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二六章 恶毒的老贼啊
太阳落山之后、云初就如同一只大老鼠一般从松树上攀援而下、然后就压低轻柔的灌木丛钻了进去.
这样的行为与他无敌猛将的名声相去甚远.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狩猎这样的事情云初其实非常的擅长、他年纪很小的时候就抓过狼、杀过牛一样雄壮的盘羊、在悬崖峭壁上捕捉过善于攀登的岩羊、也在草蜢湖里跟凶猛的肉食性鱼类战斗过.
所以、他比旁人更加清楚一件事——进入狩猎场的目的就是狩猎、除此无他.
即便是老虎、狮子在潜伏狩猎的时候都是一副猥琐相、他当然也高傲不起来.
通过一整日的观察、云初发现此刻的骊山已经变成了一个狩猎场、还是一个狮子王即将死掉其余百兽纷纷摩拳擦掌想要大显威名的狩猎场.
李绩家的别业就是老狮子王的山洞、现在、山洞里只有一只快要老死的老狮子、以及两只年迈的牙都快掉光的老鬣狗.
老狮子、老鬣狗的肉太柴没法子吃、那就只能吃一些老狮子年轻的时候留下的一些唾余.
李绩有什么唾余?
云初暗自算计了一下发现真不少、不算别的、仅仅是这头老狮子当年灭突厥、薛延陀的时候、就突袭过好几个王庭、而东西突厥人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把所有的宝物都收集到王庭里面、最终、这些宝物便宜了大唐.
在大唐得意的时候、其实最得意的还是李绩这个主帅.
云初也是当过一路主帅的人、主帅是个什么德行他简直太清楚了、肖门寺一战之后、就依仗主帅这个名头跟权力、给皇帝弄了上亿的钱.
不仅仅是给皇帝弄了上亿的钱、让皇帝感激涕零的认为满世界就剩下他一个忠臣了、就这、他还让所有跟着他出征的长安府兵都成了财主、最重要的是还弄了一个大行城、至今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家里送钱呢.
李绩是什么人?
突厥没名堂的大小可汗、大小王、大小官员的他捉了多少?
难道就不仔细拷问一下这些人都把财产放哪里了?
突厥的就算了、毕竟那个时候太宗皇帝管的严格、不好弄钱.
那么薛延陀呢?
薛延陀也就算了、毕竟那个时候太宗皇帝刚刚收拾了侯君集、大家伙不敢再藏私房钱了.
那么i
高句丽呢?
百济呢?新罗呢?
这个时候、老家伙在辽东说话可比皇帝还管用啊.
云初这样的偏僻之地的小总管都能大捞特捞的、李绩这个大总管、就能清如水、明如镜?
老家伙从辽东回来以后、日子过得确实很富裕、可是、就他表现出来的富裕、跟他辽东一战的收益相比、啥都不算.
就算有人像云初这样的人不在意李绩的财产、那么、李绩手里的军事札记呢?
想当年、李靖被太宗皇帝强迫教授侯君集兵法、侯君集这个家伙就学了一点皮毛、就厉害成了那个样子、如今、李绩这个唯一勉强可以跟李靖比肩的军事家的用兵札记就一文不值?
就算还有人跟云初一样不喜欢李绩的用兵札记、那么、他还有连老神仙这样的人都称赞过的医书(英公本草)、(药图)、(图经)呢?
就算还有人不在乎李绩那些半瓶水咣当的医书、老家伙在大唐军中厮混了快五—年、真的就心甘情愿地为大唐奉献、没留下啥后手吗?
没有组建啥军官团吗?
现在、这个老家伙就要死了、也该到大家伙一窝蜂的上来捡装备的时候了.
之前、云初之所以感觉到危险、那是实实在在的危险、因为跟旁人比起来、云初似乎更像是一个能拿到英公宝藏的家伙.
直到他在山路上跳树跑了、大家伙这才确认、他云初就是来骊山捡英公爆出来的装备的人.
他逃跑的行为、完美的符合了所有人的意愿.
英公的死亡在就不是英国公自己的事情、他的遗产也不可能只属于英国公府、李绩活着的时候他可以享受这些好东西、一旦他要死了、这些好东西就必须散入人间、散入所有的利益攸关方.
说实话、云初对李绩的遗产没有任何兴趣、说到兵书、云初见过更好的不说、在他看来、李绩关于冷兵器的实践理论知识、对于开始走进热兵器状态的大唐军队来说有些过时.
李绩的钱财、也就是钱财而已、对云初如今的困境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如果钱真的是万能的话、云初早就盘活流水牌子了.
