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9章 摔倒
第二日,便是嘉靖九年了。
新年的第一天,天气倒好,几日来纷纷扬扬的大雪在凌晨的时候停了下来。太阳也是出来了,照在身上,暖的舒服。
昨个她们几个人一直守夜到凌晨,玩玩笑笑,主仆间也是更加亲近了几分。
今天天气好,夏霓裳便嘱咐了云依将棉被拿出去晒晒,连日的降雪,弄的整个屋子里都潮湿的不得了。虽然有暖笼子和熏香,但夏霓裳素来不喜欢太过馥郁的香气,所以那被子上都是一股子霉味,若不拿出去晒晒,只怕要熏香个人了。
而她,则带着扇兮和染恬朝着弄香亭走去。
弄香亭并非是一个亭子,而是种植着各色各样梅花的园子。正值寒冬时分,那点点红梅映衬着白雪皑皑,着实让人喜欢。就连夏霓裳这个对梅花没甚感觉的人看到都觉得美极了。
一朵朵,一枝枝,在那枝头,傲然挺立,不畏风雪。
宫粉,绿萼,洒金,玉蝶,朱砂。各式各样,都让人看着舒服。那一抹淡淡的幽香,透过空气,飘入鼻尖。
“娘娘,你看,这里好漂亮啊。”说话的是扇兮。夏霓裳也是经过昨天才发现,扇兮是一个特别可爱的女孩子,刚刚及笄,正是天真烂漫的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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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扇兮原本不怎么在夏霓裳跟前走动,昨晚之后却仿佛变了个人一样,像只小麻雀似的,一直在夏霓裳的耳边说这说那。
夏霓裳不由得想起以前的芷沁,也是那样的天真可爱,不受污染。可是经过了几年的宫闱生活,虽然她还能保持本心,可人也变得圆滑了不少。
所以,夏霓裳并不讨厌扇兮这样,更是试图去保护着她的这一份真诚。
“傻丫头,你若是喜欢,便摘了几枝回去,摆在屋子里,你也好好长长久久的看着。”夏霓裳宠溺的对她说。
“欸。”扇兮答应着,欢呼一声,便去摘那她看了许久的宫粉梅花,嘴里还念念有词:“一会儿给云依姐姐带回去,她定会喜欢的。”
夏霓裳见她这样,更是喜欢的不得了,便对身边的染恬说道“你也去瞧瞧,不用管我。”
“那可不行,娘娘如今有着身孕,身边怎么能离得了人呢?”染恬连忙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是真的不需要。“况且,扇兮一会儿定会给奴婢摘几朵的。”
“罢了罢了,既然你不愿意,那就陪着本宫去那边看看吧。”夏霓裳看着染恬明明很喜欢,却硬是要装出一副老成的样子,不觉好笑。旋即又些微的有些心酸,染恬如今也像刚开始那般的懵懂无知的。
染恬答应着,便扶着夏霓裳朝着前面那种着玉蝶梅花的地方走了过去。
要说夏霓裳最喜欢的梅,那真是非这玉蝶莫属了。
玉蝶梅,花蝶型,重瓣,纯白色,花萼绛紫色。弄香亭里种的,正是玉蝶梅中的荷花玉蝶。如同淡雅的莲荷一般,透露着清香,而那一抹淡淡的紫色,也是夏霓裳的挚爱。
二人刚刚走到那,便看到有一粉,一绿两个身影身影,也站在玉蝶树下,静静的伫立着。
那为首的女子,穿了一件浅粉色的锦毛绣锻宫装,看那料子,想来位份不高。她旁边站的,应该是她的宫女,穿的是内务府所发的最最普通的宫女服饰。
显然她们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夏霓裳,那粉衣女子微微一愣,还是她的宫女拉了拉她的衣角,才堪堪的反应过来。
“妾身素月宫美人陆氏,见过纯妃娘娘,娘娘万安。”那女子低垂着头,倒是让夏霓裳看不清她的面庞。
不过,素月宫,那不是当初容静妃蓝雨曾经住过的寝宫吗?美人陆氏,夏霓裳听她自报家名,才堪堪想起她来。
陆飞烟,和前世的自己一同进宫,是左寺卿陆良宇的幼女。性子胆小怕事,自入宫后好像只承宠过几日,就了无声息了。
自己记得,她进宫的时候好像就是美人的位分,这三四年的日子过去了,她竟然连一级都没有晋封过,甚至连封号都没有。在看她的穿着,这宫里的人都是势力的很,也就明白了。
“起来吧。”夏霓裳对她不太熟悉,只记得是个柔弱十分的美人,眼睛里仿佛总有着水汽一般。“你也喜欢这玉蝶?”
