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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一章 金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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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这天是腊月二十九,明天就是除夕了,陈庆依旧和往常一样在校场上练习骑射。

    他在二十天前便突破了射弩的桎梏,找到了骑射的感觉,进入第一层境界,标志就是获得了徐宁的四声鼓,徐宁让他射头部,他不会再射胸部,而且做到了眼到箭发,

    二十天来他一直在苦练骑射,既要巩固成果,又要尽快突破第二层境界。

    如果是新手,一两个月就想练好骑射,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但陈庆不一样,他骑术上佳,眼光锐利,射箭稳健,力量强大,且准头百发百中,成为一个优秀骑射手的各种条件都具备了。

    陈庆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优秀的条件组装起来,就像组装一台机器,而其中最关键的步骤就是磨合。

    千锤百炼,最终会水到渠成。

    陈庆纵马疾奔,平弓斜射,箭如闪电,百步外,一名士兵举着木人靶在壕沟里奔跑,‘咔!’一箭正中木人靶,强大的力量使壕沟中的士兵险些将靶脱手。

    士兵张大了嘴,“乖乖,这一箭又是眉心,这是第二箭了。”

    他不敢抬头,下面还有一箭,士兵举着木人靶继续奔跑。

    这时,陈庆换了右手执弓,左手拉弦,在疾速奔跑中又是一箭射出,这一次没有能射中眉心,射中了木人靶的左脸。

    士兵挥了挥手,大喊道:“第三箭左脸!”

    ‘咚!咚!咚!咚!’徐宁找场边敲响了四声小鼓。

    陈庆策马上前笑道:“馆主,既然已经完成了左右开弓,应该算四鼓半吧!”

    徐宁摇摇头,“正是完成了左右开弓,所以才能算四鼓,要获得四鼓半,那就要换靶子,木人太大,而且速度太慢。”

    停一下,徐宁又道:“你进入四鼓已经二十天了,但始终没有突破到五鼓,你应该知道差距在哪里?”

    陈庆默默点头,他还是做不到箭在心中,始终需要一个瞄准的动作,哪怕时间再短,他也需要瞄准。

    “馆主觉得我该怎么突破呢?”

    徐宁想了想道:“这几天我考虑了一下,我觉得还是靶子的问题,这个木人靶太大,而且移动速度慢,让你射箭太舒适了,我已经让徒弟去准备了,明天让你尝试一下新的靶子,倒逼你突破。”

    ..........

    不远处,八百新兵依旧在苦练马步,每个士兵赤着上身,下面只穿一条短裤,纹丝不动半蹲在地上,身体和大腿呈九十度直角,双拳握紧放在胸前,腿上还挂着一块数斤重的石头。

    苦练一个多月,每个士兵的马步都练得十分扎实,加上夜里的跑步,使士兵的体力和平衡力都大大增强。

    按照计划,新年后他们将开始练长矛,扎实的马步、充沛的体力再加上精湛的矛法,会使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大大提高,甚至可以和女真骑兵单打独斗。

    这时,杨元清快走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道:“晚上的酒宴,指挥使可别忘了!”

    陈庆微微笑道:“放心吧!这么大的喜事,我肯定忘不了。”

    .........

    今晚是杨元清的婚礼,作为顶头上司,陈庆当然要有所表示。

    他自己也有钱,张浚赏了他一千两银子,但陈庆有点纠结的是,宋朝结婚的规矩是直接送钱,还是送礼?

    他特地咨询了赵小乙。

    赵小乙笑嘻嘻道:“送钱送礼都可以,送礼的话,对方如果不知道价值,以后就不知道怎么还人情,所以小户人家送钱更实惠,大家都高兴。”

    “那一般送多少钱?”

    “小户人家送几百文钱,条件好的,送一贯两贯钱,大户人家婚嫁送礼,十贯钱起步,豪门权贵,贺礼低于百贯都拿不出手。

    另外还要看和对方关系如何,比如我们也就送给杨副将三五百钱就够了,毕竟没有请我们,随个份子钱就行了,可如果给了请柬,至少要两三贯钱。”

    “那你说我怎么送贺礼?”

    赵小乙想了想道:“我觉得指挥使最好钱也送、礼也送,钱是人情,礼是心意,作为人情往来,指挥使要按照规矩送礼钱,但作为私下交情,指挥使再送一份礼物,意义就不同了。”

    “有道理!”

    陈庆沉思片刻道:“结婚送兵器之类确实不太吉利,最好是珠宝翠玉比较合适。”

    “县里最有名的珠宝铺叫十珠铺,就是刘五儿子当伙计那家铺子。”

    说起刘五的儿子,陈庆颇为唏嘘,他前两天见到了小伙子,把父亲刘五的事迹告诉了他。

    小伙计没有任何激动的表现,但当天他就踩着大雪前往富平县寻找父亲的尸首了,赵小乙特地给他画了一幅草图,又给了他几两碎银子。

    “就是那里!”

    赵小乙指着瓦子大门旁一家不大的店铺,门口还停着一辆牛车,正好把门挡住了。

    店铺的门很小,也没有柜台之类,挂了一个小牌子,‘王记十珠铺’,店铺显得很低调。

    

    兵荒马乱的时代,不低调会引来金兵抢掠。

    “王大婶在吗?”

    赵小乙笑嘻嘻推门进去,“我给你带来大主顾了!”