他如今、只想看看这些利益攸关方到底都是谁.
太阳已经落山了树林里显得极为阴暗、云初看到了一伙人、这些人的脚步轻捷如燕、即便是在树林里走动也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跟着这些人人走了不足两百步就到了他们的营地、营地是一个地窝子、看地窝子上覆盖的松树枝子的新鲜度、这些人来到这里也不过七八个时辰、比自己早不了多长时间.
云初不敢靠的太近、因为他们提着手弩、有两个家伙的胸口还挂着军中制式手雷、这东西经过军队无数次改良之后、爆炸威力已经不可小觑了.
云初趴在下风位置上、很想听这些人说些什么、结果、这些人一句话都不肯说、吃完饭之后、就往嘴里绑了一根树枝、谓之衔枚.
绑住嘴是为了不发出声响、但是、他们一定有云初不知晓的传递消息的办法.
毫无疑问、这些人都该是军中好手.
等这些人准备休息的时候、云初也没有找到破绽、他只有一个人、没办法在一瞬间就破掉人家的明暗两道哨卡.
于是、他就缓缓的爬回来、踩着一道涓涓溪流向自己选中的那座木屋走.
穿过一片多刺且矮小的槐树灌木丛的时候、云初就趴进了水里.
片刻功夫、又有七八个人用刀子劈砍着槐树灌木、从云初身边走过、走在第三个位置上的人云初看着很熟悉、不是从人家的脸上辨识出来的、而是从人家的胸部看出来的、走路的时候、胸部一颠一颠的除过金揉茹之外、没见过别的女子是这个模样、就算是平康坊也看不到.
大唐女子还是习惯性的束胸、不像金茹、她喜欢自由自在.
金燥茹是皇后的人、而且还是皇后的死忠、虽然皇后曾经把她折磨的不像是一个人了、她还是对皇后死心塌地的.
这里面明显是有问题的、但是、金茹是皇后的人、人家自己都不怀疑、他这个外人多说、纯属多余.
云初没有跟上去、现在的花郎徒都是死士、杀别人的时候可能不太管用、杀起自己来、他们是一点都不含糊.
这样的人抓住一点用处都没有、而金茹又是一个惯会撒谎的骗人精、只要她不想说、怎么都不会说的.
于是、云初又朝前面继续搜寻、在一处有山泉水的角落里、藏着一群人、从他们蹲着小便的姿势看来、这该是一群宦官、还是百骑司的宦官.
云初还在这群人里面、看到了长安百骑司大都督富春、这个家伙板着一张死人脸、坐在泉水边上把双脚踏在水里、后面的那些宦官一点都不嫌弃的用下游的水做饭呢.
这应该是皇帝的人马.
云初想了一下没有打他们的主意、继续向前搜索前进.
等他在一处山脊见到抱着一柄陌刀的萧嗣业的时候、云初的脸皮抽搐两下、看样子太子并没有打发萧嗣业离开东宫、而是把他从明转到了暗处、围在他身边的一群人应该是属于太子的人马.
等云初再一次回到树屋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来这里的人不但有皇帝、皇后、太子的人马、还有来自裴行检、薛仁贵、以及—六卫的各路人马.
这些人如今都在等李绩咽下最后一口气呢、这个时候、谁是李绩指定的继承人、这伙人就会一拥而上.
就像虞修容说的那样、这个时候谁去看李绩、谁就会倒霉.
虞修容说的是伤寒、但是跟目前的局面比起来、比伤寒还要严重……不对、云初脑子里突然就蹦出一个恐怖的念头、李绩这个老贼当年在隋末时期充当人屠的时候、那时候死伤的人太多、正好是疫病横行的时候.
这个老贼在攻城掠地的时候、必然没有少干把疫病死掉的尸体往城里丢的缺德事.
他现在怎么死不好、偏偏要罹患伤寒?
这个老贼要用伤寒给所有图谋他遗产的人一个教训?
想到这里、云初不寒而栗、顾不得隐藏身体了、先给全身用杀毒药擦拭一遍、又猛猛的喝了七八口杀毒药、尤其是嘴巴跟手、更是连漱口带洗手的几乎用掉了一半的杀毒药.
老神仙给的避瘴丸、清瘟丹一样来一瓶子、再戴上三层口罩之后、云初还把树屋彻底的消毒一遍、还朝自家家将所在地、抛射了一枝写了指令的羽箭、这才忐忑不安的躺下来睡觉.
云初的羽箭轻飘飘的落在火堆边上、家将首领张成看过羽箭上的指令之后、就收拾东西准备连夜离开英公府的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