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随着段青注意力的转移，两道正在交战的人影不断闪动的景象也随之显现在了逐渐转移到自己面前的魔法屏幕之内，借着走上前来的娜希娅的力量操作着这些魔法屏幕的他随后也望着被通讯另一头所点出的这场战斗的景象，半晌之后才若有所悟地叹息出声：“是他啊。”

    “抱歉，我还没有把你来到草原之后的所有经历全部都记下来的兴趣。”一旁的娜希娅则是满脸淡然地回答道：“所以请直接告诉我答案，如何？”

    “我还以为你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呢。”有些无奈地斜望了对方一眼，段青将对方袭上前来的那阵香风选择性地无视过去：“不过我也有些想不起来了……呃，他的名字叫做什么来着？”

    “我是那柯族的柯尔格。”

    未等段青说完自己的话，显示在魔法屏幕正中心的那两道正在激烈交战的身影也在此时分开到了两边，其中一名身材瘦削、留着卷长头发的男子甩了甩自己的剑刃，那平淡中带着从容的声音也在被魔法屏幕放大了少许的效果下变得清晰了许多：“你的实力的确可以与我相抗衡，但很可惜的是，最后的胜利依旧会属于我。”

    “喏，这就是他的名字。”伸手向着前方推了推，段青随后冲着身旁的娜希娅耸了耸自己的肩膀：“隶属于那柯族，也就是之前曾经在风之遗迹附近拦住过我们的那个部族。”

    “没有印象。”非常干脆地说出了这个答案，娜希娅一脸不屑地转过了身：“无法对你们产生威胁的那些家伙，也不可能在我的心中留下了什么记忆，这种小杂兵，你们自己应该也可以轻易解决的吧。”

    “连名字都没有记住的我，大概也没有什么资格说你什么。”撇了撇自己的嘴巴，段青随后却是收起了自己半开玩笑的表情：“不过这家伙能够出现在这里，倒是有些令我意外。”

    “毕竟这些挤着脑袋趁机跑到中央草原上来的部族，本来也都不是什么强大的部族。”他说着这样的话，手指与视线也随着解释的话音在四周同样正在进行着的其他战斗画面中来回轮转：“今天至少已经是第三轮的战斗了吧？能够活到这一轮的人，实力大抵都不会很差。”

    “这样的家伙却没有任何引起注意之处，直到今天才被我们的队员所发现……是不是有些不太正常？”

    望着再度撞在一起的那两名战士玩家手中刀剑相互碰撞的激烈景象，灰袍的魔法师眼中的光芒也变得稍亮了几分，察觉到同样要素的娜希娅也跟着观察了这场战斗一阵，然后声音低沉地问出了声：“你怀疑是这个人？”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和他背后的那柯族曾经也是从我们那苏族的身上寻找麻烦的部族之一。”盯着屏幕的段青点了点自己的头：“参考那什族的情况，这个那柯族的背后肯定也存在着什么操控的幕后黑手，若是这个幕后黑手与那什族出自同源，一切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许多。”

    “而且以他目前所表现出来的这个战斗水平，此人的前后实力反差也会变得巨大。”似乎从眼前的战斗与自己的分析中嗅到了更多的可疑意味，段青的话音也变得越来越深沉：“说不定是他和他的族人在这段我们所不知道的时间里，获得了更为强大的力量也说不定。”

    “……如果是与魔法帝国走得比较相近的人，我可以轻易地觉察到。”端着自己的下巴点了点头，娜希娅那颇为美丽的瞳影也跟着皱起了少许：“但是现在还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唔。”

    对话在这一刻停了下来，只因为呈现在两个人面前的战斗出现了明显的变化，自称柯尔格的那名男子手中的剑刃此时也在一阵骤然卷起的旋风中甩出了极快的轨迹，连贯的前冲也犹如划破这片黑暗轨迹当中的一抹明亮的流星：“——承认吧，你输了。”

