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家的宴请地点，设在了市中心人民广场附近的老牌五星级滨海大酒店，请吃的是淮扬菜。

    据说大厨是做过国宴的。

    面对一桌精心烹饪的美食，让言非凡深切体验到了什么叫做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亓修平的父亲，是一家还算可以的制药公司的中层管理人员。

    他健谈又风趣，让不怎么喜欢交际的言非凡，感受到了宾至如归的舒适。

    言非凡也从他那里了解到，现在中小型制药公司的日子，不怎么好过。

    药品集中采购，让药品价格大幅度下降。

    本身的研发能力又有限，没有竞争力强的药品，只能靠价格优势打入医药市场。

    价格低，利润少，又反过来影响了研发投入。

    如今也就那么寥寥有数的大型制药公司，实现了良性循环。

    在营销这一块，虽说管控越发严格，医药代表不敢再以发工资等形式，偷偷补贴一线的医生，但是这一部分的营销支出，并没有缩减多少。

    亓修平的父亲隐晦的表示，这一部分的营销支出只是上移，转移到了一些权利者那里。

    陈瑜以开玩笑的口吻说，以前他们出来请客吃饭聚餐，根本不用自己掏钱。

    掏出手机给某个医药代表打个电话，他们就颠颠的跑过来把账给结了。

    这种好日子，已经是一去不复返了。

    陈瑜还表示，现在公立医院要求药品平价进平价出，补片、支架、固定钢板等医用品也逐步实现了集中采购，医生的收入来源被逐步限制。

    同时呢，手术费并没有明显的提升。

    一台手术，依然还是几十、几百的津贴。

    唯有整形手术这一块，实现了完全的市场化。

    “非凡，不夸张的说，王川那家伙做一台手术的收入，就能赶上我大半年的工资。”

    言非凡看着发牢骚，心气有些不平的陈瑜，轻声道：“王主任现在是名声在外，找他做手术的一般是演艺圈的艺人，这收费标准，自然就高了。”

    “主任，以你的名气，随便接一次飞刀，这收入肯定就有了吧？”

    陈瑜轻哼了一声，道：“如今也只能靠飞刀和研发收入，来补贴家用了。”

    “单靠每月医院发的那点工资，维持一家人在滨海的生活，也就勉强不被饿死。”

    言非凡暗自撇了撇嘴，心道除非你和家人都是猪八戒的饭量，一个人能吃八个人的量……

    总体来说，这是一次愉快的用餐体验。

    因为第二天还有工作，言非凡婉拒了对方其他的活动安排，晚上近九点，就散了。

    他和余苏叶乘坐出租车，返回了醉墨华庭。

    一进家门，言非凡发现姐姐没在家，一问杜秋阿姨才知道，姐姐晚饭也没回来吃。

    他当即拨通了姐姐的电话。

    “正在回来的路上，很快就到家了。”

    听到这话，言非凡安心了一些，问：“和纪明致这家伙，相处的怎么样？”

    言自若在通话中轻声笑道：“吃了一顿饭，看了场电影，感觉还可以吧。”

    “等我回去了再细说，打电话影响我开车……”

    听到手机中传来电话挂断的声音，言非凡有些不满的嘀咕道：“一般是我先挂断电话的。”

    他又在手机上打开电子邮件，发现有来自百宁医院的三封邮件。

    这是三位椎管内肿瘤患者的病历资料。

    言非凡看向端着两杯水，走过来的余苏叶，开口问：“这个周日，我又要去百宁医院做手术。”

    “你要和我一块去吗？”

    余苏叶沉吟片刻，摇头叹道：“京城已经没有很吸引我的地方了。”

    “这次，我就不陪着你了。”

    言非凡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一杯水，喝了一口。

    “也好，那我就一个人去。”

    他打开一份电子邮件，开始研究起患者的身体状况，还有具体的肿瘤信息……

    沉浸在患者资料中的言非凡，忽然听到了一个好久没听到的恼人称呼。

    “小凡凡！”

    他抬头看去，就是一怔。

    眼前站着一个和他差不多身高，肤色黑黑，穿着无袖T恤和牛仔裤，戴着大墨镜的寸头男子。

    言非凡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眼前这个家伙一哈腰抱了起来，还转起了圈圈。

    “哈哈，不错，不错，可比春节时重多了。”

    一股带着咸湿的汗腥味，就往言非凡的鼻子窜，他忍不住惊喜的喊道：“小舅，不是说要到明天，你才能下船吗？”

    这人就是言自若和言非凡的小舅舒磊，今年三十九岁。

    实事求是的来说，舒磊虽然以前很混蛋，胡作非为把父母的家产都给败光了，但是对言家姐弟还是相当不错的。

    言家姐弟两人童年快乐的回忆，差不多都与这个小舅有关系。

    舒磊还用他的一双大拳头，教训了不少欺负过言家姐弟的坏孩子们。

    舒磊放下言非凡，又摘下大墨镜，后退一步，上下打量着言非凡。

    “确实恢复了好多。”

    “春节我离开时，你还是一脸的皮包骨头。”

    “恢复就好，恢复就好。”

    “跟船长说了一声，又让同事代一个班，我就提前下了船。”

    舒磊解释了一句，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余苏叶，也是先上下打量一番，轻笑道：“很不错，你可比照片上漂亮多了，小凡凡有福气。”

    余苏叶也打量着男子。

    都说外甥肖舅，真是一点不假。

    这人的容颜与言非凡真的有三四分的相似，也是凤眼大鼻子，算是帅哥……帅大叔一枚。

    或许在海上风吹日晒的缘故，肤色黑了许多，也粗糙了许多。

    也壮硕许多。

    露在外面的胳膊，要比言非凡的粗上一倍，肌肉线条，也很是明显。

    余苏叶欠身回道：“小舅，你好，欢迎回来。”

    舒磊哈哈一笑，说：“这次回来的比较匆忙，我这个长辈，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

    “喏，这个给你！”

    说着这话，舒磊就把手腕的一副乳白色的手串撸了下来，递给了余苏叶。

    “非洲象牙的，也不值几个钱，留着玩吧。”

    “小舅，我可不能要……”

    余苏叶一边推辞，一边看向言非凡。

    言非凡轻笑道：“小舅如今是我唯一认可的家人长辈，他给的见面礼，你就收下吧。”

    “谢谢小舅。”余苏叶乖巧的接下了手链。

    舒磊瞄见一旁的言自若撅起了嘴巴，赶紧的把挂在脖子上的象牙雕刻的挂坠取下。

    “若若，你的嘴巴都能挂油瓶了，这个给你。”

    言自若乐滋滋的一把抢了过来。

    舒磊又看向言非凡，双手一摊，说：“小凡凡，你也看到了，我身上可没东西给你了。”

    言非凡笑道：“我可不要你的东西。”

    “小舅，这次能待几天啊？”

    “两天，后天一早就得回船上……”

    舒磊一边回着话，一边打量着房间，“若若一直说你变厉害了，我还有些半信半疑。”

    “若若她开的车，这房子，最重要的是，就你还能找到这么出色的女朋友……”

    “我真的相信，你变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