    陈庆心中忽然明白了一件事,这个赵小乙以前很可能也是一个无赖地痞之类,或者是个油嘴滑舌的小掮客,整天不务正业,所以家里才让舅父刘五带他去当兵。

    大堂内光线稍暗,靠窗处一个中年妇人正在给两个年轻少女介绍珠宝。

    赵小乙门也不敲,直接推门进来,把三个女人吓了一跳。

    中年妇人认出赵小乙,双手叉腰,脸一沉,“原来是你这个小猴子,又想来偷我的珠子?”

    “王大婶太小瞧人了吧!我现在好歹是堂堂的宋军副都头了,而且我兜里有钱,不稀罕你那些小珍珠了。”

    赵小乙指指身后的陈庆,“这是我们指挥使,来你这里买点东西,拿点好货出来,一文钱都不会少你的。”

    听说是指挥使,中年妇人立刻换了副笑脸,“原来是陈将军,稍等一下,我去拿点好货!”

    好东西当然不会摆放在大堂,都藏在后面内室呢!

    中年妇人转身走了。

    陈庆走到窗边,这才注意到两个少女,应该是一对姐妹,一个十四五岁,一个很小,大概只有八九岁。

    或许正在发育的缘故,年长的少女显得比较瘦弱,穿一件半旧的淡青色褙子长衣,头梳单环发髻,斜插一根铜钗。

    细长眉毛,鹅蛋脸,纤秀的小嘴,长得很清秀,只是身体稍微瘦弱一点,显得脸色苍白,目光也不够明亮。

    她见陈庆站在自己不远处,心中有些慌张,连忙捏紧了手中的小锦袋,长长的眼睫毛垂下,不敢和陈庆对视。

    她虽然长得瘦弱,但气质很好,文静淑雅,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或者官宦人家女儿。

    这还是陈庆来宋朝后近处所见的第一个年轻女子,看得出是一个秀外慧中的淑女,可惜就是身子骨显得稍微娇弱了一点。

    旁边小妹却完全不一样,一双大大的眼睛,苹果般红润的小脸,她梳着双环望月髻,穿一件青色貂皮袄,浑身上下有一种掩饰不住的活力,小时候肯定很调皮。

    她上下打量陈庆,黑亮亮的双瞳像宝石一般漂亮,她眨眨大眼睛问道:“大哥哥是来买首饰吗?”

    旁边少女吓得一哆嗦,连忙拉住妹妹,“小妹,别乱说话!”

    “姐姐,王大婶给我们价钱太低了,给大哥哥看,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阿珠,你....我们明天再来吧!”

    少女坐不住了,拉着妹妹要走,不料她太慌张,手中小锦袋掉在地上,从里面滚出一支金钗。

    小妹拾起金钗递给陈庆,笑嘻嘻道:“大哥哥喜欢的话,价格可以商量哦!”

    旁边少女一把没有抓住妹妹,吓得她腿一软,又坐了下来。

    小女孩的天真活泼让陈庆哑然失笑,陈庆接过金钗仔细端详,是一支用纯金打造的凤钗,体态修长,颇有魏晋神韵,每一片羽毛都栩栩如生,尤其一对凤眼是用红宝石镶嵌,更是传神,看得出不是新物,很有些年头了。

    制作得非常精致,虽然陈庆并不懂首饰,但他也能看出来这是不凡之物,可以传家的那种。

    这时,走廊传来脚步声,中年妇女回来了。

    少女鼓起勇气对陈庆道:“将军,王婶回来了,你能把金钗还给我吗?”

    陈庆笑道:“这凤钗我挺喜欢的,你打算卖多少钱?”

    “将军,不是钱的问题。”

    少女咬紧嘴唇,她不知该怎么说?但在别人店里卖东西,会得罪人的,他不懂吗?

    小女孩眼珠一转,“我姐姐想卖三十贯钱,大哥哥喜欢,二十九贯就可以了。”

    少女急得一跺脚,“阿珠,求求你别再多嘴了,王婶会生气的!”

    中年妇人笑了起来,“萧姑娘,我不会生气,不是王婶故意压你的价,现在首饰都是当纯金变卖,没人买首饰了,我按市价收已经是一文不赚,你若去钱铺,他们最多最多只给你十五贯钱。”

    陈庆这才明白少女是担心得罪王婶,看她年纪不大,还蛮懂人情世故的。

    “姑娘别误会,王掌柜的东西我是买来送人的,你这支金钗我挺喜欢,我想自己留着,就按小妹妹的开价,二十九贯钱如何?”

    “好呀!”

    小姑娘欢喜得直拍手,晃着姐姐的手央求道:“姐姐,就答应吧!别人都不肯买的。”

    少女也知道这个机会难得,她的金钗正好重一两,市价一两黄金兑二十贯钱,但一般百姓谁家拿得出二十贯钱,只能卖给钱铺或者质库,但这些店心太黑,质库甚至只给十贯钱。

    王婶人不错,答应按照黄金市价二十贯收,这可是祖母给的家传首饰啊!南朝皇宫一代代流传下来的,爹爹说在宣和年间可以卖五百贯钱。

    但现在是乱世,爹爹又急着凑钱离开麟游县,这个将军肯以二十九贯钱收,确实很不错了。

    少女心中叹口气,恋恋不舍看了一眼金钗,“那....那就多谢将军了。”

    陈庆取出一锭银子递给她,“这一锭银子正好六两多一点,不用找零了,你拿去吧!”

    小姑娘伸出小手笑嘻嘻捧过银子,“谢谢大哥哥,哎呀!姐姐,银子好重哦!”

    少女连忙给陈庆施个万福礼,拉着妹妹慌慌张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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