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七十六章 堵心(一)
“后来拜堂了吗?”
谢明曦慢悠悠地练字,一边问道。
今日穆家淮南王府一个嫁一个娶,俱办喜事。莲池书院也特意放了一日假。和穆梓琪交好的,皆去了穆家贺喜。
穆大人也给顾山长下了喜帖。
顾山长生了几日闷气,碍于情面,到底还是去了穆家。
谢明曦打发人送了一份贺礼前去,独自一人留在莲池书院,习武一个时辰后,便开始练字。颇有偷得浮生一日闲的兴致。
谢明曦人未至淮南王府,这一场喧闹的好戏,却半字不漏地传入耳中。
谢九亲自来禀报,一双不笑也带着三分的细长眼睛微微眯起,语气恭敬:“淮南王亲自出面,向穆家几位送亲的公子赔礼,并言明近来淮南王府屡屡遭人恶意算计。”
“大喜之日,几个平民竟能闯过层层侍卫,闯到花轿前胡言乱语污蔑盛公子,此事背后定有人指使。淮南王府一定会严查此事,给穆家一个交代。”
“穆家几位公子这才消了气,成亲礼得以继续。穆小姐也下了花轿,和盛公子拜了堂。”
果然还是拜堂了。
谢明曦神色淡淡,略一点头。
一个月前,谢三奉她之命暗中潜入河间王府,将一封信放在河间王的门外。这封信里,将盛渲不可告人的隐秘嗜好,写得清清楚楚。
河间王收了信之后,虽对信的来历有所质疑,不过,信上所言之事实在太过令人震惊。若是真的,凭借此事便能令淮南王府颜面扫地。
哪怕不是真的,也能在大喜之日膈应淮南王府众人。
如此诱人的饵,河间王岂能不咽下?
选在大喜之日闹腾开来,也在谢明曦意料之中。
这也是给了穆家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可惜,穆家到底还是舍不下颜面,硬是将穆梓琪送进了火坑。
此时的穆梓琪,还会有新嫁娘的娇羞欢喜吗?
谢明曦脑海中闪过穆梓琪略圆的俏丽脸庞,暗暗叹了口气。
……
天色渐暗。
淮南王府的喜宴依旧热闹非凡,拜堂前的那一场闹剧,仿佛从未发生过。
身着喜服的盛渲,恢复了平日的从容不迫,笑着和一众同窗好友饮酒。
今日,宫中诸位皇子也一起前来道贺。
四皇子和盛渲来往频繁,关系颇佳。此时主动举杯道贺:“今日是你新婚大喜,我敬你一杯。”
陆迟和李默也纷纷举杯说笑。
喜宴顿时热闹了起来。
三皇子目光一闪,也起身举杯道贺。待盛渲饮了杯中酒,三皇子又颇为关切地叮嘱:“今日那些胡闹滋事之人,万万不可轻易放过。”
盛渲笑容微微一僵。
五皇子神色一动,尚未张口,身畔的盛鸿已接了话茬:“三皇兄所言极是。堂堂王府办喜事,竟有人敢来生事,分明是不怀好意。定要揪出幕后主使之人,严惩不待!”
再看盛渲,已接连被“义正辞严”的两位皇子戳得心肺肝胆俱疼,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有几分勉强:“多谢三皇子殿下和七皇子殿下。”
盛鸿笑得十分和气亲切:“若有用得着我之处,只管张口。”
盛渲只得再次谢过七皇子殿下。
喜宴的气氛,再次复杂而微妙起来。
众人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几位身份尊贵的皇子,心中思虑什么无人得知,面上依然一团和气。
三皇子冲盛鸿挑眉一笑,举杯示意。
盛鸿回以微笑,饮下杯中美酒。
……
喜宴散后,宾客一一离去。
盛渲喝了不少酒,颇有几分醉意,硬撑着无事,送了诸皇子离府后,才回了洞房。
晃动的红烛下,穿着大红嫁衣的穆梓琪安静端坐。
凑近了看,才能察觉到她的坐姿颇为僵硬。听到脚步声时,放在双膝上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盛渲撑了半日,此时再无半丝成亲的喜悦,沉着脸扫了一眼。喜娘和伺候的丫鬟们立刻垂头退了出去。
盛渲面无表情地站在床榻边,看着穆梓琪的手颤抖得愈发厉害,心里也似被巨石堵住一般,说不出的憋闷。
他喜欢尚未成年的姑娘。
身边伺候的小丫鬟里,有两个颇得他欢心。柳儿便是其中一个。
他曾私下允诺,待过几年,便正式将柳儿收房,让她做侍妾。一个十一岁的小丫鬟被他许下的富贵迷昏了头,巴不得在他身下承欢。哪里懂什么凌虐**……
他一直清楚,自己需要娶一位名门闺秀为妻。
原本祖父中意的是秦家嫡女秦思荨,奈何淮南王府自去年起风波不断。秦家并无结亲之意。淮南王只得挑了略逊一筹的穆家。他也曾远远地见过穆梓琪两回。
穆梓琪算不得特别美貌,好在一张圆脸颇有几分少女的稚气可爱,勉强符合他的喜好。也可见祖父挑选亲事时的“用心良苦”。他便应下了这门亲事。
今天是大喜之日,柳儿的家人不知被何人指使,竟闹上了门……
若不是祖父亲自出面赔礼,穆家或许已将花轿回转,令淮南王府彻底沦为笑话了。
既已拜了堂,穆梓琪便是他盛渲的妻子,现在怕他躲他,也迟了。
盛渲拿起喜杆,挑落盖头。
红色的盖头飘落,露出一张俏丽可爱的圆脸。
精致的妆容,依旧遮不住这张脸孔的苍白。两道泪痕,自眼角至脸颊,清晰鲜明。
盛渲压抑了半日的怒火,蹭地蹿了上来,温和俊秀的脸孔露出一抹冷笑:“大喜的日子,你哭什么?”
穆梓琪用力咬着嘴唇,声音里有几分破碎的哭意:“柳儿之事,是真是假?”
盛渲目中闪过愠怒,神色陡然阴沉:“当然是假的!这等胡言乱语,摆明了是要污蔑于我,往淮南王府泼脏水。”
“我是你夫婿,难道你不相信我,却要去信那几个被人指使的卑贱之人?”
盛渲一脸冷厉阴沉,哪里还有往日温润如玉的风采。
穆梓琪心中莫名地生出惊惧和惶恐,不敢和他对视,迅速低下头。心中再无半丝出嫁的娇羞欢喜,只有无尽的苦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