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心？”

    初代冷冷地看着脚下这个颤抖挣扎着的威尔人战士。

    它眼中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却有着一种非常平静的思考姿态存在，它似乎看到了一些什么独特的东西。

    ……

    按照常理来说所，即使是生命力顽强的威尔人，在肢体受到如此严重创伤的情况下，也绝对难以存活下来，即使最终被救下来一条命，也只能是一个残疾人了。

    眼下这个伤员浑身上下的肢体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它的骨骼、血肉皮肤全都被摧残了一个遍，加上那道深入大脑的恐怖伤痕。

    ……

    难以想象为什么这个家伙还能够继续维持着自己的生命。

    ……

    它的确不死心。

    或者应该说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死在这里。

    不甘心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所以即使工作人员已经切断了他的治疗舱的能量供给线，在失去所有维持生命机能的能源的情况下，它依旧不愿意咽气。

    ……

    初代冷眼盯着脚下的这个年轻人。

    而周围的那些高级领袖们的全息投影也同样冷漠地看着。

    它们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怜悯或者其他的情绪，对于一个战败的军人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资格得到同族人的认同。

    甚至可能有人正在心疼它们的母舰花费在治疗这些再也无法站到战场上的废物们身上的能量。

    ……

    “把它送走吧，结束死亡对他继续施加的恐惧，这是我们目前唯一能做的了。”

    其中一个威尔人领袖高层开口说道。

    当然，它只是不愿意继续在这个将死之人身上浪费宝贵的时间罢了。

    ……

    “恐惧？”初代冷冷的瞥了那个说话的高层领袖一眼，淡淡说道：“我在它的身上，看不到一丁点儿的恐惧……”

    “这个孩子，并不怕死。”

    ……

    领袖者们都不是很理解初代这句话的意思。

    它们面面相觑的时候，初代却已经做出了决定。

    初代缓缓动了动手指，脚下这个年轻人的残破肢体就悬浮了起来，没有任何支撑物支撑，但它还是挂在了空中，身上伤口渗出来的鲜血不断从脚尖滴落到地面。

    “谁都不要动它，我给这个孩子一天时间。”

    初代转身朝着治疗室之外走去。

    它口中只淡淡吩咐道：

    “二十四小时之后，如果它还活着，我会让它成为弑神者的一员。”

    ……

    新弑神者！

    包括高级领袖以及在场的工作人员在内所有人都震惊了。

    它们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什么，然而与周围的人对视之下，确认了初代刚才所说的话的的确确就是自己所听到的那样之后，它们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真的吗？

    要让这个肢体已经被摧毁了百分之九十机能的伤残战士成为弑神者？

    ……

    没有人知道初代到底做着怎样的打算。

    也没有人知道那个年轻的战士到底能否成功撑过二十四小时，它甚至可能都听不到在场这些人所说的话，即使听到了，可能也撑不过去。

    在没有任何治疗设施的辅助之下，它这残破的肢体就这样暴露在空气当中。

    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活下来的。

    二十四小时太过漫长了。

    它在被抬出治疗舱那一瞬间没有直接短气，就已经是生命力的极致表现了。

    ……

    在场的工作者都下意识瞥了一眼那个被悬挂在空中等死的年轻人。

    虽然概率非常低，但是也许他就是这个时代新的弑神者？

    ……

    初代不再搭理治疗室里的一切。

    它缓缓顺着通道走了出来。

    而身后的所有高级领袖的全息投影都迅速跟了出来。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弑神者的培养应该是从婴儿开始的吧？”以为年长的领袖集团成员小声地对初代询问道。

    关于弑神者的一切，只有领袖集团的人最为清楚。

    弑神者这个神秘的群体的信息，也仅仅只有高级领袖集团才有资格全盘接收，除了领袖集团之外的威尔人，即使了解过弑神者的存在，也只是一知半解，而并不清楚它们的真正秘密。

    老领袖说的没有错，每一代的弑神者都是从新生的婴儿当中进行挑选的。

    它们会筛选掉天生孱弱的婴儿，再集中所有最强壮体质的婴儿进行测验，最终，得出有且仅有的一个幸运儿，而它的其余竞争者，很多都没有办法存活下来。在挑选出一位弑神者培养者的背后，有可能是成百上千的牺牲。

    这并不是最残酷的，最残酷的是，不见得每一次的集体挑选就能够得出一个最终的结果，也就是说有可能整一代的新生儿中，没有一个能够达到弑神者的培养标准，相比于最终成功挑选出培养者的情况，前者实际上出现的概率更大，这也是为什么弑神者成员那么稀少原因。

    ……

    老威尔人领袖当然清楚弑神者是如何培养出来的。

    但是初代却没有想要与它讨论的打算：“你们所了解过的所有关于弑神者的资料都来自于我。”

    初代的话，言简意赅。

    弑神者如何培养如何创造，全都是它说了算，。

    它是弑神者计划的唯一创始者。

    没有人能够在弑神者的事情上和它进行辩驳，没有人有这个资格。

    这就是初代最具权威的方面。

    ……

    初代进入了自己的实验室。

    它坐下来之后，静静地盯着自己胸口上的黑洞看了好一会儿。

    在这期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出声打扰它。

    它们虽然都是这一代威尔人的最高统领集团的成员，但是就如同初代所说的那样，它们所了解的一切，都出自于初代之手，同理，它们目前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初代这些前人累积下来的，没有初代，可能就不会有今天这个实力强度高超的威尔人族群。

