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摸了摸自己胸口上裸露出来的肋骨。

    “看，我都快能摸到你自己的心脏了，别傻了，你快死了……我们！快死了！”

    他对着阳说道。

    “所以你怕了？”阳眯了眯眼，瞥了一下墙壁上那个与自己有着一样残破外表的人，嘴角一挑：

    “原来罗也怕死。”

    “怕，像你这种愚蠢的死法，我当然怕。”影子完全不否认阳的话。

    ……

    阳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但是在他察觉到墙壁上的倒影出现异动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清楚，现在在他的主观世界里，影子就是罗。

    毕竟这个家伙实在太好认了。

    阳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有哪一明确的辨识点，但他就是能够分辨出来。

    ……

    类似的场景在很久之前也出现过一次。

    那个时候，主导者是罗，阳是旁观者。

    相似的地方在于，那个时候濒死的是罗，而现在濒死的是阳，在对方快死的时候，另一个人都出现了。

    当时罗刚刚融合了共生体，然而他还不知道，拖着一身的恐怖创伤在丛林之中寻找自己的队友，却只找到乔、鳄鱼和卢卡他们的残尸。

    ……

    “抛下她吧。”

    罗冷冷地说道：“我本以为这么明显的选择不需要我提醒你的。”

    “少他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老子愿意做什么是老子的事情。”

    阳用挤满血丝的左眼看了一下墙上的罗。

    “救人这种事跟你是不搭边的。”罗说道。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原本我的确有考虑过自己先走，但是你现在跳出来告诉我应该丢下她，所以我现在决定了……扛也把她扛出去……”

    阳狰狞地笑道。

    “疯子……”罗摇了摇头。

    “你们不是一直都把我当做疯子的么？”阳耸了耸肩。

    ……

    “有趣，你现在根本就不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死了也与你无关……还是说……这么神奇的吗？这么短的时间里，你能喜欢上这个女孩？”罗一字一顿地对阳说道：“太假了。”

    “呵……”阳眉头动了一下，但并没有回答罗的问题。

    “别傻了，就算她真的跟你存在什么关系，那也是六年后的你，而不是现在，如果现在你死掉，就不存在什么六年后的事情了。”罗冷冰冰地说道。

    “我现在可没空跟你扯这些时间悖论的问题。”

    阳摇了摇头。

    “丢下她吧，你看，她不可能活的过来了。”罗指着阳怀里的邦尼说道。

    此时邦尼已经陷入到了昏迷当中，她那张伶俐的脸庞已经完全消失了……

    “你没有办法带着她活着走出去的。”罗淡淡说道。

    “不是一定要带着她活着出去。”阳摇了摇头。

    “所以是，不想丢下她而已？”罗眯了眯眼。

    “随你怎么说吧。”

    阳叹了口气。

    他一直都在艰难地朝着前方行进。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移动速度越来越慢，肢体的分解让他走着走着随时会跪倒在地面上，挣扎好一会儿才能再度站起。

    ……

    “有趣，看来你当了一段时间的人，竟然真的就想要当人了。”罗摇了摇头。

    “呵，傻逼……”

    阳嗤笑道。

    ……

    当初是阳以旁观者的姿态去阻止濒死的罗去为他的队友复仇，现在却反转了过来，换成了罗来阻止阳做这傻事。

    这是一种非常微妙的状态。

    当一个人处于无法自主控制身体的时候，他会变得极度理性。

    当然，同时也变得极度惧怕死亡。

    就像当初的阳一样，现在的罗失去了主导权，他同样惧怕在无法自我控制的情况下，死的不明不白。

    但是当初在丛林之中与哈维等人交手的时候罗的举动同样是悍不畏死的，甚至可以说有着明显的偏执和执拗的。

    所以，不管是怎样的人，当他完全脱离了现实世界之后，总会出现一些细微的变化。

    ……

    罗阳在九岁的时候，面对着同样一个惨剧，有着不同的应对态度，这也就是罗和阳两个人格出现的契机。

    阳曾经说过，他是罗用痛苦喂养出来的恶魔。

    因为那些本不该由一个孩子承担的压力的痛苦，并不是两个人格分担的，而是全部由阳在承担着，罗置身事外。

    这就好比，罗无法面对一头怪物，所以他造出了另一个自己，然后把另一个自己跟那头怪物关在了一个笼子里，再把笼子锁在无人的黑暗之中。

    罗选择的隔绝，而阳则是无法选择只能承受。

    这就是他们的区别。

    但是两者并不全都是相反的。

    尽管阳一直都在逼迫着自己做着与罗完全相反的事情，他甚至杀死罗想杀的人，就为了让罗无人可杀，这都是他主观地想要与罗分裂开来，他希望自己与对方区分开来。

    然而就算是两个独立的人，长时间相处之后也难免会产生相似的行事作风，更何况住在同一个身体里面的两个人格。

    就像阳当初对罗说的那样——说白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要带着她？……”

    阳看了一眼墙壁上的罗。

    “因为我乐意这么做，她是来救我的呀……呵呵……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体会过，总之这是第一次有人自主地想要救我……”

    “所以你不想丢下她，你想救她？”罗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是很快又恢复冰冷的神色。

    “不，我没说过我一定要救她，我只是不认为把她丢下是个好主意而已。”阳摇了摇头。

    这一次，轮到罗沉默了。

    他可能是惊讶与阳的思维，也可能是疑惑。

    总之，眼前的这个濒死的人似乎与他印象之中那个变态杀人狂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第一次在阳身上看到一种叫做人性的东西……

    尽管罗也不确定那是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

    “哈，你不会真的信了吧！”

    阳突然哈哈一笑。

    “你还真是一直都那么蠢啊……”

    “谁不知道丢下她我肯定能走的更快？”

    “我是喜欢杀戮没错，但是最美的死亡应该是缓慢的过程，难道不是吗？”

    阳狰狞地笑着。

    现在的他，身上那一丝令罗的判定产生动摇的特质已经荡然无存了。

    ……

    写的我自己脑壳都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