“回娘娘的话,妾身喜欢梅花,所以也喜欢这玉蝶。”陆飞烟说话的时候,还是怯怯诺诺的,丝毫不敢抬头看着夏霓裳,只盯盯的瞅着自己那粉色带小毛球球的绣鞋。
“不用这般的客气,本宫也喜欢这玉蝶,倒是缘分了。”夏霓裳其实并不太喜欢陆飞烟这样的性子。前世的自己,也曾想过避宠以求安稳。可是后来却是深刻的体会到了,只有出人头地,只有自己真正的强大了,也能过几天安心的日子。况且,既然进了宫里,有些事是避不开的。
若非这样,前世的自己,也不会死的那样的惨了。
想起前世,想起太后,夏霓裳的眸子里划过了一丝狠绝。
“娘娘,娘娘。”正说着话,扇兮跑了过来。远远的就看着她抱着几枝宫粉梅花,因着跑步,脸色红润,有几缕发丝,俏皮的贴在她的耳侧。
“见了陆美人也不知道行礼,没规矩。”夏霓裳虽然是在斥责她,可是语气中却只能听出浓浓的维护之意。
“见过陆美人。”扇兮这也看到自己主子旁边站的人,连忙蹲下身子行礼。
“这位姑娘快起来吧。”陆飞烟自进宫之后,一直备受欺凌,根本没有人把她们主仆放在眼里,随便一个奴才都能欺负她。虽然她听出了夏霓裳话中的意味,却还是有些吓到了。
“娘娘,天气冷了,咱们还是回去吧。”一旁的染恬提醒着“况且,您也该喝药了。”
“好,走吧。”夏霓裳看了看天色,着实出来许久了,也是时候回去了。便是冲着面前的陆飞烟笑了笑,搭着染恬的手,往回走去。
“妾身恭送娘娘。”陆飞烟行了一礼道,她在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然后对旁边的宫女说。“云岚,我们也回去吧。”
“是,小主。”那叫云岚的宫女回答道。
于是,夏霓裳和陆飞烟便是一前一后,准备离开弄香亭。
而就在即将要走出弄香亭的时候,夏霓裳只听到陆飞烟“哎呦”了一声,自己还未来得及会过头去,便被扑倒了。
染恬和扇兮显然并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都是愣在了当场,反倒是摔在夏霓裳身上的陆飞烟率先反应了过来,连忙爬了起来。
“纯妃娘娘,纯妃娘娘。”陆飞烟吓的眼泪都出来了。她虽然不得宠,但也知道如今纯妃娘娘宠冠六宫,如今更是怀着身孕,若是有个好歹,只怕自己就算是死了,也赔不起啊。
夏霓裳哪里还能回答得了她,她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小腹的阵阵疼痛让她的心都凉了,她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血,血。”扇兮听到声音才反应过来,却看到夏霓裳那秋香色的棉裤上已经是血迹斑驳了。心下暗叫不好,连忙跑出去叫人。
等到她们几个回到萧珏宫,夏霓裳已经疼得昏了过去,她怎么能想到自己的孩子会这么的没了。
夏霓裳再次醒来,冷夜轩已经到了。萧珏宫里乌泱泱的跪了一地的人。
夏霓裳的脑子有些恍惚,刚想起身行礼,可小腹拉扯的痛,让她的脑袋一瞬间就清醒了。
“皇上,臣妾的孩子。”夏霓裳不敢想。那么冷的天,那么重的摔了一跤,只怕孩子已经保不住了吧。
“舞儿,你醒来?”冷夜轩听到她的声音,连忙转过头来。轻轻托起她的身子,在她的背后放了一个靠垫,试图让她舒服一下。可是,冷夜轩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这让夏霓裳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她的手轻轻的抚上小腹,早上的时候,孩子还在自己的肚子里,仅仅几个时辰,他就这么没了。这已经是自己失去第二个孩子了,夏霓裳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舞儿,不哭,不哭,你放心,朕一定不会放过伤害我们孩子的人的。”冷夜轩将她搂在怀里,轻声的安慰着。
可是,那苍白的话语,并不能让夏霓裳安心,她越来越难过。自从重生以后,她步步为营,小心谨慎,丝毫不敢行差踏错,唯恐一不小心,就会落得前世下场。可,命运是如此的捉弄人,再世为人,她的孩子,还是被人给害了。
“皇上,我们的孩子没了,没了。”夏霓裳哭了。从再次醒过来之后,她没有哭过,经过了一世,她知道,哭并不能解决问题。
可是,再一次失去孩子的痛,让她不得不难过。那个孩子已经在自己肚子里两个多月了,自己已经能够感受到它的存在了,可是,却又离开了。
“我们还有蕴浠,舞儿,我们还会有孩子的。”冷夜轩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只能尽自己的一份力量,轻轻的哄着自己的女人,让她不那么的难过。
夏霓裳靠在他的怀里,却没有说话。是的,他们还有蕴浠,也还会有孩子,可是,却不可能是这个了。
夏霓裳背对着冷夜轩的手,紧紧的攥在了一起。不管是谁,你害了我的孩子,我定要你拿命来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