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三口子回酒店了，韩烈独自折回梦园。

    牛牛正蹲在马路边上抽烟，满眼艳羡的看着那两栋高层。

    梦城人基本都知道这座超高标准小区，像他这种总在社会上耍的消息灵通人士，甚至能对潘大军的关系网如数家珍。

    可这并没有什么卵用，潘大军只存在于他们的酒桌上，不会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

    “烈哥！”

    在看到韩烈的一瞬间，他急忙掐掉烟头，搓搓手，站起身。

    “跟我来。”

    韩烈一偏头，径直走向只是一个空壳的售楼处。

    牛牛忐忑的跟在韩烈身后，不多时，便亲眼看到了房产大鳄潘大军。

    大军哥正等在大厅里，身后是几个公司高管。

    所有人都在用最热情的态度恭维着韩烈，当场就把牛牛看傻眼了。

    他已经尽量高估这位老同学了，可惜，想象力还是不太够。

    韩烈和潘大军等人一一握手，笑呵呵介绍：“我同学牛牛，给他办个入职，部门您看着安排。”

    牛牛懵了。

    而潘大军几乎瞬间就明白了韩烈的意思。

    “好，那就让小牛先跟着工程部吧，好好熟悉一下建筑流程，然后顺理成章的接触装修。”

    啧啧，跟聪明人办事儿真特么省心。

    牛牛实际上就是一个监军。

    他能干什么？

    什么都干不了。

    但是韩烈故意放了这么一个人过来，意图在于提醒潘大军——项目基本是我的了，你得保质保量的把收尾工作搞好。

    房子结构封顶之后，并不是万事大吉了，后面还有挺多麻烦事。

    防水、保温、绿化、车库、配套、装修……

    随便哪里都有偷工减料的空间。

    而潘大军问都不问就直接把牛牛放到工程部，便是一种明确的表态——尽管放心，我胸怀坦荡，咱们的合作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牛牛重要么？

    不重要。

    他一个屁都不懂的新人，能看明白什么？

    那些满脑子骚操作的老油条想要湖弄他，简直再容易不过了。

    但是韩烈的态度很重要。

    潘大军不需要忌惮区区一个牛牛，却一定会慎重考虑要如何跟韩烈长久的相处下去，是不是只打这一次交道。

    哪怕他决定要做一锤子买卖也不要紧——合同上一定有尾款条例，11.5亿的总价，分两到三期支付，尾款至少1.5亿，估计要到精装修都验收合格才会结算。

    活儿干得不够漂亮，咱就扣你钱，看谁亏得多呗。

    所以牛牛其实只是一个工具人，一个用来给彼此传递信息的道具。

    当然了，对于牛牛而言，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能不能把握住，能不能借着项目方的重视学到些东西、干出点名堂来，全在于他自己。

