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六十八章 惊马
李慕清进军营刚驻扎下,知县武宏伟便给他带来几名商人,这是李慕清吩咐武宏伟去找的商人,也是陈庆交给李慕清的任务。
三名商人都是汉商,去河西走廊做瓷器、布匹和茶饼生意的,冬天便留在狄道县。
三人一起向李慕清行礼,“小民参见李将军!”
“三位东主请坐!”
李慕清很客气地请三人坐下,又让士兵上了茶。
“我找三位是想了解黄河的情况,什么时候可以过黄河?”
三名商人对望一眼,都笑了起来,“将军找我们算是问对人了,我们在狄道县也是在等黄河彻底解冻。”
“能不能详细说说?”
“其实每年的情况不一样,但也差不了几天,十天前还可以走过冰面,但现在就不行了,河面冰层都已经裂开,非常危险,再过几天冰块越来越小,便向下游流去,这叫凌汛,也很危险,一直要到二月下旬,河面上的流冰彻底结束,这时候渡船才会开。”
“三位意思是说,至少还要等半个月?”
“差不多吧!今年偏冷,可能还会晚几天,估计要到二月底才能渡河。”
李慕清笑道:“太感谢三位东主了,能不能再给我说说河西的情况,我家节度使对河西走廊也很关心。”
.........
李慕清的三千军几乎是前脚进入狄道县,两万五千西夏军队后脚就进入洮河谷地。
洮河谷地长两百余里,谷地宽数十里,气候温暖湿润,土地肥沃,地势平坦,光热水源充足,历史上一直是著名的农业区。
此时还是初春,一望无际的麦苗长得郁郁葱葱,但一座座村落内都空无一人,粮食没有了,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只剩下泥墙茅屋和一些破烂家具。
而河对岸的吐蕃人和羌人更是踪影皆无,连帐篷都没有了。
恼羞成怒的西夏军队一路放火,洮河到处浓烟滚滚,一座座村子都被烈火吞没了。
夏连很清楚宋军就在他们身后大约的一天的路程,他十分谨慎,辎重车队放在军队中间,防止被宋军偷袭。
这天傍晚,大军来到一片开阔草原上,难得几千亩土地都是草地而没有麦田,夏连随即下令军队就地驻营,所谓驻营也只是驻扎几十顶大帐给中高层将领使用,低级将领和普通士兵都只能露宿。
当然,西夏是游牧民族立国,没有帐篷问题不大,尽管春寒料峭,但军队依然有办法解决夜晚的寒风侵袭问题,那就是篝火。
数千士兵奉命去周围砍伐树木,准备点燃数十堆篝火。
夏连唯恐宋军夜间袭击,他也派出一百多名探子在后面监视宋军主力的动静,另外,放置粮草物资夏连也是煞费苦心,粮草、火油和火药不能距离篝火太近,但距离军队又不能太远,更不能放在边缘地带。
夏连便将篝火位置设计成一个圆形,几十堆篝火都分布在圆形边缘,而粮草物资则放在圆心位置,这样就比较安全了。
几支宋军斥候也在远处盯住了西夏军的粮草物资。
东北角隐藏着一支三十余人的斥候队,为首将领正是唐骞,第二斥候营副指挥使,第二斥候营一般是负责在对方城池潜伏,但唐骞却表现出了野外斥候的天赋,深得杨再兴和刘琼的赏识。
这次他抓获曹保宗,也得到了陈庆的大力嘉奖,并再次委以他重任,任命他为第二路斥候首领,跟踪并寻机摧毁敌军辎重。
唐骞仔细观察敌军的辎重所知位置,想完成任何任务太难,而且就算完成任务,要活着回来也不容易。
他沉思良久,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圈,又在圆圈中心标一个三角符号,对斥候都头林滔道:“其实靠近圆边还比较容易,关键是从圆边到辎重堆放地,足足有一里,还布满了巡哨,这一关很难过。”
林滔想了想道:“我倒有个办法,但指挥使怎么靠近圆边?”
