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划过天际。

    一道道流光从天穹上坠落下来，缓缓放慢速度，落在贫瘠的大地上。

    “阁下，这里被称为石之界，是整个炼狱神柱上最高的一个世界，除了石头之外，什么也没有。”

    一名魔鬼禀报道。

    柳平举目望去，只见整个世界完全由一块块碎裂的石头构成，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这个世界——以前挖过没有？”柳平问。

    “曾经组织过人手挖穿了这个世界，但依然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魔鬼道。

    “没有生物，环境恶劣，隐约还有种残留的气息，待时间久了甚至会影响灵魂，所以没有任何种族在此生活。”一名董事道。

    柳平蹲下去，捡起一块碎石。

    虚空中，短时跳出来一行行燃烧的小字：

    “虚空神柱碎片。”

    “说明：当年那一战造成了虚空神柱的毁灭，在它崩塌之际，神柱的主体碎裂成许许多多的石块，堆积在炼狱神柱的顶端，形成了一个特殊的世界。”

    柳平心中一动。

    事实上，他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神柱们的顺序。

    如果非要严格来说，其实只有一根神柱。

    它的最下端因为接近噩梦层世界，又埋葬着所有死亡后的生命，所以被称为永夜；

    它的中段因为缭绕着永恒燃烧的狱火，法则趋向于战争与杀戮，所以被称为炼狱；

    它的上端生活着万族，被称之为虚空；

    其中最高等的世界屹立于神柱之顶，可以产生灵魂，被称为灵魂发源之地。

    现在。

    灵魂发源之地与虚空神柱都毁灭了，自己脚下的这些石块便是虚空神柱的残骸。

    安德莉亚会藏在这里？

    “来人，全部开始挖，挖出什么第一时间向我报告。”

    柳平道。

    他刚说完，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应。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特别熟悉的人，已经来到了自己左右。

    突然。

    大地猛烈的摇晃了一下。

    一道接一道裂痕在乱石地上飞快的延伸，如同游走不休的长蛇。

    “发生什么了！”一名董事惊声道。

    柳平闭上双眼，又猛然睁开，低喝道：“出来！”

    地下顿时响起另一道声音：“你说出来我就出来，那我多没面子！”

    话音刚落，那声音紧接着道：“不过看在我都快憋疯的份上，我还是出来吧。”

    一道小小的身影从地下一跃而起，落在柳平面前，背对着他，左右摇晃屁股道：“哈哈哈，臭小子，你刚才一定没发现我，对吧？”

    ——妖精国王！

    柳平心中泛起一个又一个念头，问道：

    “是的，我没发现你，可你怎么在这里？”

    妖精国王摊手道：“这还用说？不是你救下了我们吗？神柱毁灭的时候，你还救下了许多人，他们都没死，一直在等待着你重新回到历史中来。”

    地缝中忽然飞出来一本书。

    海底之书！

    ——这乃是水之圣柱具现的宝物。

    “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皱眉问道。

    “你走之后，你所收集的圣柱碎片被你的灵继承了，她把历史上所有因为你的作为而获救的人们全部藏了起来，自己引开了那个企图毁灭一切的怪物。”海底之书道。

    “她人呢？”柳平问。

    “总之不在这里——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而且你要立刻开始逃了！”海底之书道。

    “为什么？”柳平问。

    “”因为四圣柱的力量重新出现，势必会被那些怪物感应到，它们一定会想方设法的置你于死地！”海底之书道。

    柳平目光一闪，朝虚空中望去。

    “上窥天道”发动！

    他静静注视着虚空，数息之后道：“没错，之前所有的测算已经失效，整个历史都开始变化，我们要立刻去永夜！”

    说话间，他取出卡书，将手按在上面。

    ……

    黑暗的虚空中，一道迅疾的雷光不住的朝前冲去。

    李长雪手持长剑，全力顶住怪物。

    娅娜和玛利亚一左一右，在她左右护持。

    忽然。

    一道声音从极其深远的虚空之下传来：

    “如此强大的噩梦种，竟然被死死压制，这确实是我的失策。”

    “——应该让它先吃掉一些灵魂，获得最基本的力量之后，再去完成它自己的复仇。”

    嗡嗡嗡——

    剧烈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只见一只巨手穿透了漫长的虚空，朝那道电光狠狠抓去。

    李长雪神情不变，突然撤回长剑。

    “斩！”

    她喝道。

    只见一抹数百米长的恢弘剑芒从她手上散发出去，迎上了那只巨手。

    沉闷的撞击声中，巨手被剑芒斩中，只停顿了一瞬间，便以更加迅猛的速度朝她抓来。

    娅娜不由分手，一手提着玛利亚，一手抓住李长雪的胳膊，整个人化作一抹金芒疾速掠去。

    金芒堪堪避过了巨手，有惊无险的脱离了当场。

    李长雪不甘的回头望去。

    只见那半男半女的怪物站在虚空中，四面八方不断飞来一道道虚影，没入它的体内。

    “它在噬魂……”李长雪咬牙切齿的道。

    “不管它，我们先保命要紧。”娅娜冷静的说着，继续朝前飞去。

    无尽的黑暗中，那道声音仿佛提起了兴趣，再次响起：“咦？一百三十级的圣骑士？你一直在隐藏实力，连我也是才看出来，真不简单。”

