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主当场拍板同意。

    现在。

    这马厩是柳平的了。

    他站在马厩中，伸手搭在木制的马栏上，刚要露出胜利的笑容——

    一道神圣、威严、肃穆的声音从马厩中响起：

    “你的手接触了马栏，本次行为产生了费用，请支付一公斤黄金，以换取马厩的使用权（1天）。”

    “如果你拒绝支付，那么你必须每天来马厩工作，从早上九点至晚上九点，每周六天，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你成功偿还了所有债务。”

    “鉴于你的年纪未满十八岁，本次债务将进行减免。”

    “恭喜！”

    “你所赊欠的一公斤黄金债务减少了0.00001克。”

    柳平扫了一眼这些提示符，转头朝马厩外望去。。

    只见那些侍者们都偏开了头，各自忙碌着手上的事物，绝不朝这边看一眼。

    庄园主也抬头看了看天，喃喃道：“今天是个好天气，正好去喝喝下午茶。”

    说完便转身走进城堡大门不见了。

    柳平沉默了一息。

    很……好……

    原来你们都知道神圣侧的建筑是这个调调。

    难怪庄园主这么痛快。

    难怪那些侍者们没有一个反对，就连藏在庄园暗处的那些高手们，也没有一个站出来说话的。

    柳平又望向庄园的大门。

    只见一辆一辆的马车停在大门附近，排成一列，由专门的侍者喂养、刷毛、照料——

    但是没有一匹马被安置在马厩之中。

    原来如此。

    就算噩梦怪物们再怎么厉害，也只能占领庄园——

    神圣侧的建筑绝不会放弃收费。

    除非你毁了它。

    柳平叹了口气，喃喃道：“如果我拒绝呢？”

    那道肃穆的声音再次响起：

    “拒绝支付使用费，将会被列入神圣黑名单。”

    “黑名单？”柳平奇道。

    只听“啪”的一声，虚空里跳出来一卷长长的羊皮纸。

    这卷羊皮纸一端没入虚空, 另一端落在柳平手上, 上面用黑色的墨水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

    柳平拿着这份长度近乎无尽的羊皮纸，随口念道：

    “路西法, 战甲修补费未缴，逾期三个月，列入黑名单，打入地狱。”

    “亚当, 赊欠房租, 逾期一天，列入黑名单，逐出伊甸园。”

    “夏娃，信用卡欠费, 逾期五天, 列入黑名单，逐出……”

    他正细细看着，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注意，你的机会来了！”

    ——上帝的声音。

    “什么机会？”柳平有些疑惑, 暗暗问道。

    “这座庄园里藏着我的圣国，但你若想直接收取它，势必会引起那些怪物的注意, 那么现在已经有了另一种方式来帮你获得它的所有权。”上帝道。

    “什么方式？”柳平问。

    “现在所有怪物都知道你获得了马厩, 那么当你不缴费的时候，你会被打入地狱——这样它们就默认你在地狱里挣扎。”上帝道。

    “这跟偷取圣国有什么关联？”柳平奇道。

    “地狱里有一条隐秘的小路，可以直接通往圣国！”上帝道。

    “那——我就不缴费？”柳平道。

    “正是如此, 你只是一名少年, 哪有什么黄金, 正应该欠费，然后你又不服从996的工作，顺理成章的去地狱走一遭。”上帝欣然道。

    “地狱……是什么情况, 跟炼狱有什么区别？”柳平问。

    “那是一个受苦受难的所在, 不过它曾经被噩梦怪物们摧毁过, 所以其实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上帝道。

    “但它是你的地头。”

    “是的, 虽然它离开我的时间有点长，但毕竟是属于我的地头——所以这是我们的机会！”

    “你确定地狱可以通往你的圣国？”

    “非常确定，那条路是我专门设置的，绝不会错。”

    “……好, 那我就去走一遭。”

    柳平说完，将神圣黑名单随手一扔，冷笑道：“想收我的钱？白日做梦！”

    只见那长长的黑名单自己漂浮在半空，以黑色的笔画开始写柳平的名字——

    电光火石之间，柳平猛然反应过来，立刻呼唤上帝道：

    “不能暴露我的名字！”