    “这是什么招式？”似乎在刚才那划破黑暗的一剑中受到了严重的伤势，那名对手半跪着身体停留在了柯尔格一剑贯穿而过的轨迹中心：“这是你们那柯族的秘籍？”

    “当然，虽然是由我们的新族长刚刚训练出来的一些小技巧。”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的柯尔格举了举自己手中不断挽出剑花的利刃：“简单但是实用，即便是在草原之上，这样的技巧也是非常具备杀伤力的呢。”

    “确实很有杀伤力，我居然没有挡下来。”发出了几声带有咳嗽声音的虚弱喘息，半跪在地的那名战士对手随后也抬起了自己意外的眼神：“不过……新的族长？”

    “没错，现在的我已经不是族长了。”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令人叹息的过往，卷发披肩的柯尔格神情复杂地端起了自己手中的长剑：“草原之上强者为尊，胜者为王，我们那柯族的部族之内自然也是如此——既然有人可以让我们的部族变得更加强大，我自然也没有理由和立场反对呢。”

    “哼，呵呵呵呵……这我倒是……没有想到……”

    “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感受着自己身后的那名对手愈发虚弱的气息，柯尔格一脸惆怅地抬起了头：“不过既然族人们都相信新族长，那我也只好相信这个方法可以带领我们逐渐壮大了，我自己退位让贤，自然也不算什么——唔。”

    “嘁，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话。”察觉到对方昏迷过去的模样，这位那柯族的前族长将自己愈发明显的叹息逐渐收起：“……喂！神使大人！我们的决斗仪式结束了！”

    “不要着急，我一直在注视着你的战斗。”

    优雅的声音随后也回荡在这片黑暗空间的上空，属于娜希娅的投影也在柯尔格的眼前逐渐展现：“我已确认，这场战斗是你获胜了。”

    “那么我可以离开了吧？”克制着自己从黯然的情绪中平复了下来，柯尔格抬着头正对着娜希娅的脸：“按照你们的安排，我只需要等待下一场的战斗就可以了吧？”

    “没错，胜者很快就可以脱离甄选仪式的桎梏，你尽管回去休息就是。”点了点自己的头，娜希娅声音淡然地继续说道：“保持着这样的状态继续胜下去，你很快就可以脱颖而出了。”

    “……”

    “你似乎对自己能够成为我的选民不太感兴趣。”

    完全不同于先前获得过胜利、面见娜希娅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激动，此时的卷发战士一脸木然地低着自己的头，这种反常自然也引起了娜希娅的兴趣，那注视着对方的眼眉也跟着向上挑了挑：“怎么，是因为自己所在部族的缘故么？“

    “我的部族将我派出，作为代表来到了这里。”拍着自己的胸口抬起了头，柯尔格的表情却是变得肃穆了起来：“用我们族长的话说：投资需要分散，即便是另一边没有机会，这边也需要我来开拓可能的出路。”

    “尽管心中有一点被抛弃的感觉，但我依旧没有丝毫的怨言。”放下了自己持刃的手，柯尔格坦然地回望着娜希娅的脸：“所有前来参加您的甄选仪式的人，多半都与我抱有相同的想法，不知神使大人是否可以理解这一点？”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问一问神使大人举办这场所谓‘甄选仪式’的真正目的。”

    微微地松了一口气，正了正脸色的柯尔格随后再度挺胸抬头：“神使大人真的想要得到这个草原上的最强者，还是想要获得这个草原上最好用的人？”

    “有意思的问题。”似乎微微愣了愣神，娜希娅的视线仿佛也随着这个问题的出现而向着一旁偏了偏：“你似乎是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敢直面提出这个问题的部族战士……说说你的想法吧。”