    金芒丝毫不理会它，以远超刚才的速度朝来时的方向飞掠而去。

    “妹妹……”玛利亚吃惊的传音道。

    “没什么，只不过我一直有过去某段历史的记忆，所以一直在默默的提升实力。”娅娜道。

    李长雪被她挽着胳膊，另一只手不住的捏出剑诀。

    金芒所过之处，虚空层层绽放出一道道剑莲，迎上追击而来的巨手，令其速度略微减缓。

    “逃跑是毫无意义的，你们都将成为我的食物。”那个声音道。

    下一瞬。

    一只又一只巨手从无尽的黑暗中伸出来，彻底挡住了三人的前路。

    眼看三人避无可避，电光火石之间，一阵波动突然出现在她们的身上。

    嘭！嘭！嘭！

    三道轻响。

    ——她们作为卡牌，被召回到柳平那里去了！

    “可惜……好不容易才在这里设下陷阱……算了，我的造物，你的身体借给我，我去会一会她们的主人。”

    “可是我才吃了几个灵魂，力量恐怕不够。”怪物道。

    “没关系，我们随时可以补充灵魂。”

    半男半女的怪物说着，脸上的神情忽然一变。

    它的两半边脸渐渐闭合起来，整个头转了一圈，以后脑勺朝着前方。

    原本是骨骼的后脑勺一阵蠕动，渐渐显现出另一张脸。

    这是一张神情悲悯，但嘴角却带着诡异笑容的脸，完全看不出性别，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

    ——它只是看上去有些像人类。

    “收取卡牌的波动……找到坐标了。”

    怪物在虚空中打开一扇门，径直走进去。

    它直接出现在炼狱神柱顶端的乱石世界之中，望向不远处的柳平。

    “很难相信，一个平凡的人类竟然可以改变那么多历史，以至于命运线的波动让我也不得不注意到了你。”怪物开口道。

    “你又是谁？”柳平问。

    “你的生命将在今天终结，作为对你的奖励，你可以知道的是，众生本就是我们创造出来的，因为我们需要粮食——所以你们从永恒以来，就无法战胜我们，这是命中注定的事。”

    怪物一步步走到柳平面前。

    柳平一动不动。

    怪物忽然察觉到些许不对劲，立刻伸手朝柳平抓去。

    咔擦——

    柳平消失不见，而怪物抓到了一块竖着的石头，并且第一时间将其捏成粉碎。

    “高级的奇诡术法……人早就逃走了。”

    怪物的脸色阴沉下来。

    它朝那块石头看了一眼，沉吟道：“从术法散开的波动来看，施法者的坐标是——”

    怪物朝前跨出一步，直接出现在下一个世界。

    这是一片崇山峻岭。

    柳平站在山间，看着对面出现的怪物开口道：“我不信人类是你们创造的。”

    “那是你太过愚昧。”怪物道。

    它大步朝柳平走去，而柳平不为所动，依然开口说道：“我们人类创造了太多东西，比如刀、枪、炸弹，它们都比人类强。”

    “你想说什么？”怪物问。

    “你们不是全知全能的，比如直到现在，噩梦之潮没有来临之前，你们在炼狱和永夜神柱上就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柳平道。

    “但杀你已经够了。”怪物伸出手，抓住了他。

    一阵吱吱咯咯的声响。

    柳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棵树。

    怪物沉思片刻，神情变得凝重。

    “原来如此……他的‘欺骗’比之前那个家伙的‘怂恿’更高级，‘欺骗’本身就在欺骗着我的一切感知，所以我才认为这两种涌现之力是一样强的。”

    “这家伙全力发动了‘欺骗’，所以连我都可以瞒过。”

    “真是了不起的涌现之力……”

    “这样看来，他不太像是人类啊。”

    怪物朝那棵树看了一眼，再次走进虚空，从当前世界消失。

    它出现在第三个世界。

    海滩上。

    柳平依然站着不动，开口道：“如果是你们创造了人类，那么是什么创造了你们？”

    怪物道：“我们就是法则交互涌现所诞生的天然存在，你应该知道这一点。”

    它想要冲上去，但忽然停住脚步。

    ——这具噩梦种从诞生以来，先是跟银发老者打了一场，结果却被银发老者跑了，没吃到灵魂。

    然后去找柳平，又被李长雪一柄剑顶着杀，一直在虚空中飞遁。

    ——还是没吃到灵魂。

    刚才好不容易抓了几个灵魂吃，却连续发动了数次‘索迹’，直接进行空间转移，抵达发动‘欺骗’的那个人面前。

    眼下，力量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而自己对面那个家伙依然只是替身！

    “你身上依然笼罩着那股‘欺骗’的涌现之力……我已经厌烦了这一套。”

    怪物转过身，渐渐走远。

    只听它的声音远远传来：“等我吃够灵魂再来陪你玩，到时候一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噩梦。”

    它消失了。

    海滩边。

    只剩下了柳平一个人。

    好一会儿。

    柳平擦了擦额头的汗，疲惫的道：“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