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重聚
在林元青二十岁那年,随着紫金道长云游四方,途中前去拜访好友六指神医时,遇见了神医的女儿金素素,从此便暗生情愫,金素素对他也颇有好感。两人遂请求长辈准其成婚。
林元青与金素素结为夫妻,二人一武功了得,一医术高超,顿时成为江湖传言的一对神仙眷侣。只是金素素长得貌美如花,追求者自然是踏破了门槛儿,但皆被其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之门外,看见林元青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金素素娶为妻子,顿时是怒火中烧,再加上林元青个性率真,说话直当,遂得罪了不少黑白两道的人。
他们二人结婚后不久便有了儿子,一家人生活也是其乐融融,孩子也无灾无难长大成人,又娶了妻子,生了孩子,祖孙三世和和睦睦,过着简单而快乐的日子。但是有时候灾难好像就是这么不期而至的,自孩子长大成人之后,林元青便开始带着金素素云游四方,听闻儿媳妇的第二个孩子即将要出生了,便打算提前回家,哪里知道金素素在雨天赶路时失足摔下马,休息了两日方才上路。而回到家时才发现原本安静祥和的家刚变成了一堆灰烬,有些地方还冒着灰烟,没有人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说半夜的时候,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接着便起了漫天的大火,根本来不及扑灭,想着一家上下二十几口人便在烈火中丧生了。他们二人当然不会相信这只是普通的火灾,也尝试着寻找凶手,但由于平日结的仇家众多,很快一切都如石沉大海一般,而紫金道长在得知消息之后也托人传来音讯,“一切皆随缘,莫要强求。”意思便是要劝诫他不要再去追查事情的真像。
两人在收拾废墟的时候在一个烧焦的尸体手中看到了一块没有熔尽的金牌,而在此时杀手显然也发现了什么,一群黑衣人同样也不期而至,还没等两人开口询问,便陷入了一阵刀光剑影之中。两人拼死逃出了追杀,又在不断的追杀中逃到了山里,并从此未踏足山外。
“师父,你们不报仇了吗?”李安玥想着若是有人伤害了自己在乎的人,自己就算是拼了命也绝对会让那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并非不想报仇,也并非贪生怕死,只是不舍得她因此丧命。”
李安玥记得师父将这句话的时候身形一紧,她抬头在他眼里看到了愤恨和爱惜,两种不同的东西却融化在同一双眼睛里,师父平时的嬉皮笑脸也一起消失了。待到日暮西沉的时候,二人才在李安玥的惊呼声中停下,记忆中自己就是在这里掉入水中的,那几块洗衣的石头已经随着天晴露出了本来的样子。
“是这里吗?”林元青将李安玥平稳地放到地上。
“嗯,那边有灯光,看周围我应该就是从这里掉下水的。”
“玥儿,你回去之后万万不可对任何人透露为师与师娘的名字,免得带来杀身之祸,若是有人追问,你只说有一农夫救了你便可。”林元青不放心地又嘱咐了一遍。
“还有,你将为师教你的心法背熟,每日练习,长久下去便可修习内力,为师每过一个月便会来验收成果,切不可偷懒啊。”
“嗯,玥儿知道了,师父。”
“好了,回去吧,天黑,慢些走。”林元青看着她乖巧的样子,不禁鼻子酸酸,仍然嘻嘻哈哈地叫她赶紧回去。
李安玥走了几步,又回头,“师父,玥儿会挂念你和师娘的。”说完,就跑着融进了夜色里,而听了这话的人呆了好久才默默地笑了一下,“小丫头,这话怕又要惹你师娘落泪了,一大把年纪还被一个小丫头惹哭真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儿。”转身迅速地沿着溪水飞逝而过。
李安玥按照记忆中的路往不停闪现在脑中的村子走去,如今天已经黑了,不过有月光照路,倒也可以看得清楚。当她终于走到那平凡的屋子前,看着屋里闪烁的烛光,一瞬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踏入这个家门,这里是李安玥的家,是那个小女孩的家,而现在的自己只是占着这具身体的一缕幽魂,如此占了别人的身体的自己竟然没有勇气踏入这个家,面对记忆中的那些所谓的亲人。正当李安玥犹豫的时候,屋子里隐约传来男子的骂声,还有一女子哭哭啼啼的声音。
“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那杂种死了倒干净!老子忙了一天不是回来就看你脸色的!”随着靠近门口,那打骂声就越清晰,还可以听见东西打碎的声音。