    “如果神使大人想要得到这个草原上最强大的战士和最强大的力量，神使大人大可不必这么做，因为那些强大的战士们就在距离我们不远处的另一片草原上战斗，目的同样也是为了前往神山。”回答的声音略显颤抖，一瞬不瞬盯着那抹巨大魔法投影的柯尔格转而指了指自己所认为的东方：“看看这几日以来的战斗情况吧，强大的中央部族们节节胜利，还没有人愿意为了这边的‘选民资格’退下阵来，争夺神使大人您亲自布下的席位。”

    “恕本人愚钝，但就算是再过几日，这种状况应该也不会出现任何的改变。”卷发战士低下了自己的头，似乎不愿意在这个时刻面对娜希娅的审视目光：“所以若是神使大人为了集结最强的战士而举办的这场甄选仪式的话，那最后的目的应该是很难达到的，若是为了我所说的第二个目的——”

    “说吧。”

    “我们那柯族愿意推荐自己。”

    由对方的语气中察觉到了试探的意味，娜希娅在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声音淡然地提示了一声，而抬起头来的柯尔格脸上也重新鼓足了勇气，将自己蓄势已久的这句话说了出来：“最强之人并非好用之人——我们那柯族愿意献出全族的忠诚和价值，成为神使大人的马前卒，而且我们部族人口充足，彼此之间也相互熟悉，在部族的合作上会做得更好。”

    “神使大人如果愿意，还请接纳我和我身后的族人们。”他半跪下身，抚胸行了一个草原上的正式礼节：“我们定当全力辅佐神使和神域，尽心成为神域的一份子。”

    “……即便这不会让你们成为选民？”深深地望了对方一眼，沉默了片刻的娜希娅声音低沉地回答道：“选民有可能得到我的青睐，但若是破格越过了这个方法，你们或许什么都得不到了呢。”

    “那也无妨，因为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柯尔格抬起头来的双目中多出了几分坚定的意味：“既然我在这里、在这个时刻、在您的面前说出了这番话，我愿意代表我的族人们，为我们的选择负责。”

    “希望神使大人可以考虑。”

    无声的风从黑暗的空间内缓缓飘过，带着柯尔格最后留下的这段话音逐渐消解在寂静的空气之间，属于娜希娅的声音随后也再度响起在了逐渐紧绷起来的气氛下，与之相伴的还有她重新变得毫无感情的语气：“我会考虑你的这个提议的，前提是你本身具备‘谈条件’的资格。”

    “等你再胜几场之后，再来与我重新进行交涉吧。”她挥了挥手，那巨大的魔法投影也跟着稍微侧转过了几分：“或许到了那个时候，你的立场和意愿还会发生微妙的变化——这可是人类的劣根性呢。”

    “我怎么可能——好吧，我接受神使的裁断。”想要抬头辩驳的声音生生地咽了回去，柯尔格的气势仿佛也像是鼓足之后的气球一样渐渐泄了下去：“我会努力证明自己的能力，再次出现在神使面前的。”

    “那么——我应该怎么离开？”

    点了点自己的头，娜希娅的巨大的投影上也再度显露出了一抹微笑，那即将分离开来的两道躯体的黑影随后却是被另外一声呼唤所打断，连带着柯尔格想要转身寻找离开路线的动作也一起停了下来：“先等一下。”

    “不要急着离开嘛。”

    与先前正式的对话状态完全不同，属于娜希娅的那抹投影再度出现在了柯尔格的头顶上方，她向着一旁微微地偏了偏自己的头，然后才像是若有所悟地将自己指着旁边的手指收回：“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

    “没有？确定吗？”

    那柯族的前任族长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中，代表着神使大人的投影就这么与黑暗中的虚空不停交换着眼神，然后才在一段时间之后毫无收获的结果里，撇着嘴挥了挥自己的手：“这可是你自己决定的啊，回头可不要后悔。”

    “好了，这次你真的可以走了。”

    她随意地挥了挥手，将包裹着柯尔格的传送光芒由这个昏暗的世界中尽数挥散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