉军士的总教头……
老天!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不知怎么地,林微微忽然热血澎湃激动起来,猛地站起身来。
谢明曦挑眉笑问:“怎么了?”
“谢妹妹,”林微微目光炯炯地看着谢明曦,声音洪亮,掷地有声:“从今日起,我也要出府做事。”
谢明曦失笑不已:“你要做什么?莫非也想去军营做教头不成?”
这当然是戏言。
林微微当年的射御皆惨不忍睹,至今都是莲池书院的“传说”。
林微微抿唇一笑:“你就别笑我了。去军营自是不可能。我打算先去顾氏书院做夫子,正好顶替林夫子留下来的位置!”
谢明曦略一思忖,笑着点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王府内宅已经整顿妥当,也没什么要紧事了。佑哥儿有奶娘带着,我也在府中照看,你不必忧心。”
想了想又笑道:“其实,我整日待在内宅也觉气闷。不如这样,我也去和师父说一声。每三日为我安排一回课程,我和你一同去书院做夫子。”
林微微大喜,猛地握住谢明曦的手:“一言为定!”
……
顾山长正在头痛少了一位夫子,没想到,这个问题很快就被解决了。
谢明曦打发湘蕙去了一趟顾氏书院,将她和林微微愿去书院为夫子之事告诉顾山长。
顾山长闻言颇为高兴,一连说了三声:“好!好!好!这可真是太好了!你回府去,告诉明曦一声。就说我今日将课程排好,让她和微微明日就来书院。”
湘蕙忙笑着应下。
待湘蕙走后,若瑶才上前笑道:“蜀王妃和陆少奶奶愿来做夫子,委实是解了山长的燃眉之急。”
好处当然远不止此。
顾山长在京城名头极响,又有俞太后做靠山,无人敢欺辱半分。到了蜀地,没多少人听过顾山长的名讳。前来报名入学的百姓,多是冲着免费读书来的。
谢明曦这个蜀王妃肯亲自来授课,顾氏书院顿时又有了一杆大旗。
光冲着蜀王妃这块金字招牌,就能吸引大批愿前来就读的女童,想招夫子也要容易便利得多。
再者,谢明曦才学无双,六艺皆精通。放眼大齐,再也挑不出第二个如她这般优秀的夫子了。
嗯,林微微勉强也算一个吧!
偏心的顾山长,理所当然地将林微微排在自己的弟子之后。
……
此时的廉夫子,已到了军营外。
能摆在明面的五千藩地驻军,自然要练成精兵。盛鸿在设军营时,也颇耗费了一番心思。短短一个月之内就建好的军营,宽敞又整洁。
普通军营里,多是二十几个人睡一个大通铺,屋子里脏污混乱,臭气冲天。
这一处军营,却是八人一间屋子,且每人皆有一个独立的床铺,比大通铺要强得多。
每个月有五两银子的饷银,每季两身干净的新衣服鞋袜,一天三顿饭,中午带荤腥,早晚馒头管饱。
别处的军营有吃空饷或克扣士兵衣服伙食之类,军需官从中捞银子。到了蜀王驻军这里,蜀王殿下事事亲自过问,负责军需的正是蜀王妻弟谢元舟。如此一来,从根源上便杜绝了这等令人痛恨的“潜~规~则”。
一路上,盛鸿将这些都告诉了廉夫子。
廉夫子听了暗暗点头。
想令士兵听从号令,对军营生出归属感,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军饷要给得足,饭要吃得饱。吃饱穿暖还有饷银可拿,士兵在练武场上被操练得再辛苦也会老实听令。
军营正门关着,十几个侍卫守在正门处,目光警惕戒备。
当看到蜀王殿下英姿勃发的身影时,侍卫们目中露出由衷的钦佩之情。
蜀王殿下面容俊美无双,乍一看,不免生出几分轻视之心。不过,待蜀王殿下上了练武场后,众人的轻视之心便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惊叹和敬重!
虽然脸白了一点,面容绮丽更胜女子,不过,能一人揍翻二十个壮实士兵的,绝对是男人中的男人。
军营里的士兵们,多是不识字的糙汉。性子粗野又直接。说得再多,也不及直接动手揍翻一群人来得震撼和直接!
也因此,短短数日里,身手超卓平易近人的蜀王殿下便已获得众士兵爱戴和尊重。
守门的侍卫们立刻开了正门,扬起热情的笑容。然后……
等等!
蜀王殿下身边怎么会有一个女子?
侍卫们错愕地睁大双眼,一张嘴足能塞下两个鸡蛋。
有人曾戏言,军营待三年,母猪赛貂蝉。皆因军营多设在僻静之处,方圆杳无人烟。十里之内见不到人影是常事,更别说女子了。军营里没有,军营外也没有。
可眼前这是怎么回事?
蜀王殿下怎么带着一个女子过来了?!
这位女子明显比蜀王殿下大了数岁,身高腿长,身形苗条健朗,一身武服,黑眸红唇,英姿飒爽。浑身散发出不容人忽视的凛然威势。
怎么也不像是姘头或外室之流,倒是满身巾帼更胜须眉的武将风范!
她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