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666 洞见
心中生出了这样的疑虑,段青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中也改变了自己调查的方向,诸如“神使”、“神山”等关键词与兽潮之间的关系也在这位灰袍魔法师几日来的奔波中,频繁地出现在他问询的范围之内。战线并未因为段青和其他青灵冒险团的成员们所想象的那样很快崩溃,来自兽潮的进攻也在这几日的时间里逐渐恢复了稳定与平静,那派往西部战线的呼伦族部队,也在这段时间里不停地轮换与变化着:“石南军!看你们的了!”
“我们可是呼伦族里最擅长防守的队伍!今天就让你们再见识见识!”
“苍东军和刻西军怎么没有来?不会是在本阵里看戏吧?”
“他们负责了另外两个方向的防线,一个去了里北军本应负责的北方,另一个则守在东边……”
“看来兽潮的进攻规模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庞大。”
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再度从一天的调查中回到营地的段青重重地喘了一口气:“要是三线的战斗都像呼莫卑此时所对抗的这股战斗一样激烈的话,那我都要佩服这个部族的坚韧与强大了。”
“可惜事实并非如此。”拖着沉重的步伐与满身的伤痕坐在营地的角落,格德迈恩擦拭盾牌的动作此时也显得缓慢了许多:“我已经从其他人的口中打听到了,他们那边并未出现什么兽潮之类的敌人,他们防范的应该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才对。”
“让我想想,东边的战线应该是为了防止其他的中央部族趁火打劫吧。”抹了抹自己脸上的灰尘,段青气喘吁吁地开始恢复自己的体力:“至于北边的那些……他们是在防什么?那什族的追兵?”
“与现在的阵仗比起来,那什族之流的存在简直就是毛毛雨。”摇了摇自己的头,格德迈恩声音沉重地回答道:“不过据我听来的消息,北方的战线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同样没有停下,而且听上去好像也同样激烈呢。”
“看来我们面对的局势还是非常严峻。”用力地拍打着自己的大腿,段青终究还是在片刻的沉默之后缓缓地爬了起来:“里北军的损失不知道如何,但就算带上石南军,他们大概也是不可能将这股兽潮完全清除的,如果这段时间再发生什么意外——”
“我姑且问了一下所谓的‘胜利条件’,据有经验的其他呼伦族的部族成员们说,兽潮的进攻往往需要持续几天的时间。”头也不抬的格德迈恩继续沉声回答道:“按照以往的经验,只要挡得住连续不断的进攻,或者是将兽潮的几波进攻全部杀光、让对方也损失惨重的话,我们或许就能取得全部战役的胜利了。”
“那我们现在杀光了几波进攻?”
“一波都没有。”
摇了摇自己的头,格德迈恩再度回答段青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绝望的感觉:“如同潮水一样的敌人,悍不畏死,指挥有度……很难想象如果没有同样作战有素的呼伦族挡在这里的话,我们现在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别这么担心,这只是系统给我们的一场新的考验而已。”段青笑着歪了歪自己的头:“你就把这场拉锯战当做是系统给我们搭建的一场全新的舞台,里面还有着大把大把的秘密等着我们去挖掘呢。”
“所以我很佩服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还有朝日东升。”手上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下来,格德迈恩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都已经打成了那个样子,手都快抬不起来了,他居然还有能量活蹦乱跳地上战场。”
“这说明他也有了一定的觉悟了。”段青的嘴角却是跟着微微扯起:“看着吧,若是能将这次的战役完整地熬下来,那家伙绝对能在单挑中胜过你。”
“好吧,我承认是我老了。”缓缓地扶着盾牌爬起了身,格德迈恩随后也将自己苦笑的表情隐藏到了自己转身的动作当中:“不过论经验,我可绝对不会输给他,更何况我也参加了这场战斗,还有越来越多察觉到情势不妙、想要去前线支援的人。”
“虽然已经得知了苏尔图安全的消息,但那苏族和瓦布族的族人们最近这段时间看上去根本没有放松。”指了指帐篷的前方,段青向着对方低声问道:“他们也在担心前线的状况?”
“包括卢芬商会的人在内,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点了点头算作是回应,格德迈恩开始拖着步伐向前走去:“当然,想要他们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身犯险、大公无私地帮助呼伦族这样的人,而且还是在已经目睹了这份惨烈的情况下,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呢。”
“……前来寄居的势力里,是不是只有我们青灵冒险团在参战?”
“大概是的,就连百步无双都没有动作。”走到了营地的门口,格德迈恩侧身回答道:“我猜应该是因为被卢芬会长给拦下来了吧,不然以他好胜和嗜武的个性,他也早就冲到前线里了。”
“面对如此具有压迫感的攻潮,能够保持留在这个地方的勇气就已经不错了呢。”摇了摇自己的头,段青一脸淡然地仰面躺在了草地上:“没有人埋怨,也没有人想着逃走——这些草原部族的人天生拥有的性格确实令人钦佩。”
“那又有什么用,如果他们真的有办法打退兽潮的进攻就好了。”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格德迈恩头也不回地向着眼前的草原深处走去:“以这个势头下去,我们大概是撑不到最后的黎明到来的。”
“记得帮我留意一下可疑的家伙啊。”冲着对方高声喊出了这句话,段青随后也收起了自己撇嘴的动作:“留在这里便留在这里好了,反正冲上去都是送。”
“在不抓紧时间找到破局点的话,大家最后都是上去送的命啊。”
萧瑟的风随着这几日战斗的呈现而不停从这片草原上方卷过,带动着黑色与灰色的战线也在广袤的天地之间来回不停拉扯,偶尔后退的呼伦族一方随后也带着无尽的呐喊和无边的气势将原本的地盘夺了回来,用相互结成的钢铁城墙迎来咆哮的兽潮愈发猛烈的进攻和扑咬。同样参与了这一次又一次的防御与反攻,名为朝日东升的独臂汉子也在这几日的过程里数度退下战场,同样浑身伤痕的他却从未表现出与格德迈恩一样的疲惫,那与段青打招呼的动作也显得情绪高昂:“爽!实在是太爽了!一旦适应了这种节奏,杀起来简直像割草一样。”
“没错,我看你身上的杀气都快要溢出来了——最近的感觉如何?”
