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胜国。

    首都。

    某医院，第十八层楼。

    一名穿着病号服的少年站在窗台前，朝外望去。

    大雨滂沱。整个世界一片萧条。

    无论是整个医院，还是医院外面的街道、商场、马路甚至是家属楼——

    全都没有人。

    准确的说，是没有活人。

    一道声音在虚空中嗡声道：

    “上神，您借尸还魂的这具尸体，是整个首都最适合降灵的尸体了。”

    少年伸出手，接住窗外的雨水，嘴角微微翘起。

    他指着外面的滂沱大雨，兴奋地说：

    “牛头马面，你们看外面——”

    “大人，看来祭阵还是发动成功了，毁灭使者正在降下大洪水。”牛头道。

    “上神的计划已经完全实现。”马面也道。

    少年得意地笑起来，张开双臂道：

    “大洪水会蔓延整个世界，到那个时候，我再出场，就可以引导剩下的少数人类，走向原始的刀耕火种时代。”

    “至于那个掌握了天河水军的家伙。”

    “暂时不必管他。”

    “——因为我已经赢了。”

    他慢慢说完，脸上的笑容忽然凝滞。

    窗外。

    雨水正在迅速变小。

    很快，雨彻底停了，天上的乌云散开，太阳出来了。

    少年失神地喃喃道：

    “不，这不可能，祭阵明明已经完成了交易，毁灭使者一定会释放大洪水，为什么——”

    他没有说下去。

    是啊，原本是这样的，但为什么会被改变？

    自然是因为祭阵没有自己的主持，被别人利用了。

    是谁呢？

    还能是谁！

    “该死的小子。”

    少年咬牙切齿，从虚空中抽出一柄血色长棍，纵身朝窗外跳去。

    与此同时。

    广场上。

    那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男男女女再次出现。

    他们刚一出现，立刻单膝跪地，齐齐垂着头道：

    “大人，就是这里。”

    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黑影。

    那黑影一动不动。

    地上的男男女女连呼吸都屏住了，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良久。

    一道声音从半空响起：

    “这里确实爆发了一场大洪水，你们把我喊来是对的。”

    众人顿时喜动颜色。

    然而那声音接着说了下去：

    “不过，大洪水已经被用掉了……看来那个人找到了使用徽记的法子，而你们没能阻止他。”

    “这是你们的失误。”

    “你们知不知道，我现在还不能降临这个世界——现在因为你们的情报，我付出无比巨大的代价才来了一趟，却没有看到毁灭使者，也没有看到大洪水——”

    话音刚落。

    一道庞大的漆黑之影轻轻落下，笼罩于众人身上。

    五六名男男女女跪着不动，他们的背上却冒出来一道道灵魂虚影，仿佛被什么吸了起来，朝天空中飞去。

    这些灵魂疯狂的挣扎着，想要脱离这片黑暗的虚空。

    但是没有用——

    灵魂们惊恐的发现自己彻底涌入了黑暗阴影之中，完全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然后。

    无意识的黑暗覆盖了一切。

    好一会儿。

    半空中，那个声音才再次响起：

    “也罢，如果他真的收取了‘终末’，倒是替我省了不少事。”

    “好不容易来一次……我就在这里等着他。”

    所有黑影聚拢在一起，耸立于广场上，散发出阵阵黑暗。

    每一片黑暗都在不断吞噬四周的一切。

    ……

    “喂。”

    “叹息墙壁，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们能跟对方暂时化敌为友，把敌人拉到同一水平线，然后再想办法对付他们？”

    武小德对着叹息墙壁说道。

    叹息墙壁上显现出两行冰晶小字：

    “你提出了一种设想。”

    “现在为你显现当前‘终末’的原本模样。”

    叹息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全新的图标。

    只见这个图标上是一面泛着湛蓝光芒的椭圆形古镜。

    “无尽恐惧之影。”

    “诸界的恐惧源泉，特殊类‘终末’，里世界之镜。”

    “说明：展开一个镜之里世界，释放一切幻想恐惧之物。”

    “——诞生于被大洪水完美终结的世界，是世界源力的彻底转变和具现之‘终末’。”

    武小德静静感受了一息。

    他发现自己似乎多了什么东西——就在亡灵之书上，自己随时可以调用。

    别无它物，正是这件“无尽恐惧之影”。

    当自己把心神系于此镜之上，四周的一切都陷入了寂静。

    好像有什么超出常理的事情要发生了。

    武小德自己都感到了一阵心季和恐惧，忍不住断开了和此镜的心神联系。

    “这就是我所获得的终末吗？”他问道。

    “是的，这件事完成了。”

    他身上的灵开口道，“我已经支付了报酬，现在必须离开，但在最后，让我把你身上的某件东西拿出来——现在是用上它的时候了。”

    武小德忽然觉得手上多了什么东西。

    下一瞬。

    他忽然发现自己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一行冰晶小字浮现：

    “灵已经回归灵界，此外，你已经可以使用一件物品。”

