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小泉红子瞪大双眼怔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哈萨吉的印第安脸上带着吟吟的笑意，“我记得那是三个人，一个老头儿，一个女人，还有女人的仆从。”

    “那个老头儿是最先死的，他没有通过评议会的审议，这片土地的原住民为我们提供不了多少有用的知识，但用来当做奴隶就最好了。”

    “那个女人想要去恩凯，她的仆从为了引走我们，独自朝着出口逃跑，但在即将逃到地面的时候被我们抓住了，他被剁去手脚，施以最严厉的惩罚。”

    “至于那个女人，虽然进入了恩凯，但是她再也没有出来过……”

    哈萨吉的话，揭示了15年前的小泉红子母亲、仆从还有老灰鹰的下场。

    这让秦智博想起在土丘上，水濑阳梦穿进地下隧道看到的那具没有手脚的尸体，可能就是小泉红子母亲的仆从。

    还有就是小泉红子的母亲，她真的进入了恩凯。

    “好了，说了这么多，你们也该知道进入昆扬就没人可以活着出去了吧？”

    “放心，只要你们安心跟我们回去，将召唤无以名状者的方法教给我们，我们是不会亏待你的。”

    周围的几名昆扬人全部恢复了正常，拔出腰间的长剑，向着秦智博和小泉红子靠近。

    可就在这时，峡谷的石壁里走出无数浅绿色的瘦长幽影，向着昆扬人的哨队包围过去。

    秦智博定睛一看，这些瘦长的幽影竟然是蛇人。

    一群蛇人的幽影包围住这些昆扬人，哈萨吉和他的哨队立刻方寸大乱，朝着周围胡乱的挥舞手中长剑。

    但这些剑似乎不能对蛇人幽影造成任何伤害，所有的攻击都从绿色幽影上穿了过去。

    秦智博和小泉红子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只蛇人的幽影就站到他们二人的面前。

    “我们是被伊格诅咒的蛇人族，我们的历史你们在神殿里已经知晓了吧？”

    秦智博和小泉红子想起在无名之城里看到的，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这只蛇人幽影继续说道：“我们由于背弃了伊格，遭到了恶毒的永恒诅咒。”

    “我们的身体虽然已经退化消亡，但我们的灵魂永远遭到囚禁，无法离开这片荒凉之所。”

    “所以我们想请你进入恩凯，向蟾之神撒托古亚讲述我们的悲惨遭遇，请求祂伸手援助，拯救祂悲惨又虔诚的信徒。”

    蛇人那扁平化、仿佛是长在眼镜蛇脖子肉翼上的五官没有张嘴，但是秦智博和小泉红子已经听懂他在说什么了。

    “快进去吧！我们拖不了他们太长时间！”

    “快进去吧！恩凯的入口就在那边！”

    蛇人抬手指向峡谷深处的幽暗，那里正是金属硬币指向的方位。

    秦智博看了一眼还在互相纠缠的蛇人幽影与昆扬人，当即明白蛇人现在没有任何战斗力，只是不断吓唬、扰乱昆扬人的视线而已。

    “我们走！”

    秦智博下定决心，拽走还想要与昆扬人算账的小泉红子。

    二人钻入了那片幽暗之中，消失在了蛇人和昆扬人的视野里。

    ……

    跑了一段路，小泉红子挣脱秦智博，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放过他们？”

    “那是杀掉他们最好的机会了！”

    经过哈萨吉刚才的讲述，小泉红子对昆扬人的恨意已经滔天。

    她想要杀掉昆扬人，为自己的母亲，还有那不知名的赤魔法一族仆从报仇。

    但秦智博这时候要比她更理性，知道这么做没有意义。

    “就算现在杀掉他们，也只会吸引更多的昆扬人过来。”

    “但如果在这个时候选择逃走，他们就会认为我们没有其他的手段了，从而放松警惕。”