“感觉?当然是很好了!只要见得多,那些虎豹熊狼之类的东西看上去也是很可爱的嘛!”
似乎已经陷入了某种应激反应过后的情绪当中,朝日东升的面色一扫第一天回归营地的时候所呈现出来的阴霾:“我的战斗力在不断提升!我的战功也在不停上涨!再给我几次上场的机会,我说不定还能在呼伦族的部队里混上个一官半职玩玩!哈哈哈哈哈!”
“希望你真的能混出什么名堂。”苦笑着摇了摇自己的头,段青目送着那几乎不知疲倦的独臂男子再度跳着冲进了前线战场内:“果然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就连品味都如此独特呢。”
他扯着自己的灰色魔法袍和包裹,同样再度返身陷入了自己的调查当中,偶尔被他们拉过来当壮丁的百步无双此时也一脸纠结地站在帐篷的门口,目送着这名魔法师消失在自己的视野范围之内。越来越多的草地随着这名魔法师又一次展开的调查而从他的脚下经过,越来越多的呼伦族人也开始认识了这个喜欢独自一人到处调查的男子,直到那迫近的危机又一次将血腥的气息压到呼伦族附近、战线又一次开始收缩的时候,属于雪灵幻冰的身影才又一次显现在了段青的面前:“看到你还是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呢。”
“回来了?”正在与一名路过的老人聊着天,段青颇为意外地挑了挑自己的眉毛:“情况如何?”
“我能找到的东西不多,而且情况与你所描述的一样。”白色的衣袍上同样沾满了污渍和血迹,雪灵幻冰伸手拂了拂自己因为奔波而粘在额头上的白色长发:“所有的痕迹都被抹掉了,就像那个人从未出现在这里一样——这简直不可思议。”
“虽然我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猜到了这一点。”送走了自己面前的那位老人,段青也一脸思忖地低下了头:“除了系统的力量之外,我很难想象还有什么力量可以在呼伦族内做到这种地步。”
“你提到这个的时候,我就已经觉得很奇怪了。”沿着帐篷之间形成的缝隙走到了前方,雪灵幻冰的声音也随着脚步声的响起而一同出现:“虽然我们的地位的确有些低下,但来到这里这么久的时间却没有受到任何的接待,本身就是一种异常吧。”
“我们不是没有受到接待,但对方明显秉持着某种级别原则。”跟着走上前来的段青声音低沉地回答道:“负责我们的是呼莫卑长老,负责苏尔图的则是他们——这一看就显得非常合理不是么?”
“所以这家伙才会进入我们的视线。”雪灵幻冰的眼睛也随着皱起的眉头而轻轻眯起:“作为嫌疑人中的另外一方,他一开始的确没有进入我们的视线,不过这也导致了我们现在的调查显得非常困难。”
“两条线现在都走不通的情况下,至少我们应该找出打通关节的线索。”说出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段青随后也端起了自己的下巴:“比如——他们有提到过那一日发生在阿波伦的冲突究竟是何种缘由么?”
“我们花大价钱从卢芬商会那里消费得到的信物还算起到了自己的作用——那个认识信物的部族商贾,将我介绍给了其中一位呼伦族的长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雪灵幻冰随后睁开了自己整理思绪的眼睛:“那家伙明显对美色之类的比较感兴趣,所以我就稍微利用了他这一点,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倒也向我透露出来一些。”
“那一晚似乎是部族大会,也就是族长召集其他的部族长老们商谈要事的日子。”指了指呼伦族庞大聚落的中心方向,雪灵幻冰沉声继续说道:“因为季风的停止,所有人都明白这一场部族大会需要讨论的究竟是什么,不过——”
“那个叫娜希娅的女人,不知怎么就闯入了大帐篷。”
似乎跟随着对方的声音在脑中描绘着场景的变化,段青的视线也跟随着雪灵幻冰挥舞的手指而来回移动:“她大声吵嚷,阻止了会议的进行,长老和士兵们试图将她拉走,但那个原本应该非常弱小的女子表现的气势却让人难以接近。”
“用他当时的话来描述:那个时候的她感觉就像圣女。”说到这里的雪灵幻冰微微停顿了一下,那带有明显个人色彩的话音也转向了段青:“你相信这样的描述么?”
“我这几日以来也一直在打听娜希娅的来历,但呼伦族的族人们都说不上来,他们只知道这女人是很早很早之前就活动在族内的一名女子,虽然柔弱但是非常善良。”段青声音低沉地回答道:“如果身份和她所描述的理由相互吻合的话,那这种情节还是姑且可以相信一下的。”
“总之只有族长可以与她相互对峙,族长也最终下达了驱逐娜希娅的命令。”点了点自己的头,雪灵幻冰继续说了下去:“在场的长老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和反对的意见,只有卫兵还在硬着头皮上去抓人,就在那个时候,娜希娅突然冲上去将摆在帐篷中心的镇风之石抢走了。”
“这就是那个长老能透露给我的一切。”白发的女剑士摊了摊自己的手:“‘神使会惩罚你们的’——除了这句话以外,她没有再留下任何多余的话语。”
“然后她跑出了帐篷,消失在了会场内外的混乱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