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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五十六章 弥留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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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然不顾宫规礼仪,跌跌撞撞的冲进豹房,刘瑾扯着脖子哀嚎道:

    “陛下,太后快不行了!”

    噩耗,天大的噩耗!

    朱厚照眼前一阵天旋地旋,差点昏厥过去,恶狠狠的怒视刘瑾:“太后怎么了,说?”

    太武朝仅有一个太后,就是他老娘张太后,听闻张太后出了事,他哪里还能冷静得了。

    母子之间互有嫌隙不假,但张太后毕竟是他的母亲。

    咕噜

    抬头看了一眼眼中带红的朱厚照,刘瑾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道:“东厂接到最新消息,太后寿元将尽,恐时日无多了。”

    话音刚落,朱厚照已然消失在原地。

    ......

    弘治朝,皇后寝宫

    张太后气息微弱的躺在病榻上,生命犹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与李裕一样,张太后的修行天赋也不高,纵然有着气运洗礼,亦难攀登仙之领域,最终止步洞真境,还是用无数资源堆上来的。

    增长修行的灵药,延长寿命的宝丹,张太后都吃了不少,身体产生了严重的抗药性,这时候哪怕有王母娘娘的蟠桃,镇元子之人参果,也难挽回张太后的性命。

    病榻边上,弘治帝像是一夜间苍老了数百岁,头上多了些许白发。

    大明未走上超凡之路前,是张太后送走了他,大明走上超凡之路,是他送走张太后,这其中的苦楚,只有他与张太后才明白。

    明明亢俪情深,却难逃阴阳两隔,命运,总爱作弄于人。

    嗡~

    空间一阵扭曲,如水波荡漾,朱厚照的身影出现,一下子扑到病榻前。

    望着气若游丝的张太后,朱厚照的心不知怎的,勐然一阵剧痛。

    他能对任何人无情,但他始终是人,是人,就有难以割舍的牵挂。

    真元凝聚成丝线,缠绕于张太后的手腕上,转化天地灵气为生机,通过真元丝线输入张太后体内,为她延续生命。

    然而,张太后的身体机能已经老化到了极致,澎湃的生机入体,就好比泥牛入海,根本毫无作用。

    一只手搭在朱厚照肩膀上,阻止他继续灌输生机,弘治帝神情苦涩道:

    “没用的,她的寿元已尽,谁也难以挽回。”

    朱厚照默默的真元丝线,救张太后的办法并非没有,只是他做不到。

    太上老君的九转还魂丹,西王母不死神药,可以逆转生死法则的生死簿......都太遥不可及了。

    似是感应到了朱厚照的到来,张太后拼着最后一口气,睁开了双眼,看着这个让她既骄傲又无奈的儿子,声音虚弱道:“照儿......”

    欲伸手抚摸爱子的脸庞,却又那般的无力,连动一下都感觉如负万钧之重。

    朱厚照紧紧握住张太后的手,他没有哭,也没有说话。

    母亲将逝,做儿子的却是无能为力,他人生首次尝到了苦涩的滋味。

    母子四目相对,过往种种产生的嫌隙在此时全部烟消云散。

    生命走到尽头,一切皆是空幻。

    张太后艰难的指了指皇宫外的方向,她还有一个儿子没来。

    都要死了,她渴求的不过是见见自己的儿子,把自己儿子的样貌永远映入脑海罢了。

    朱厚照元神一动,将被他圈禁在王府的安王摄了过来。

    多年的圈禁生涯,几乎快把安王给逼疯了,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毫无皇家贵胃该有的模样。

    见到朱厚照的第一眼,安王下意识的往后躲,躲在弘治帝背后,眼中尽是恐惧与怨恨。

    只是伸了伸手,就把他圈禁数千年,他的这个便宜哥哥,太狠了,太绝了。

    当得知张太后命不久矣,安王登时号啕大哭,泣不成声,悲伤至极。

    “母后啊......”

    安王泪流满面,仿佛天塌了一般,也不知道他这哭声有几分真几分假,或者兼而有之。

    张太后也是他的母亲,儿子哭老娘,天经地义,而没了张太后的庇护,以后他要是再触及朱厚照的忌讳,就不是圈禁那么简单了。

    “莫哭,莫哭.......”

    靠着朱厚照渡过去的一缕真元,勉强坐起来,看着不断哭嚎的小儿子,张太后最后再保护他一次:

    “以后做事要安分守己,莫要让你兄长为难。”

    她是一路看着朱厚照成长的,太清楚朱厚照的秉性与手段了,深知安王是斗不过朱厚照的,故而临死了,还要嘱咐安王安分守己。

    唯有安分守己,安王才能活下去,若安王还是贼心不死,那后果很难说,可能不会死,却会比死更难受。

    “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安王有没有把张太后的叮嘱放在心上,张太后不知道,该嘱咐的嘱咐过了,往后之事,便听天由命吧。

    目光落到朱厚照身上,张太后眼神迷离变幻,回顾过往曾经,往昔之事一幕幕浮上心头。

    不知何时起,这个儿子与她越发疏离,也不知何时起,母子之间嫌隙越来越深......

    几千年过去了,记忆早已模湖,记不清了,然而弥留之际,她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朱厚照。

    颤颤巍巍的抚摸着朱厚照的脸庞,张太后忽然笑了,笑得那么慈祥:

    “如有来世,为娘希望照儿你不要再当皇帝了,皇帝的路太苦,做个普通少年郎也好。”

    朱厚照欲言又止,却又无颜开口,他这一生自问对得起任何人,唯独愧对两个女人。

    一个,早在数千年前就让他利用干净,为他的江山霸业献祭了;而另一个,就是他的母亲,张太后。

    “为娘知道你有无穷的雄心壮志,但有时候放过他人,也放过自己,未尝不是一种释然。”

    张太后未告戒朱厚照任何事,因为朱厚照不需要别人来教他做事,张太后只是希望朱厚照能活得轻松些。

    自从登上那个位子,朱厚照就没一天真正开心过,与群臣斗法,与各朝诸皇勾心斗角,身上背负数位大能者的算计。

    张太后能看的出来,朱厚照活得很累,很累。

    也许朱厚照已经预见了自己的下场,但他是皇帝,是骄傲霸道的大明太武帝朱厚照,纵然前路艰难,他也必须坚持着走下去。

    “儿子记住了!”

    朱厚照脸色阴郁,他也想活得轻松些,奈何局势不允许啊!

    人生,从来不是自己想如何,就能任意选择的。

    佛语有言:自从踏破生死路,了却涅槃本来空。

    他却连涅槃重生,重来一次的机会都不可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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