    所以虽然说领袖集团拥有着最高指挥权利，但是这个指挥权力的指挥对象却不包括初代弑神者。

    尽管在威尔人的历史上，弑神者是一个听命于领袖集团的组织，但是从个人角度来说，没有任何一个领袖集团的成员敢真正将这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弑神者当做自己麾下的下属。

    弑神者的初代，和每一代的领袖集团，都是处于这样一种微妙的状态之下。

    事实上也并不是每一代的领袖集团都有机会见到初代，甚至于有的领袖集团在自己的一生中都没有机会见到任何一位弑神者成员。毕竟弑神者的出现，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应对战争当中一些军队无法对抗的对象，或者是极端的紧急情况。如果说一次掠夺史当中，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威尔人的军队完全碾压了被掠夺者的话，那么弑神者就完全没有出现的必要，当代的领袖集团也自然没有机会见到弑神者露面。

    所以，尽管有弑神者必须听命于领袖集团这样一种古老条例的约束，但是这条例的约束性到底有多强，是没有得到过验证的。

    可能仅仅只是初代年轻时候和当代的领袖集团做下来的一个口头协议。

    仅此而已。

    ……

    凝视了自己的伤口大概两分钟之后。

    初代缓缓移开自己的视线。

    它扫视了一番自己眼前的这些陌生面孔。

    在它的记忆当中，每一代的领袖集团成员都大同小异，它们是这个时代最睿智的一群领袖者，某种程度上决定了威尔人这一代的兴衰。

    初代并不会主动干预领袖集团的任何决策。

    它对权利没有任何欲望。

    尤其是，面对这样一群，比它年幼那么多的后辈。

    ……

    初代张口缓缓说出这样一句话。

    “弑神者，从未在同一段掠夺史之中损失过两位成员。”

    所有领袖集团成员都悄悄捏了一把汗。

    它们以为初代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是准备对它们这些决策者兴师问罪了。

    因为整个战争过程的所有决策都是出自于领袖集团之手，它们决定了所有战争中的选择，从第一战到现在都是如此。

    所以如果要说这前后两次弑神者成员的阵亡的责任归属的话，当然是要向这一群决策者进行询问了。

    是它们决定的让弑神者在世界屋脊的战场上对阳进行阻击。

    同时也是它们决定让那个新生的弑神者去围剿兄弟会的。

    这两个已经灰飞烟灭的弑神者，是目前对地球的掠夺战争开始以来最严重的损失。

    就像初代所说的那样，从没有一次掠夺史内，损失过两个弑神者，就足以说明这一代的领袖集团跟所有的前辈们相比，已经多了一道永远无法抹平的伤疤了，这个污点将会伴随它们的一生，甚至在它们时候的很多年，还会被后代们提起。

    ……

    全场噤若寒蝉。

    这个威尔人种族的最高权力机构，居然在这时候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

    “你们以为我是在兴师问罪么？”

    初代的目光扫过自己眼前的所有人。

    它的语气依旧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了我的时代，被兴师问罪的对象，会是我。”

    初代淡淡说道：

    “弑神者连续阵亡两员，一部分原因是你们的愚蠢和自大的指挥，这一点谁都躲不掉，但是，另一方面，也让我意识到了弑神者群体的不足。”

    领袖集团的成员们脸上略微有些错愕。

    它们没有预测到初代会是这样一种态度。

    ……

    “连一群地球人都解决不掉，没有资格成为弑神者。”

    当人们听到初代口中说出的这句话之后，才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它会如此评判。

    结合刚才初代盯着自己胸口上狰狞的伤口的画面，不难推测出来，它自己，实际上也是这场战争当中的失败者。

    它的后裔被斩杀了，并且自己本体亲自登场的情况下，不但没有屠杀对手，反而是被击打得强制性陷入了沉睡状态。

    这是非常显眼的失败，而且是惨败。

    没有当场被击杀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结果了。

    但是由于它是初代，它是整个威尔人种族的最强大成员，是见证过无数掠夺史的古老传承者，它的族人们下意识选择忽略了初代在这场战争当中的败绩。

    然而如果从客观的角度来看的话。

    作为败者的初代，它也没有任何资格，对领袖集团提出质问。

    ……

    “地球的进化生物，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强。”初代很干脆地承认了地球进化者的强大。

    “是的，这段时间我们已经调查过这个种族内部进化生物的部分历史，它们的传承并没有很长，甚至不到半个世纪，在短短几十年的时间内就演变出这样强大的生物，的确超出了我们的预料，甚至于相比两年前我们刚刚进入地球时候所面对进化生物，它们的战斗力已经提升了非常多，与其说它们本身就具备强大战斗力，不如说是它们有着非常恐怖的成长速度。”一名领袖集团的成员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就像此前扎克所说的那样，一个种族如果要在短时间内发生快速多元化的进化，只有一种手段，那就是灾难，史诗级的大规模灾难，只有在极短恶劣的条件下，才有可能催生出多种不同的基因变化。

    而对于地球人来说，威尔人就是这样一场灾难。

    物竞天择的道理是共通的。

    威尔人的入侵现在也属于天择的一种。

    弱者是无法生存下来的……

    进化者这些年都在非常恶劣的环境当中生存，他们承受同族人的屠杀，现在还要面对弑神者的压力，如果成长速度不够快，它们势必要被团灭。

    ……

    “我们太久没有遇到过真正足够对抗我们的力量了，军队是如此，弑神者也是如此。”

    初代缓缓说道：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意识到……我们种族已经在进化的进程上，出现了停滞的现象了，或者说滞缓，因为我们太久没有遭遇过威胁，弑神者在战场上永远都是无敌的，如果一直都这样的话，我们和神族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