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六十八章 举杯消愁愁更愁
王福畴府邸是一片清雅之居,少有人前来打扰。
除了吃点儿福地兰花的兰荪,李鸿儒还挥洒了笔墨。
题诗作画,靠着杨素的指导,李鸿儒也开始干起了文人的老本行。
李氏布店做衣裳时免不了要丈量,要做一定的比例对照,对人体有一定的熟悉。
具备了家学渊源,本身也有一定的功底,又指导后苦练一番,他此时在画人这方面的能力上也略有了水准。
思及阎立本和阎让兄弟的《列帝图》,李鸿儒还画了画皇帝。
他挥洒笔墨,诸多帝王形象跃然于纸面上。
这让李鸿儒顿时觉察到了两者之间的巨大差距。
他的画像是相像,但阎立本和阎让是笔透画纸,能画出其中的神韵。
“做个画人的大画家不容易!”
李鸿儒微微晃头,他的笔下一转,转而画一些自己印象深刻的人和妖。
笔下呈现出蛙哈哈、吞天府主的形象,也有姬乾荒、镇元子、公孙举等人。
瞅着吞天府主那满脸邪气的小模样,李鸿儒觉察自己画妖人的水准还算不错。
他摇摆身体,形象不时有着转换。
待得午后三刻,李鸿儒才化成杨素中年人的模样出了门去。
他叫了马车,慢慢驱赶向吏部办公区做等待。
在马车上闭目养神时,他听得了交卷的钟声开始敲响。
考生提前交卷者少,除了身体不适者,便只有十余个底气十足者和一帮失意难答卷者。
李鸿儒微微扫视了一下这些人。
杨素自然不会夹杂在其中。
若要不起眼,便需要夹杂在大堆的人群中。
科举考试的答卷能出彩但又不能过于出彩。
若是没几十年的上位者经历,又熟悉这其中的门门道道,掌握诸多科举考试内容,这其中的尺度会难以拿捏。
杨素难犯多少错误。
李鸿儒远远张望时,顿时见得杨素的夹杂在诸多考生中齐齐涌了出来。
相较于其他人的模样,杨素一脸的低沉不得志,有几分颓废。
这让李鸿儒看得心中一紧。
莫非这老狐狸几十年没接触科举失手了?
当然,失手问题也不大,就是没中举而已。
李鸿儒对作弊考进士还是有一定的羞耻感,但杨素需要这么做,他也只能由得杨素去做。
对杨素而言,卷风术确实是一种保命的手段。
若是依靠中举进士换一次皇家藏书阁学习的机会,对他而言很值。
显妖镜没有照妖镜的威能,但中招后效果太难缠,饶是杨素也不敢掉以轻心,只能选择以其他能力去破解。
诸多事情都是有备无患,不管有没有被显妖镜针对的那一天,提前修行卷风术显然不会错。
见得李鸿儒在远处不断招手,杨素顿时挤开了数人,钻到了前方。
“上马车上马车!”李鸿儒道。
他揭开遮帘,让杨素先钻了进去,随后自己也跟随进入。
只是遮帘放下? 两人已经替换了外衣? 齐齐做了变化。
“你似乎也认得一些高位文人”杨素低声道:“这些人盯着我答卷了许久。”
“我认识的文人很少啊”李鸿儒道。
“还有几个乱喊名字的考生,我又不认识他们? 只能先跑出来了。”
“我同窗也不多。”
杨素遇到的波澜不多? 过了主考官那一关,剩下几个同窗并不为患。
李鸿儒了解基本情况时? 已经听得了马车外的敲响声。
“鸿儒兄,鸿儒兄!”
声音略有熟悉? 这让李鸿儒探出了脑袋。
“原来是才俊兄!”李鸿儒抱掌道。
眼前是他曾经的小伙伴荣才俊。
两人一两年没见? 都各有成长。
荣才俊已经二十余岁,姿态迈入青年,嘴角上多了一缕小胡子。
而李鸿儒变化更是甚多。
这种情况下还被荣才俊识别了出来,他只觉和这位小伙伴的感情有点深。
“你走得真是太匆忙了”荣才俊抱怨道:“我喊了你好多次? 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唉? 功名考取的难度太大,一时有些失魂落魄,失意姿态让您耻笑了!”