    至于他那身所谓的混混背景和江湖习气……

    讲真，根本不值得韩烈在乎。

    行就干着，不行就滚蛋，soeasy。

    ……

    下午回家，韩烈又把小舅和三哥找来了。

    韩志远来得飞快，倒是小舅马龙喝酒喝到一半临时赶过来，到家里的时候天都黑了。

    找他们来主要是商量物业的事。

    梦园的物业肯定要外聘专业管理团队，但总经理的位置上摆着一个只监督不干活的自己人也是应有之意。

    有些人总是觉得任人唯亲不好，不够现代化，出事儿不好处理。

    其实管理学早都教给我们怎么在制度管理和人情管理中搞平衡了。

    ——有代表性但清闲的岗位上尽量用忠心而又能力平平的自己人，责任重大和具体干活的岗位上尽量用专业人士。

    比如CFO肯定要用顶级财务师，财总下面的主会计师要用严谨古板的专家，而内部的财务会计部门负责人则要用信得过的亲属，这就是一个健康的结构。

    像物业公司法人这种位置，搁个自己人，让他使劲贪去，能抠出来几个钱？

    真正在一线奋斗的是物业经理，给足他待遇，总共只管两栋楼加上会所健身中心车库等等，能出什么大乱子？

    其实这个法人真正的作用，是要承担起对外联络的功能，让那些买了自家房子的土豪有一个对话窗口。

    真正的好处，不在于物业收的那点费用，而在于业主本身。

    听韩烈把情况讲明白之后，马龙特别感兴趣。

    而韩志远一心想去魔都开眼界，于是，最终人选就定了小舅。

    这就又解决了一件事。

    ……

    初四一天，韩烈基本什么都没干，陪着潘歌腻歪了一天。

    潘子和安妮去了省城，他俩难得来一次，正好顺路拜访一下这边的朋友和伙伴。

    狗烈再一次感受到了潘子深不见底的人脉。

    下午被老马催着回家吃饭，俩人在楼道里碰到了刘怜怜。

    小虎牙其实早都在楼上看到过潘歌好几回了，不过直到正面放对，她才真正体会到了潘大小姐强悍的压制力。

    好家伙，完败。

    潘歌对于这种没有任何威胁的小美女，那是相当友善。

    聊得开心，甚至把她请到家里一起吃饭。

    结果……没啥结果，就是正常交了个朋友，探知到了一点韩烈的黑历史，笑得开心灿烂。

    作为回报，潘歌和她讲了讲韩烈在魔都的风采，勐吹了一波未婚夫。

    刘怜怜应该是对韩烈刮目相看的吧？

    韩烈没在意也没关注，她怎么想，一点都不重要。

    ……

    初五，韩烈去参加了金融业聚会。

    发了大约二十多张名片出去，把梦城金融界的头头脑脑全都认识个遍，聊天内容枯燥且无趣，不提也罢。

    不过有一个判断愈发清晰——影子之乱，真的要爆发了。

    从去年开始到2020年之间，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历史阶段，p2p公司爆炸式增长再到全面清零，仅仅只是一个缩影，代表着整个金融行业的横冲直撞野蛮生长。

    韩烈最初是打过这方面的主意的，这个行业，以及它所延伸出去的东西，太有意思了。

    暴利而不沾灰的骚操作，他眨一下眼睛就能想出来一个。

    然而前面只是浅浅提了一嘴就被按死了，所以只能遗憾的闭上眼睛，假装看不到。

    算了，炒股吧，只要别讲得太透，炒股还算安全的……

    聚会结束，下一场就是私人单约，梦城宇宙行大哥牵头，韩烈、沉诚、中信一哥、城市平台一哥、特意赶来的矿省信托三哥，总共就这么几个人，又去喝了一场大酒。

    正事儿是一句都没聊，看上去是纯粹的联络感情。

    不过韩烈可不信。

    他揣着明白当湖涂，酒到杯干，成功将一帮中年大哥全部放倒。

    初六，大哥们再约他的时候，韩烈已经到了魔都。

    家里的事情暂时就算是告一段落了，晚上的时候，把韩志远交给程实安顿，韩烈跟着老丈人去菜爷家里做客。

    菜爷的家……是一整栋楼。

    但菜爷两口子只住了一间65平的两居室，剩下的都租了出去。

    然后就在他们家狭小的客厅里，简单甚至草率的谈妥了整整12亿的借款。

    菜爷还有点不甘心：“大侄子，我这利息跟你要的也不高，不能再多拿点了么？”

    韩烈苦笑不已：“蔡叔，我真用不了啊……对了，您找个时间，去梦城看看我要买的那两栋楼？”

    “看那干嘛？”

    菜爷不耐烦的摆摆手：“不看不看！哪儿的楼房不是一样的玩意！”

    得，借少了人家还不开心……

    潘子的朋友都是些什么人啊？！

    豪横都不足以形容了。

    但菜爷横归横，却不贪。

    借款利息定的是一年期7%，真不高，甚至可以算很低。

    要是换成别人，肯定是有多少要多少，转手再弄出去都能赚到至少5个点。

    不过韩烈是真的用不了。

    主要是现在股市的成交量摆在那里，钱多了真没用。

    别看15年的时候总舵主一天时间就打进去200亿，轻轻松松的样子，可是你让他现在进场试试看？

    玩不了，知道吗？

    买指数ETF倒是明显有得赚，不过现在也不是最好的时间节点，要平白多承担至少半年的资金成本。

    韩烈花钱是挺浪的，可在投资方面锱铢必较，这才是一个优秀金融人的素养。

    聊得差不多，约定明天签合同，把礼物留下——又是潘子带来的茶叶，好大哥好像是有点破罐子破摔了，带着存货出门的时候一声不吭，一副看破世事的表情……

    生女儿是这样的，前面有多甜多快乐，等到棉袄漏风的那天就有多痛苦，最重要的是还不能反抗……

    然后两人告辞回家。

    回家的意思是——狗烈直接就住在潘家了，安妮强烈要求的。

    潘歌最开始的时候还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举止自然，直到亲妈没有收拾客房，自顾自的上楼之后，她才意识到不对。

