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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四章 魔域之祭 不死不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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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厌能够理解,绝善魔君带他去洞房宫,是对幻荣夫人更深层的试探和刺激,一个心态失衡、甚至于再堕妄境的对手,总要更好对付一些。他由此相信,在绝善魔君嚣张的外表下,是一颗极其谨慎、如履薄冰的心思。

    其实绝善魔君做得一点儿没错,外驰内张,才是做成事的态度,可鬼厌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此时,又听绝善魔君讲:“你刚才恰恰说到了,成就这魔主,等于将秽渊无明欲染无畏寂妙五宫全踩在下面,其余四宫都好办,唯有无明一宫……那位难道是好惹的么?”

    “……大梵妖王?”鬼厌多少被牵走了心神,这可是一位“老朋友”了。

    绝善魔君眯着一对虚实难辨的眼睛,声音压得很低:“想也知道,大梵那货,一向不会赞同欲染、五通魔主的教义、法门,也一直划了界限,不容人稍有逾越,冲撞了他的地盘。一旦踏上这条路,就和那家伙是不死不休之仇,却又一定要过,否则终究是一张画饼。所以……”

    他盯着鬼厌,忽又笑道:“所以,我与幻荣不同,她时间不多,必须要不顾一切,一举破关,而我只要先将她压伏,徐徐图之。时间,我有;耐心,我够;至于运气,死了还能活过来,怎么说得过去了——小子你对我没信心吗?”

    鬼厌垂眸,应声道:“那晚辈就恭祝魔君今日奠基,他日斩杀大梵妖王,成就五通之主。”

    绝善魔君放声大笑,就此离开。

    鬼厌抬起头,看绝善魔君离去的背影,刚刚的疑惑没有开解,反而愈发地深重了。

    他缓缓盘坐谷底,除他以外,谷中空无一人,充斥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和静寂,只有绝善魔君的刚才划出的水镜,还在显映出海面上的一幕幕情景,使得这片海底山谷不至于太过死气沉沉。

    鬼厌可以肯定,绝善魔君和幻荣夫人,无论哪一个胜出,对他来讲,都不是什么好消息。虽然前者一直以来,对他的态度都还过得去,更有不少许诺,但不会对此结论产生影响。

    要说遵信守诺,恐怕连绝善魔君自己都没信心,况乎他人?

    但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鬼厌没有一刻忽视掉绝善魔君以及幻荣夫人的威胁,可到目前为止,他总觉得在那两位魔君级数的大能之外,还有一层尚未能发掘的“未尽之意”——虽然他连绝善、幻荣的关口都未必能过去,可有这么一层迷障挡住前路,却是把仅有的一点儿生机给抹消掉。

    九死一生变成十死无生,他又怎能愿意?

    鬼厌久思不得其解,倒是把自己弄得心浮气躁,心中甚至冒出“一个分身,毁就毁掉”之类的念头,可是思及还在九宫魔域禁锢下的小五,当即便将这些念头一一掐灭,一时又难有突破,只能抬头,强打精神,观看谷中水镜,想从那里得到一些灵感。

    此时海面上,无论哪位,状态都不怎么样,都少了一种“精气神儿”,高处的焚天大火,使得众修士都很难再投入进去,鬼厌大概可以感受到他们的心思。

    每个人都希望成为“中心”,成为主导事态发展的关键力量,可在此时,不论是挟天梭潮浩荡而来的役灵老祖,还是力争建功的夜狮、郑曼成,在漫天火云之下,定然都是清楚,他们这里绝不是中心,而是在距离中心亿万里开外的一隅之地,为人遗忘,实不免意兴索然。

    对此,鬼厌有所感受,不过相较于这几位,此间事,事关这具重要分身的死活,他的动力和精力投入,可要强出太多。

    从另一个方面讲,其实他也不像夜狮等人,困居一隅,对焚天一事,茫然无所见。

    由绝善魔君透露出的信息,还有来自于广阔世界、多个方位的反馈,共同拼接出了一个整体的轮廓,只不过有些比较详实,一些则比较粗略。但无论如何,总好过“坐井观天”。

    不知不觉,鬼厌神思飘移得更远,等他醒悟的时候,已经再次进入到那个宽阔辽远的视角中去。

    不久之前,他还因为这超出其既有层次的压力而感到不适,但如今,在被绝善魔君和幻荣夫人的交锋,弄得头晕脑涨之时,奋力一跃,登高望远,观此界阔大之景,心情竟是猛然一畅,对所谓的“压力”似也是更适应了些。

    鬼厌……或许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鬼厌,因为视角扩大的缘故,一隅之地的鬼厌,已经不适合作为主导该视角的中枢,这个职能已经自然而然从这具分身上,转移到了本体处。又因尚在幽蕊怀中的本体,受三方元气的蝉壳禁锢,与外界隔绝,内外交换的枢纽,随即又转到了承启天中。

    这样迂回两次,从东海到北荒的漫长距离,就是长生真人,也差不多要把腿跑断了,可对于余慈来说,只不过是两个闪念的功夫,几乎没有耗费任何精力,一切都是自然而然。

    由于心意移转化合,承启天中,隐约显出一道虚影,正是余慈的形貌。

    这个虚影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只是为人的惯性而已。

    余慈虚影坐在中央法坛上,位置不算高,可他的“视界”,却是屏蔽了一切实体上的阻碍,或许还有许多不能畅达之处,但也可说是瞭望四极,感接八荒。而另一方面,他也无比真切地体会着鬼厌分身、三宗修士、役灵老祖,乃至于幻荣夫人、绝善魔君困居一隅的局限。

    奇妙的感觉,从心底深处泛起来。

    这不是什么优越感,而是两种极端状况的对比下,见出了比平日更真切的差异,再从差异中,见出道理。

    所谓的道理,还有些模糊迷离,一时难以详细描述,可相应的,余慈发现,当他的神意在这片天地间穿行、流淌之时,却是越发地自在悠游,似乎天地法则对这种神游的方式,并没有太多束缚,且越是层次提升,越是缺乏“管制”的手段。由此反观天地,自然就能见出更多奥妙。

    为此他突有一个想法:那些前辈先贤,将“通神”视为修行的门坎,要求后世弟子,定要先掌握神意力量,其根源,或是从此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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