    武小德低头一看。

    手上多了一枚硬币。

    硬币的正面是云层之上的烈阳，另一边则是一道模湖的身影，漂浮于无尽的尸体之上。

    武小德略一回忆，便不由恍然。

    ——自己觉醒名号的时候获得了这枚硬币，一直以为它的作用就是激活名号，却想不到这个时刻依然用得上它。

    当初在圣号之城觉醒“天志明鬼”称号的时候，自己去见过那些法则。

    其中有一位法则是恐惧。

    他曾经说过，自己非常对他的胃口。

    武小德看着硬币，又望向叹息墙壁上的那面镜子。

    镜子的名称为“无尽恐惧之影”。

    自己一直都想不通，那位恐惧法则为什么这么看好自己。

    ——但现在看来，对方真的有远见之明。

    因为自己确实跟恐惧很投契，连寻找到的“终末”都带有恐惧的要素。

    好。

    这件“终末”已经很强了。

    但是根据经验，如果能让一个东西具有自己的风格，它会更强！

    武小德端详着手中的硬币。

    硬币上忽然飞快显现出一行小字：

    “真正强大的愿力并非来自别人，而是来自你自己。”

    有意思。

    愿力确实是催动技能进化的力量。

    ——自己从来都是做直播赚取别人的愿力，至于自己的愿力，还不知道怎么使用。

    他翻动硬币。

    硬币的背面也迅速浮现出一句话：

    “以你之愿力，令‘终末’成为你的风格，即是变强之始。”

    叮。

    硬币从他手上飞起来，落入叹息墙壁之中，消失不见。

    叹息墙壁上忽然浮现出一行冰晶小字：

    “一切就绪。”

    “硬币会不断寻找过你记忆中所恐惧的一切，重新具现于你的脑海。”

    “当你因恐惧而激发出愿力，便可与‘无尽恐惧之影’共鸣，激活其产生进化。”

    “你将获得符合你个人战斗风格的‘终末’。”

    下一瞬。

    四周光影一闪。

    武小德只觉得自己飞速朝回退去，眼看就要退回到之前的世界。

    ——为什么这样快？

    自己还没想好怎么激活身上的愿力！

    正在这时。

    记忆中的一段画面重新浮现。

    好像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大喇喇的说：

    “你想学匕首？”

    “是的，匕首很有用，能教我吗？”自己说。

    “你这小子血气太冲，学什么匕首啊，万一跟人干起来，把人搞死了怎么办？”那个声音道。

    “钱叔，你就教我两手吧。”自己央求道。

    “我们这些混江湖的，不要轻易玩匕首——这玩意儿是进狱系神器，懂？”那个声音道。

    记忆中的画面渐渐清晰。

    那是一个午夜。

    宵夜摊子前已经没什么人。

    钱叔叼着烟，站在摊子后面，跟自己聊着街头的事。

    “那我应该学什么？”

    自己一边收拾餐桌，一边迷茫地问。

    “柔术啊。”

    “柔术？钱爷，我的爷，你让我去学柔术？说出去笑掉大牙的。”自己不满地说。

    “臭小子，柔术才可以控制对手，平息事端，实乃居家旅行，必备本事。”对方不满道。

    “可是柔术会把战斗拖向地面，但在街头呢，战斗永远是混乱的、失控的，没有人能在地面上同时面对两个以上的对手。”自己争论道。

    钱叔吐了口吐沫，不耐烦的道：

    “学打架有什么好，打赢坐牢，打输住院——小子，你该去好好学习，将来长大做个医生或者律师，人生不知道多风光。”

    “钱叔，我要学点防身的东西自保嘛，你知道的，我又没钱又没家里人帮，很容易被欺负的。”

    “也罢，看在你跟我一起做了这么多天的夜市，打下手也很勤快，我就告诉你街头打架的秘诀好了。”

    “钱叔快说。”

    “跑。”

    “跑？”

    “对啊，街头嘛，能跑就不会出问题，别人打不到你。”

    “那如果被堵在死胡同呢？拜托了，钱叔，你打了那么多年，又是帮派里的老人，传我一句话啦，我多谢你，以后你死了我给你烧纸啊。”

    “臭小子！”

    钱叔满不在意的臭骂了一句，都哝道：“嘴这么毒，怕了你了，我就传你一句话，只说一遍，听好了。”

    “快说——别又让我跑啊，这个我会！”自己道。

    钱叔神情忽然正了正，低声道：“记住，在街头我们都是这样玩的——”

    “……”

    画面一闪而去。

    武小德只觉得双脚落在实地上。

    世界再次显现于眼前。

    这里是东胜国首都的广场。

    ——自己回来了。

    不远处。

    一道声音响起：

    “真是好运气，看来这次没有白跑，总算能补回我的损失了。”

    武小德转头望去。

    只见广场上跪着几具尸体。

    ——正是那几位威胁自己交出徽记的人类。

    此外，那些巡逻的机器人全部失去了动力，身体被某种极其暴虐的力量拆散，胡乱扔在广场上。

    更远的地方，有一根黑色尖柱上，串着一具人类少年的尸体。

    少年已经死了多时，但手中依然紧紧抓着一根血色长棍。

    武小德认得这根长棍。

    这是城皇神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