    在与哈萨吉的接触中，秦智博能感受到他身为昆扬人的那种傲慢，对于地面人的一切都不屑一顾。

    而这股傲慢，会让他不屑于去请求援助，坚持要以他们这个哨队的力量消除外来者的威胁。

    也就是说，等自己从恩凯出来，蹲守在峡谷外的还是只有一个哨队。

    只要能解决掉哈萨吉和他的哨队，再找到蛇人城的辛之墓群入口，他们就能安全返回了。

    “不行！”

    “我要回去找他们！我要为母亲报仇！”

    说着，小泉红子就要不顾一切地转身回去。

    啪！

    这时，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响，小泉红子的脸上立刻红了一片。

    这是来自秦智博的一掌，用来帮她恢复理智。

    “就算你眼下和他们拼命又能如何？你的母亲就会因此感到高兴了吗？”

    “不要忘记了，你此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完成赤魔法一族的夙愿，获得传说中的究极魔法！”

    小泉红子仰头看着秦智博，眼白上浮现出一丝丝红色。

    但她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泪腺，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魔女的准则，只要落泪就会失去魔力，不管是为何人而落泪。

    “冷静下来了吧？”

    秦智博转身面前前方的幽暗，“那就赶紧上路吧，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

    二人继续往前走，终于抵达了山峰顶的悬崖脚下。

    前方没有平坦的路可走了，只有一条倾斜向下的洞穴，似乎又是通向地下的道路。

    秦智博和小泉红子借着探照灯的光芒先后进入，这里的斜坡要比之前的路段都要陡峭。

    而在长达上千米的斜坡下面，是一个昏暗的地下大厅。

    这里也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区别，岩石穹顶上散发着的辉光将这里照亮得恰到好处，就像外界的月光撒在这里。

    而在地下大厅的边缘，仍向深处扩散出几条没有任何标识的通道，或者说是岔路。

    正当秦智博困惑接下来该怎么走的时候，一道身影从不起眼的位置走了过来。

    “我已经等你们很长时间了……”

    来人正是Mr·clock。

    秦智博和小泉红子经历了一路的颠簸，无论是精神面貌还是穿着，可以用风尘仆仆来形容。

    反观Mr·clock，和在地面上看见的一样，除了面无表情是天生的这一点，还是神采奕奕的。

    秦智博问道：“你是直接下来的？”

    Mr·clock面无表情地回答：“是的，地震采矿机可以将目标转移到几英里以外的地上或者地下。”

    秦智博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地震采矿机。

    “你现在在地下，也可以控制地上的那个机器吗？”

    Mr·clock摇摇头，“不能。”

    “那你怎么回去呢？”

    “你们怎么来的，我就怎么回去。”

    “从昆扬回去？”

    “是的，从昆扬回去。”

    秦智博怔了一下，也不知道Mr·clock是否知道昆扬居住着那些堕落排外的昆扬人。

    还是说Mr·clock有什么对付昆扬人的办法？

    “好了……”

    Mr·clock转向地下大厅边缘的几条通道，“我们该继续前进了，恩凯就在前方等着我们。”

    Mr·clock带着秦智博和小泉红子走进中间的一条通道，但在秦智博眼里，这条通道与其他的通道没什么不同。

    “为什么要选这条路？”秦智博问道。

    走在前面的Mr·clock驻足回头，语气僵硬地解释道：“因为其他的路并非通往恩凯，而是去往其他地方……”

    “这里面有通往蜘蛛之神——阿特拉克·纳克亚的路。”

    “这里面有通往不净者之源——阿布霍斯的路。”

    “这里面有通往沃米人老巢的路……”

    “无论你选择哪一条路，它们都并非通往恩凯。”

    “因为只有这一条才是通往恩凯的道路。”

    “嗡……”

    翁鸣音落下，Mr·clock就自顾自往前方走了，走进了那条幽暗的隧道里。

    秦智博和小泉红子对视了一眼，觉得Mr·clock应该不至于在大方向上耍诈。

    不过Mr·clock也比想象中的要更了解地下，了解地下的一切。

    这样的话，昆扬人的存在他应该也知道。

    “Mr·clock，你知道昆扬人吗？”

    “昆扬人？”Mr·clock语气顿了一下，“是的，我知道那些昆扬人，他们是一群狂热的信徒，且历史悠久。”