“玥儿一定没有死,不是还没有找到尸体吗……啊!”一女子话刚说完,就听见了一声巴掌的脆响和女子痛苦的呻吟。
前世的自己最痛恨那些出手打女人的男人,这样的男人简直弱爆了,而且是比禽兽都不如!想到这儿她怒气冲冲地把门踢开。
通过烛光,她便看见一个身形彪悍、粗眉三角眼、眼睛里满是血丝的男人正酒气冲冲地将一只脚踩在一个女人身上,那个女人头发凌乱,脸上沾满了泪水,左脸颊已经浮肿,身上的衣服也被扯破了几处,而在角落里缩着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正惊恐地看着那男人打骂那个女人。当她踢开门的时候,所有人都往这边看,身穿着白色罩裙的她双眼满是怒色,一片冷然,背后又是深深夜色,原本那男人因喝了酒而满面通红,此时却看着李安玥面色由通红瞬间转为惨白,大叫了一声“鬼啊!”便跌倒在地,而角落的那个小女孩惊愕地看了她一眼也一下子吓昏了过去,只有那女人由一瞬间的惊讶立刻转为狂喜,从地上爬起来冲过来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一边激动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从记忆来看,这个女人就是她现在的娘亲李梅芳,那个男人便是自己的继父苏元,而那小女孩便是自己的妹妹苏语兰。她鄙夷地看了那边两个人一眼,伸手轻轻抚着面前这个女人因激动而颤抖的身体,由此便可以看出这个女人对自己,不,对李安玥的爱是有多深了。
“玥儿,你这几天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娘都要着急死了?你有没有事?在外面冷不冷?现在饿不饿?你……”缓了一会儿,李梅芳放开她着急地问道,不顾满面的泪水紧紧盯着她。
“娘。”她轻轻地为她拭去泪水,记忆中那一幕幕也重现眼前,不知道妈妈看到自己的尸体时是不是也这么伤心,那边的自己会不会也能够重生?是不是也有人来代替自己活下去?“疼不疼?玥儿现在没事了。”
“你是怎么了?当时娘等你回来吃饭怎么等都不见人,去到溪边只看见倒了的衣篮,娘以为你被水冲走了,赶紧叫人去找,可是怎么都找不到你,是娘不好,娘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是娘的错……”李梅芳说着说着又哭泣起来。
“娘,你别哭了。我当时只是不小心掉入了河里,后来被人给救起来,昏迷了几日,方才那人才将我送回村子。”
“有人救了你,那人呢?我要好好感谢他!”李梅芳说着就要起来。
“娘,那人赶着回去已经走了,这事儿我们以后再说吧。”
“嗯,也好。你有没有吃东西,娘给你热饭去,看你这几日更瘦了吧。”李梅芳心疼地抚着她的面颊,实际上李安玥反倒是长肉了,只是她看着心疼,便怎么看怎么可怜。
“你……真的,还活着?”那边倒地的苏元这时候已经慢慢缓过神来了,眯着眼睛疑惑地打量着她,她穿戴整整齐齐、面色红润,的确不像是鬼魂。如此一想发觉自己倒在地上便赶紧爬起来又恶狠狠地盯着她。
以前的李安玥也许会害怕面前这个男人,但是现在的她看他不过是一个无趣卑微的男人,完全没有害怕,只有深深的鄙夷。
苏元被她盯得发毛,转身走出门,留下一句“倒霉催的!”。原本缩在角落里的苏语兰这时也慢慢地清醒过来,对上李安玥的眼光便一下子跑回了屋子迅速躲到了床上。
呵,好像日子会很有趣啊,她轻轻一笑。
夜色越来越深,最后只剩下墙角的那一支蜡烛仍在微微晃动,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也跟随着晃动起来。
她躺在一个不熟悉的女人怀里,从一开始的不安渐渐转为了安心,似乎是记忆中那个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温度,又似乎只是她感受到了这个女人对李安玥的深深眷恋。
李梅芳一遍一遍地问着李安玥这几日是否过得好,是否挨饿受冻,李安玥也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告诉她自己很好,毕竟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代替这个小女孩重新幸福地活下去。
如此的重聚,如此的起死回生,也许有一些东西正在悄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