“很简单,我也去砍柴,我会说几句党项语,可以冒充党项人。”
唐骞长是庆州人,皮肤黝黑,长了一脸大胡子,看起来确实像胡人,他已经想好了怎么混入敌军。
“你有什么好办法?”唐骞又反问道。
林滔挠挠头道:“我看西夏士兵都是用战马拖拽树枝,就想到了如果战马受惊,直接冲进去,人就躲在马腹下面。”
林滔这个办法有漏洞,惊马容易被敌军拦截,不过这个方向是对的,可以加以优化,比如受惊战马发作的时间等等。
唐骞眼珠一转,他想到了一个优化的办法,不过他需要一名士兵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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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士兵陆陆续续扛着砍伐的木头回去了,不少士兵砍伐了一整棵树,然后用战马拖拽回去。
唐骞就是其中之一,他身穿西夏军盔甲,化身为一名在新夏城被歼灭的西夏小首领,身上还挂有腰牌,看起来就是一个身材魁梧西夏低级将领。
选择时机最关键,晚上虽然也不错,但他没法利用战马,一里远的距离,密集的岗哨,他根本过不去。
而大家砍柴运木头的时候会用到马匹,这个时候便是利用惊马的最好机会。
他后背弓箭,拉着一匹马,拖拽着一棵大树来到了一堆篝火前,几名士兵正在升火,但怎么也点不燃,有人抱怨道:“明明那边有火油可以借用一下,就是不肯答应。”
“你疯了吗?”
旁边将领怒斥道:“上面有命令,进那个圈子要被格杀勿论,你想死就自己去!”
就在这时,唐骞身后不远处有人大喊,“马惊了!马惊了!”
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一匹雄健的战马正向这边狂奔而来。
“快闪开!”
唐骞用党项语大喊道:“大家都闪开,让我来降服它!”
士兵们纷纷躲开,唐骞迎了上去,拉拽着绳子一跃上了马,身体却挂在战马侧面。
这匹马便是敌军主将曹保宗的火炭马,是一匹极为雄健的战马,身体灵活,速度疾快,陈庆把它赏给了唐骞。
驾驭这匹马,唐骞已经得心应手,他却假装控制不住,对圆圈内的巡哨士兵大喊,“马受惊了,快闪开!”
十几名巡哨士兵亲眼看见唐骞在半途飞身上马,企图控制军马,这就给了他们一个错觉,唐骞和这匹战马没有关系,对方也是见义勇为,为了制服惊马。
他们犹豫一下,没有拦截对方,唐骞和惊马从他们身边飞奔而过。
远处主将夏连正坐在大石上喝茶,他忽然看见了一匹马在他划出的禁区内飞奔,他立刻意识到不妙,这一定是宋军要对辎重下手了,自己的手下却没有反应过来。
他腾地站起身大喊:“射杀他!射杀战马!”
他距离战马太远,几百步外的士兵都没有听见他的叫喊,他心中大急,抽出战刀狂奔而去。
唐骞并没有直接冲进辎重区,而是沿着边缘奔跑,同时大喊:“快闪开,战马受惊了!”
巡哨士兵举起弓箭,都有点犹豫,没有能下手射箭,就在这时,唐骞猛地一转战马身体,战马直冲辎重区,瞬间又从两名巡哨士兵中间冲过,他距离辎重堆只剩下三百步了。
西夏士兵们终于反应过来,这不是战马受惊,是宋军的计策。
他们纷纷张弓搭箭,向奔跑中的战马和唐骞射去。
战马异常灵活,左奔右突,躲闪着四周射来的箭矢。
唐骞距离辎重堆只剩下百步了,前面是五百名长矛士兵,组成了长矛大阵,形成了辎重区的最后一面长矛盾。
唐骞在高速奔跑中甩燃了涂有硫磺的火折子,这种火折子迎风奔跑也不会熄灭,他随即点燃了一支火药箭。
火绳在嗤嗤冒青烟,他扔掉火折子,迅速取下骑弓,用双腿控马,张弓搭箭,在疾奔中一箭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