    秦智博继续道：“我们在来这里的路上遇到了昆扬人，他们非常危险，你有什么办法对付他们吗？”

    走在旁边的小泉红子这时也提起精神，仔细聆听这个问题的答案。

    可Mr·clock沉默了许久，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昆扬人是疯狂的，从6500万年前，疯狂就写入了他们的基因里。”

    “这股疯狂最终会毁灭他们自己，能彻底毁灭他们的，只有他们的内心……”

    Mr·clock的话语里似乎阐述了一个办法，但谜语人一样的叙述，使得另外两人都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秦智博能感觉到，Mr·clock有战胜昆扬人的办法，但就是不想告诉他们。

    这让秦智博有些犯难，如果Mr·clock有对付昆扬人的办法，自己想要离开这里，就必须知道这个办法。

    但Mr·clock与自己的联盟已经暗中决裂，双方都会在恩凯之行想办法弄死对方。

    ……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漆黑的通道里，Mr·clock带领者秦智博和小泉红子一路前行，终于来到一个圆形深渊的面前。

    这个深渊的直径大约有十米，竖直向下的石壁上有一根根凸起的不规则石阶可供行走。

    而在深渊的下方，是连最大功率的探照灯都无法穿透的黑暗。

    “跟我来吧，下面就是恩凯。”

    Mr·clock率先走上台阶，信步走向通往深渊的路。

    秦智博和小泉红子确认了石阶的可靠性，也一前一后跟着走上去。

    为了防止Mr·clock提前在某级石阶上设下陷阱，秦智博的一只手暗中攥着，随时做好掉落的准备。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全部的石阶都完好无损，三人走了大概七百级的台阶，来到了深渊的最底部。

    深渊的最底部只有前方唯一的一条通道，从通道里散发的邪恶气息，让第六感极强的小泉红子不禁站住了脚步。

    身为经常接受隐秘存在的魔女，她从未感受到如此强大的邪恶气息。

    无论是传说中的恶魔“路西法”、还是食尸鬼，它们身上散发出的邪恶气息都不足前方通道的万分之一。

    那里面隐藏着什么极为可怕的存在，是人类无法触及的禁忌。

    “那……那是什么？”

    走在前面的秦智博回过头，望着在身后喃喃自语的小泉红子，又走回来问道：“你怎么了？”

    “那前方有什么……非常可怕的气味……”

    秦智博嗅了嗅自己的鼻子，除了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恶臭味，就没有其他的气味了。

    当然，在如此深邃的洞穴里出现这种气味，本身也够不正常了。

    这时，走在最前面的Mr·clock回过头，面无表情地向后方询问。

    “两位，还能走吧？”

    “这是最后一段路了，只要走进去就到恩凯了。”

    “你们难道不想见识一下那究极的‘真实’吗？”

    秦智博当然是必须进去，可小泉红子却已经颤抖着抱着双臂。

    “要不你留在这里？”

    被秦智博这么一问，小泉红子似乎恢复了理智，从预感到可怕的第六感中走了出来。

    “不，我要继续往前走！”

    “这是最后一个回头的机会了，你确定吗？”

    “是的，我确定。”

    看着小泉红子坚定的眼神，秦智博不好再说什么，和她一起回到等在前面的Mr·clock旁边。

    Mr·clock瞅了一眼小泉红子，语气里有些不屑。

    “看来不是所有人类都能抵达这里，这是有原因。”

    “那我们就继续往前走吧……”

    Mr·clock、秦智博、小泉红子按照顺序往洞穴的最深处走。

    期间，秦智博不得不多次回头看小泉红子有没有掉队。

    但直到洞穴最深处，小泉红子都没有再表现出畏缩。

    而在洞穴的尽头，视野豁然开朗起来。

    这是一处神殿般的巨大洞穴。

    洞穴的地面上堆放着无数不知名生物的骸骨，骸骨外包覆着不能消化的皮毛，正是它们散发出阵阵的恶臭味。

    而在骸骨堆的旁边，有两条流淌着某种活物的石槽。

    石槽直通向禁忌神殿最深处的幽暗——那个与人类世界彻底隔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