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可能早就死了。”李清闲拿起一杯茶喝起来，眼帘低垂。

    脏乞丐笑道：“您的话，我不懂。只要能解诡，怎么会让我死？我看啊，您这是茶喝多了，醉了。”

    “那么，您觉得，解诡的关键是什么？据我所知，您一定进过上山区。”

    脏乞丐抬着头，望着屋顶，面露怀念之色，缓缓道：“是啊，当然进过上山区，那时候进上山区不需要斗笠，那时候人人都可以进上山区，那时候下山区有男有女，有男孩有女孩，那时候，镇里的地、房子都是大家的……哦，老了，湖涂了，忘记重点了。”

    脏乞丐收回望向屋顶的目光，道：“我并不知道如何具体解诡，但我知道，解诡的关键，一定是人参果、人参果树，以及那口古井。”

    “古井？”

    脏乞丐冷冷一笑，道：“什么狗屁升仙，什么彼岸世界，都是编出来的。我亲眼见到过，镇民死后，化作光芒投入古井之中。人参果树马上开花，开花后，慢慢结果。我走遍了全镇每一寸地，只有人参果树和古井最奇异，如果真能解诡，一定是人参果树。这就是为什么镇长他们把持人参果树，严控人参果。”

    “听说人参果能减弱诡化？”

    “能也不能。在中诡的三天内吃人参果，可以驱散此次中诡。但三天一过，身体就会诡化，吃了人参果，也没什么作用。不过，人参果确实能增强人的修为，吃的越多，修为越高。这里一直传说，从南镇走出去的人，就是因为吃了很多人参果，所以特别厉害，比如章闻同。”

    “除了章闻同，还有谁从南镇走出去？”

    脏乞丐愣了一下，低头思索，道：“还真不知道。我们只是听后来进来的人说起外面的事，才发现章闻同解诡离开，此前他一直是南镇的镇长，还骗了镇长的人参果。”

    “什么？”

    脏乞丐道：“传闻，只是传闻。当年章闻同消失后，镇长跟疯了似的，疯狂咆孝咒骂，杀了数百人才慢慢清醒。你想想，有什么事能把他气成这样？再加上之前就有传言，说章闻同与章闻天两兄弟已经找到解诡之法，很快就会离开。那段时间，镇长非常高兴，之后突然暴怒，反差太大。”

    李清闲点点头。

    “在那之前，镇长偶尔会奖励我们人参果，允许使用积德兑换。但自从那日之后，镇长全面封锁上山区，不再奖励人参果，积德想要兑换人参果，需要他的手令。下山区人，再也得不到人参果。总之，各种迹象表明，镇长手里的人参果突然少了很多。所以，就有人猜测，章闻同欺骗镇长，说只要给足够的人参果，就能带镇长一起离开，然后镇长信了，但章闻同和那个大贵人根本就没管镇长，自己跑了。”

    “所以你们觉得，人参果是解诡的关键？”

    “对。不过……”脏乞丐望着李清闲。

    “不过什么？”

    “不过，也有流传说，人参果只能吃一颗，吃多了，有损阴德，吃得越多，损的越多，最后断子绝孙。”

    “哦？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反正镇长应该是断子绝孙了，哈哈哈哈……”脏乞丐前仰后合。

    “还有什么传闻？”李清闲问。

    脏乞丐身体徐徐前倾，盯着李清闲，缓缓道：“传说，只有两种大贵人可以走出诡镇，一种是大恶人，一种是大善人。”

    李清闲笑道：“那完了，我既不是大恶人，也不是大善人。看来，我要去找大善人去喽。”

    “您为什么不找大恶人？”

    “我又不傻，大恶人能带我离开诡镇吗？大恶人只会带他自己离开诡镇。”

    “那您要是遇到大恶人呢？”脏乞丐问。

    李清闲沉默片刻，缓缓道：“各扫自家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脏乞丐笑道：“大人真会开玩笑，有大恶人在，你还有门前？还有家？就算有，早晚也会没。”

    李清闲静静喝茶。

    两个人闲聊一阵，脏乞丐不断讲述诡镇的事情。

    “传说啊，建镇者齐心协力……”

    “后来啊，事情就慢慢变化……”

    “再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诡镇就变成福镇了……”

    “我运气好，很早就吃过一颗人参果，后来分到第二颗、第三颗，很多很多，但我都分给别人了。因为我知道，人参果只能吃一颗，吃多了，不好，吃太多，是要断子绝孙的……”

    “墓将军是个有骨气的，上山宴的时候，他说进诡镇前孩子刚出生，看不得人参果的样子，吃不下去……”

    “啧啧，薛家人真厉害，诡地都有他们的人……”

    “你知道许长仁每次提起镇长和薛家为什么咬牙切齿吗？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他的老母亲和女儿，女儿直接被上山区抢走。后来遇到第一次诡雾，他母亲死了，从诡雾出来，他听到薛家就反胃，怀疑母亲是被薛家害死的。后来没过几多久，他女儿也死在上山区。四岁的孩子啊……”

    “这诡镇，到底是为什么存在啊，老天要真是有眼，为什么会允许诡镇存在啊……”

    两人聊了许久，脏乞丐抹着泪离开。

    李清闲静静坐着，许久之后，默默地学习四诡地大势局，学习诡气机。

    正学着，韩安博匆匆走进来，禀报道：“大人，楚王动手了。”

    “哦？”

    “楚王的两个侍卫担任下山区衙门的吏员，一个担任福队长，一个担任稽查员。那个福队长抓了两个夜卫成员，因为他们两个在聊天，说下山区怎么一个女人没有，连之前跟着夜卫的女人都没了，满地都是男人，一打听才知道，女人都在上山区，顺便发了点牢骚。就被诬陷说他们不喊‘福是灵丹妙药，福能延年益寿’，妖言惑众。”

    “还有一个夜卫在新集市闲逛，发现种地的人竟然吃不饱，一问才知道，镇里的地由镇衙门统一管理，所有种地的都算是雇工，本来分的就少，又被衙门的人克扣，活不下去。那夜卫也是个莽汉，问道，反正都活不舒服，干嘛不去杀狗官？那人回答道，杀人犯法。那夜卫道，都要死的人了，不找仇人报仇，还怕这个怕那个，没啥意思。然后，就被抓了。”

    “韩哥，你说我要是吃不饱，会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