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启没有故意盯着她，而是帮她拿掉了头上因为睡觉而松掉的一个发卡，然后也陪她吃了起来。

    大约吃了十多分钟，林启见她吃得差不多了，就准备组织语言和她开诚布公的好好谈一谈了。

    待得她收拾桌上的餐盒，拿纸巾擦嘴的时候，林启开口了：

    “心心。”

    池素心没有抬头，埋着头，自顾自忙碌着手头的事情。

    林启又唤了几声，发现她还是不为所动，只是被袜子包裹的脚趾在林启的脚上时而抓紧时而又松开。

    “小池？”

    林启随口一嘴，池素心却有反应。

    她抬起头，露出一个林启从未见过的复杂表情，说是生气也不是生气，说是委屈又有点像，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许叫这个了！”

    “可这不是你让我...”

    “不许不许不许——”

    池素心甚至耍起了无赖。

    “明白了。”

    林启的“明白”二字出口，她立马又安静了下来。

    “那心心，我们就好好整理一下这最近发生的事情吧，你不想回答也可以点头，我主要是要给你陈述一下目前的一些形势。”

    

    “我会讲话...”

    池素心没有林启想象得那么脆弱。

    “首先是最核心，嗯...你目前所有的线上拉关注行为都得停止，这很危险，非常危险，即使有我给你的防火墙，你也得停下，这不是游戏，是真正的现实。”

    池素心沉默。

    林启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很努力，也很有手段，但手段只是在相近层次的群体中才起作用，有些人有些组织是不按套路出牌的，伸张正义的成本不应该由我们这些普通人来承担。”

    “可你不是普通人，只有我是...”

    池素心小声地说着。

    林启扶住她的肩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来日方长，你在我心目中，绝对是一个充满了正义感的‘君子’。”

    池素心抬头，死死锁住了林启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睛里找到说谎的痕迹，但是没有，林启的眼睛里只有澄澈和认真。

    “我后面该怎么办...他们会不会一直盯着我...”

    池素心非常不想承认自己的弱小，但还是迫于现实，问出了这个问题。

    “所以我们要好好应对，不要图一时的快意恩仇，在低调中慢慢使自己变得强大，你的潜力还远远不止于此。”

    林启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换了个角度鼓励她。

    池素心点了点头，明白了林启的意思。

    林启略一思索，告诉了池素心更多的敌人信息，但没有具体说是从哪得到的，也隐瞒了自己被狙杀的经历，只是说自己那边也有一些麻烦。

    世界的阴暗面首次在她的生活里铺展开来，令她不知所措的同时，又真正意义上磨练了她的心志。

    林启知道她不是那种轻易被恐惧压倒的人，才会向她分享这些不轻易说出口的内容。

    “她...是不是完全不知道这些...”

    林启明白池素心话里的“她”指的是谁。

    “嗯啊，如果可以的话，心心，我希望你能帮我保密，我不想让她被卷进来。”

    林启诚恳地说着。

    池素心看了看林启那恳切的目光，理解了某种名为“偏爱”的东西，喜欢一个人应该尽可能地帮她规避各种危险。

    上次童子是这么做的，这一次林启也是这么做的，他们是真正的双向奔赴...

    我不但不中用，还是个会连累人的害人精...

    我又有什么资格呢...

    想到这里池素心突然不可抑制地难过起来，这种难过在两个月前的520当晚就出现过一次了，这一次再次出现，和上次有着一点关键性的不同，强度上却是更盛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你就呆在学校吧，不要出校门，最好是出宿舍都少一点，等风头过去了，你的威胁性又降低了，他们应该也不会太执着于针对你的。

    我也会在这边保护你一段时间，所以你放心好了。”

    为了给予池素心安全感，林启抬头挺胸，表示自己还是有一些应对危险的能力的。

    难过之后，便开始躁动不安。

    因为池素心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还在电话里半嘲笑半赌气地认为林启是个瘦弱的“书呆子”，全靠童子顶在前面乱杀“牛鬼蛇神”，他自己只是当一个精神旗帜。

    现在看来简直是错得离谱，光是林启在危急时期的应对措施，就足以证明他是个正儿八经的“六边形战士”，前能躲避高速摩托，后能背着自己一路气都不喘，无论是身体还是智力甚至是运气，都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但那个时候林启面对自己的“狂言”没有一次是回怼过的，只是非常有风度地把话题引到别的上面去，唯一一次情绪激动和发脾气也是在自己的安全问题上，完全出于为自己好的角度，自己反而是“恩将仇报”拼命赌气...

    啊啊啊你这么能这么蠢啊！

    池素心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生起气来连自己都骂，极其擅长批评和自我批评。

    为了发泄心中的诸多情绪，她将手中的一双没用过的一次性快子都掰弯了。

    “心心？”

    林启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我没事，我..我..那个，你真的没问题吗，你看我衣服上这些...”

    池素心突然找到了一个此时能讨论的点，一个人都吐血了是真的没事吗？

    她把胸前的衣领处展示给林启看，为了增强说服力，她将外套脱下，甚至把里面衬衫扣子都解开了一个，就是为了向林启展示那口血铺得有多大，衣服里面的比外面还要多！

    “咳咳..心心，你在做什么。”

    林启也发现了此时池素心不太正常，有点太亢奋了，衬衫扣子里面的沟缝，那是我能看的吗？难道是今天烤鱼里辣椒放多了？

    ！

    注意到林启有些难为情地把脸在一旁，又不断地咳嗽提醒自己，池素心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做法有点问题。

    我这是在做什么啊！疯了吗！

    脑子意识到了问题，但嘴保持住了一贯的硬度。

    “...你上次看的不比这个过分吗，有什么好躲的...”

    心里却是不断在默念着：反正我当备胎的资格都没有...注定孤独一生，看就看了，被他看总比被别人看要强一万倍，就当是做内衣模特了...

    留下林启一个人在椅子上尴尬：

    我上次什么也没看啊！

    “心心，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这个房间就留给你，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又开了一个。”

    林启略显局促的说着。

    但池素心还不想让林启离开，她觉得两人第一天见面，在收尾段，自己不能在林启面前留下一个“神神经经”的印象。

    “我要给你检查身体，确认你是真的没事才让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