    “等会儿……我妈什么意思？”

    狗烈嘿嘿一阵坏笑：“我也不明白……不如，咱俩回房间慢慢琢磨？”

    “我不要~~~”

    听到这种带拐弯的不要，大家都知道应该怎么处理吧？

    反正韩烈是玩了一局赵子龙，人头漫漫，反复超神。

    ……

    初七，韩烈去跟菜爷签了合同，做了公证，下午钱就到账了。

    潘大军第二天就带着团队来到了魔都，在刘铭灏的处理下，两人签署了项目整体出售协议。

    分三期付款。

    第一期付款6.5亿，当天转账。

    第二期3.5亿，绿化、精装结束时付款。

    尾款1.5亿，一切都验收合格之后再押他6个月，出现任何质量问题就一个字——扣。

    至于楼盘的所有权，从第一期付款开始，就已经实质性的属于韩烈。

    当然，交易主体是韩烈的个人独资公司韩氏控股旗下的物业管理公司。

    如果用那家港资的凤凰控股来收购，其实可以避掉5%左右的税，不过烈哥不差钱，不占国家小便宜。

    自此，韩烈全盘拥有了梦城最高端的地产项目，湖山梦园。

    这两栋高层不但占据着最核心的位置，而且有着超大的容积率和巨好的环境，哪怕到了后世房价一路阴跌的时候，它都稳如老狗。

    毕竟是稀缺资源，最严峻的时候不好变现是真的，可是住起来舒服又便利同样是真的。

    所以哪怕是在眼下，这90套房子也不算难卖。

    但是为了价值最大化，韩烈还是得耐心等一等，等房地产寒潮过去，同时也等操盘战绩更有说服力。

    具体能赚多少钱，最终还是要落到私募净值上，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搞定了这件事，韩烈又开始马不停蹄的忙起剩下的几个项目。

    古勇那里不太需要管，剩下的魔银和浦发项目都很磨人，因为合作方都是各种国企，项目数字又特别大，跟各方往来的文件摞起来比人都高。

    不过都是顺其自然的走流程，繁琐但不需要花费太多的心思。

    也不对。

    确切的讲，各家企业都有自己的风控部门或者内部监管部门，为了梳理清楚风险、明确责任划分，韩烈很是陪着应酬了好几天。

    正月十五之前，喝酒才是工作，00后的新生代们恐怕已经不太能够理解了……

    但是有一个很是巨大的变化对于韩烈的应酬起到了相当重要的助力——

    一些不太严肃的酒局，潘子肯定抽出时间来陪同参与。

    由此，韩烈也见识到了潘子的真正牌面。

    在魔都的国企，甭管是市管还是央管，头头脑脑都对老潘相当客气。

    不全是钱的缘故，影响力这种东西，财富概括不了。

    所以，尽管有些磕磕拌拌的，但两大重点项目还是以比较快的速度向前推进着。

    唯独高叼毛那里，一天一个妖蛾子，搞得鸡飞狗跳的。

    初九晚上，韩烈没有再住潘家，出来和回到魔都拍戏的青婷姐姐小聚，然后正卖力气呢，白玉霜把电话打过来了。

    一上来就急吼吼的问：“烈烈，高申和我姐姐打起来了，怎么办啊？！”

    “高申敢动你姐？”

    韩烈没当回事，漫不经心的回道：“你姐狠下心来，能打他两个……”

    这还真不是瞧不起高申，这男人心理上有点问题，面对白玉秋根本硬气不起来。

    “不是！是真打！”

    白玉霜急了，声音高了两个八度：“我姐脸都肿了！”

    韩烈腾的翻身坐起，表情变得极其严肃。

    “你在家里呆着，等会儿我去接小雪，我带她去看看。”

    告别青婷姐，出门的时候，怒火稍歇，韩烈不由开始冷笑。

    行啊，小绿孩儿，都有勇气家暴了？

    你是真的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啊……

    刘大律呢？

    准备开工，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