李鸿儒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让荣才俊同样心有戚戚。
“咱们还年轻,这年不中,三年后可以重来”荣才俊开口道:“遗欢兄、应谦兄他们都来参考了? 太学的赶考者还有个小聚,不知鸿儒兄是否要参与。”
“既是如此? 那恭敬不如从命!”
此时身体已经换回,李鸿儒也不显急。
行动越自然? 便越能减少破绽,减少被注视的异常。
他重新跳下马车? 和荣才俊在马道一旁做等待。
待得见到侯应谦和房遗欢等太学旧党从考试区域钻出? 李鸿儒这才随着荣才俊远远打了个招呼。
“鸿儒兄入考场时真是专注? 我等打了好几次招呼都没应,此时才能会面”房遗欢开玩笑道。
“第一次应考,失态之处让各位见笑了”李鸿儒晃头道:“我脑袋到现在都还不清醒,只觉这三日浑然而过!”
“都一样”侯应谦笑道。
李鸿儒随口的几句解释让众人莞尔一笑,此前的一些小心思齐齐消了下去。
考场交卷后不免也会相互对对答案,又或对论题交流一番。
太学的小聚便是如此。
李鸿儒一脸神游天外,但也听了众人答卷的题。
他此时还没和杨素交流试题,基本属于插不上嘴。
一些题不免晦涩意义不明,容易造成丢分,引得众人连声唾骂。
有些题又是送分题,大伙儿都能拿,这种题作用便不大了,完全是浪费时间。
一时众人齐齐开口,心下对自己成绩也有了几分猜测。
“鸿儒兄,你有几分把握中举?”杜构笑问道。
“我哪能有什么把握”李鸿儒晃头道:“我对下月放榜都没了什么兴趣,只想着外出办些公干之事。”
“你也太谦虚了”侯应谦不同意道:“能从四门馆跳到太学,又从太学跳道国子学,你的才能中举轻易可得。”
侯应谦不止一次在侯君集嘴中听过李鸿儒的名字。
别人能对李鸿儒掉以轻心,他轻心不起来。
“也许是我这几年专注修行,在科举方面有些力不从心”李鸿儒叹气道:“我这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呀。”
李鸿儒捧杯轻抿。
杨素一脸的失意模样,他难以猜测科举结果。
平常牛逼哄哄,办起事情来不靠谱的案例很多。
一席失意话,李鸿儒又举杯赢向众人,顿时引得几个太学的老学子有些垂泪。
太学的学年结束,他们想学也只能在家学习。
众人不乏家庭背景,又有一些小官职,但与李鸿儒并无多少不同,这些官职属于推官,难有多少上进的可能。
官三代之后,众人也便泯然众人,难有世家地位可言。
若是自己不行,一些人只能指望父辈多努力一点,看看能不能混个世袭官位。
这场小聚最终不欢而散,众人个个失意,齐齐黯然回家。
“你愁个西瓜,本人再怎么随意答卷,那也能捞个进士身”杨素不满道。
“不是我想愁啊”李鸿儒头疼道:“你出来就是一脸哀愁,我总不能立刻欢天喜地啊!”
“我模样不显得哀愁失意点,压根躲不掉你那帮同学与核查考场的几位大儒。”
李鸿儒明明夹杂在朝廷偏门部门混迹,往昔也没看到几个文人登门。
但入了考场,杨素才发现这货熟识的人并不少。
“这是朱元适,我老师的好友,袁博士也去监考了,他也是我老师的好友。”
杨素的面容连连变化,顿时让李鸿儒识别出了监考官们。
这两人一个元神三品,一个元神四品,难以看穿杨素的真身,说不定还因此杜绝了其他考官前来核查。
这让李鸿儒放心了下来。
朱元适和袁学真也在《秘记》事件中受影响,调离了原职位,如今看来是齐齐去了吏部做事情。
只是李鸿儒有些头疼杨素的失礼,对方显然对老师的两位好友目不斜视。
他此时也只能借助远遁躲躲这种尴尬,靠着时间消磨,一切待得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