    “啊——知道，我可是全知全能的主，你要信赖我。”上帝以沉稳的声音回答道。

    柳平朝黑名单上望去，只见纸上出现了一个代号：“0880。”

    ——很好，这就没问题了。

    但如果细看的话, 就会发现第一个“0”起笔是准备水平朝右的——那是“柳”字的第一笔——结果硬生生变成了圆弧，最终圈成了一个“0”。

    柳平默默看着, 心中浮现出一个念头。

    “喂，这黑名单是你写的吧。”他问上帝。

    “当然，不然你以为谁有资格来写上帝的黑名单？”上帝以威严的口气说道。

    你差点写错……

    柳平暗暗腹诽道。

    下一瞬。

    一行行燃烧的小字飞快浮现：

    “注意！”

    “你已被列入神圣黑名单！”

    “你即从圣马厩之中被驱逐出去, 进入地狱之中反省自己为何没有钱给上帝。”

    神圣的光芒围绕着柳平，带着他直接从原地消失不见。

    同一时刻。

    城堡里。

    庄园主正在喝着一杯红茶。

    当空间的波动产生之际，他眉头一动, 将茶杯放回桌子上。

    “大人，会不会太严苛了？”贵妇人在一边问道。

    “任何人都会选择用工作来偿还报酬，但他只是个少年，愚昧无知，意气用事，终于出人意料的被扔进了地狱。”庄园主叹息道。

    “地狱——”贵妇人欲言又止。

    庄园主也皱起眉头，接话道：“是的，打入地狱确实有点问题，它已经变成一个非常麻烦的地方……”

    他将手套丢在桌子上，仿佛它是某种麻烦一样。

    “要不要——去救他？”贵妇人问。

    “谁去？”庄园主哂笑道。

    一阵沉默。

    没有任何人出声。

    大厅里只能听见微微的幽暗风声。

    终于，还是庄园主自己打破了这种让人窒息的寂静：

    “算了，他既然有那么好的资质，就该接受这种程度的挑战，才有可能成为更加优秀的果实。”

    贵妇人接话道：“您说的是——如果他活着回来，那当然好，可要是他死了呢？”

    “死了就死了，总比再搭上其他人更好。”

    庄园主站起来，走到窗前朝圣马厩的方向望去，喃喃道：

    “地狱……是改造失败的地方……”

    “它不应该再出现于世上。”

    窗玻璃映照着庄园主的脸，而他的脸上多了某种说不出的恐怖意味。

    ……

    柳平只觉得四周所有景象全部消失。

    下一瞬。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自己依然站在马厩之中，马厩之外是草坪和庄园的大门，越过草坪朝远处望去，可以看到庄园里的喷泉池，以及那连绵起伏的城堡群落。

    柳平注意到庄园的大门已经变成了彻底的黑色。

    庄园内的雄伟城堡笼罩在一层层灰暗的雾气之中，透着一股说不清的诡异气息。

    死寂。

    “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柳平自言自语道。

    “当然，这里是地狱。”上帝以一种轻松自在的语气说道。

    “这不还是庄园么？”柳平问。

    “噩梦怪物们当初最先攻占了地狱，可它们不知道，圣国与地狱一体双生，是彼此的镜像，所以它们一直以为庄园仅仅是封印地狱的地方。”上帝道。

    “其实庄园就是圣国。”柳平道。

    “是的，圣国的镜像世界就是地狱——好了，打起精神，我们去找那条小路。”上帝道。

    柳平点点头，刚要抬脚朝外走，忽然心生某种不祥。

    他毫不迟疑的收回脚，转身走入一根宽大的木柱后面，闭上眼，默念道：

    “发动！”

    一行行燃烧小字飞快浮现：

    “你发动了‘特效师’。”

    “你使用了奇诡之力：欺骗。”

    “现在你是马厩之中一颗极其普通的石子，绝不会引人注意。”

    所有小字一收。

    马厩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与其说他是人，倒不如说他是某种类人的东西。

    “血肉……的味道……”

    这个存在喃喃着，在马厩中缓缓挪动脚步。

    他所走过的地方出现了一堵灰色的水晶墙，墙体里挤满了各种各样的生灵。

    这些生灵拼命拍打着水晶墙，想要从墙里出来。

    但是没有用。

    他们已经死了。

    ——如今他们只是被永恒禁锢的死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