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脑外科住院楼的路上，言非凡没话找话的与眼镜男闲聊了起来。

    “徐放，你是苗主任新收的学生或助手？”

    名字为徐放的眼镜男沉默了一下，表情有些复杂的说：“其实，我也是一名外科医生。”

    “原本在协和医院工作，因为犯了错误，被医院辞退了。”

    “在家人的安排下，来主任这里调整一下。”

    言非凡轻哦了一声，没有再多嘴询问。

    能被辞退的错误，肯定是不小，言非凡就不追问揭人家的伤疤了。

    在无言的沉默之中，两人来到了脑外科住院部的无菌病房区。

    言非凡纯粹是过来走个过场，消磨时间的。

    他就没浪费资源穿无菌衣进病房做检查，只是隔着病房的大窗户，观察了两位病人一番，又叫来护士做了一些了解。

    目前，角色演员秦朗和十六岁女孩的身体监测数值，还都在允许的范围之内。

    状态算是良好！

    不过，两位患者的家属，却兴奋的告诉言非凡，两人的情况都好转许多。

    秦朗的嗯啊，表述的更加清楚了。

    女孩也说，眼睛比之前看的更清晰了一些。

    言非凡附和着表示，这是好现象，说明手术起到了作用，大脑受损不是永久性的。

    其实，他心中清楚，这只是心理暗示作用。

    恢复效果，不可能这么立竿见影。

    秦朗因为失语时间不算长，一切按照预期发展的话，也需要十天半个月左右，才会有明显改善。

    至于那个女孩，一切顺利如预期，也是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才会出现视力上有对比效果的改善。

    三个月左右，有显著改善。

    六个月左右，达到最大程度的改善。

    到那个时间，女孩的视力和视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就是什么程度了。

    要恢复到正常人一样的水平，是不可能的。

    言非凡消磨了十几分钟时间，瞅了瞅身边如影随形的徐放，语带无奈的说：“走吧，去神经科……”

    乘坐电梯来到一楼，言非凡一出电梯，就看到几位医护人员用轮床推着一位伤者缓缓走来。

    伤者的情形，让言非凡暗自心惊。

    就见一根乌黑的筷子，从她左眼角的位置扎入，直接贯穿了进去。

    普通筷子的长度，约为二十五厘米。

    从露在外面的筷子长度，还有插入的角度，言非凡速度的在脑海中绘制了一幅筷子插入透视图。

    这根筷子贯穿了伤者整个颅腔，一直深入到了后脑内！

    从筷子插入的位置上判断，先不说造成的大脑损伤，这海绵窦段颈内动脉、右侧大脑中动脉，大脑后动脉，都非常有可能受到了殃及。

    一旦筷子处置不当，拔出过程中出现了脑动脉出血，那就是致命性的。

    眼前这位患者，让言非凡不由想到了之前在小吃一条街上碰上的那个倒霉蛋。

    他倒霉的被一根烧烤签子，由嘴直插入脑。

    更倒霉的是，被热心的抢救人士好心做了坏事，动手拔了签子，一句遗言都没能留下就去了。

    言非凡的视线随着伤者移动而移动。

    他那眼巴巴的目光，或许表现的太过炽热，让轮床边的一位五十几岁，黑发中夹杂些许白发的男医生给感受了，顺着目光就看了过来。

    “啊，是言医生……正好，快过来帮忙。”

    一听这话，言非凡立刻颠颠的跑了过去，急切的问道：“秦主任，我能帮着做什么？”

    这位就是如今脑外科的科室主任秦培坤医生。

    “言医生，伤者的筷子拔出，需要一个手稳之人。你的手术技能无双，我想不到医院之内，谁的手能比你的更为稳定了。”

    “秦主任，我会尽力而为的。”言非凡当仁不让的应了下来。

    救人这件事，能做到就上，可容不得谦虚。

    言非凡自忖自己有这样的能力，自然就不会有半点推托，更何况还能借此推迟与苗主任的会面。

    他和秦主任一起，护送着轮床上的伤者，通过专用电梯来到了手术楼层三楼。

    然后，伤者由手术护士接手，被送进了手术区唯一的一间带有术中造影功能的复合手术室。

    这间手术室，有一台大型旋转式CT，可以在手术过程中实时的对手术部位进行造影检查。

    为避免辐射，这就苦了医护人员，需要穿上特制的铅衣防辐射服。

    这套衣服重达二十几斤。

    在手术过程中，一直穿着这宛若铠甲般的护身衣，这辛苦程度是可想而知。

    这还是一台多科室的联合手术。

    除了言非凡，脑外科的秦培坤主任外，接到消息赶来的还有神经外科的郑灵医生，介入科的王轩医生，眼科的金医生。

    几位专家级医生齐聚手术室，看着显示器上显示的实时造影图，做起了现场会诊和分析。

    可以说，这位三十几岁的女伤者，命真够大。

    造影图上显示，筷子堪堪的从海绵窦段颈内动脉、右侧大脑中动脉、大脑后动脉等几条主要的血管旁擦过，没有刺破。

    造影图上显示，没有出现严重的出血迹象。

    手术室几人，都把目光集中了言非凡身上。

    秦主任叮嘱道：“言医生，接下来就靠你了，先拔掉筷子，我们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救治。”

    这时，眼科的金医生插言道：“言医生，成败，可就系你一身了。”

    “拔出过程中，擦破大血管，伤者救治成功的几率，可就相当小了。”

    郑灵医生语带不满的维护道：“金医生，还用的你特意指明这一点吗？”

    “言医生参与过的颅脑手术，也有十台左右了，这方面知道的可是比你多。”

    郑灵看向言非凡，说：“言医生，放心大胆的做，我们信你！”

    秦培坤也沉声道：“言医生，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出了问题，我来担着。”

    一旁的金医生，表情就有些不好看了。

    只是鉴于言非凡的成绩，还有眼前这种情况，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做冷眼旁观状。

    言非凡走到手术台的主刀位置，一边伸手，一边道：“咬骨钳！”

    随着这话音落下，器械护士在第一时间把压手的咬骨钳，放在了言非凡手上。

    言非凡脸上未见凝重，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半点的犹豫，直接利索的就把咬骨钳，咬在了露在外面的那截筷子上。

    会防止造成进一步的脑损伤和擦破血管，言非凡是不能左右抖动筷子，只能沿着插入的方向，不能有任何偏差的反向干拔……

    言非凡沿着一个方向，匀速缓慢的加力……

    秦医生、郑医生、王医生和金医生几人的目光并没有在言非凡身上，而是紧盯着显示器屏幕上的实时造影图。

    忽然之间，他们就发现，造影图上的棍子影像动了，很是平顺柔滑，又自然的退了出去……

    宛若小菜一碟，顺利轻松的拔出了筷子，言非凡赶紧的退出了手术室。

    不是他不想继续留下，借着观摩的名义消磨时间，只是手术室内有辐射，还要穿着沉重的铅衣。

    还这么年轻，身体健康为上。

    言非凡心想，再在更衣室磨蹭一些时间，就到六点下班时间了。

    这一天又成功的拖延过去了。

    只是没想到，他一走进更衣室，就傻眼了。

    苗权主任就在更衣室里等着呢。

    “你个臭小子，我看你往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