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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章 蓟州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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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龙的形势自然不好,李诚中用了八个字来概括——腹背受敌、不容乐观。
  
      听到李诚中的话,赵敬叹了口气:“唉,自成是个明白人,看得确实清楚。如今汴军趁火打劫,兴大军来犯,大帅尽起幽燕之兵南下,结果如何,尚很难预料。”
  
      李诚中宽慰他道:“总管也不用太过忧虑,只需咱们能够稳守形势,不给契丹可趁之机,大帅没有后顾之忧,相信定能顶得住的。”
  
      赵敬道:“某身负大帅重托,自然要尽心竭力。只是如今各州镇军大量抽调南下,边关空虚啊。”
  
      李诚中默然。山后行营虽与河北行营并列,一北一南,但实力上却差了许多,随着大量边州镇军南调,真正能够作战的只有寥寥几支,如高家兄弟的广边军、李承约和王思同的盐城和洪水两军、赵敬的屯于蓟州的静塞军以及正在大量扩充和征募的柳城军。真正能战的加起来不足万数,要想守稳这条绵长的边关防线,确实有些捉襟见肘。其余居庸关、北口、镇远等关塞守军都不足战,屡次被契丹人攻破,从这些地方长驱直入,掳掠了大量人口和财货。
  
      赵敬又道:“契丹人的战法是掳掠关城,他们攻破一地后并不占据,抢劫之后迅速退出关外,让咱们想战不可战,偏生边墙太长,他们可以任意选择攻击,咱们这边想防也无法防,实在是头痛之极。某身为行营总管。要想为大帅守好后方,很难啊,今后还望自成鼎力支持,自成不负某。某必不负自成!”
  
      李诚中道:“总管只管去做,我一定尽心辅助!”
  
      赵敬满意的点点头:“多谢!”
  
      当晚在刺史府举办酒宴,山后行营统管的各处军将云集。山后行营副总管、广边军使高行珪到了,他的身量比高行周还要高大一些,眉宇之间和高行周隐隐有些相似。高家兄弟都是沉稳之人,高行珪在李承约的引见下初识李诚中,言谈笑容间自有几分谨慎和小心在内。
  
      此外,孔岭关镇遏使薛礼明、居庸关别将韩钧用、镇远军使赵允、北口守捉使李君璧、雄武军使赵怀明、静塞军使赵让等等也齐聚宴席之上。被赵敬请来的还有西契丹王子呼里和奚人公主撒兰纳。许多军将之前没有见过这位享誉草原的奚人女将,今天一见,都是眼前一亮,暗自称赞。
  
      众人坐定之后。赵敬终于出现,作为一个年轻的将领,能够成为一方行营总管,此刻的他可谓春风得意。赵敬微笑着从门外进来,堂上诸将尽皆起身向他致意。他四下环顾颌首,然后从身后拉出一个胡人,牵着他来到自己桌前,两人并肩而坐。
  
      那胡人长着大络腮胡子。身上锦衣皮裘,穿扮华丽。小眼睛滴溜溜在堂上转了一圈,也不说话。
  
      李诚中还在奇怪这个胡人是何许人也。竟然能得赵敬如此看重时,与他同桌的李承约小声道:“契丹人!”
  
      李诚中下意识的就往撒兰纳和呼里那一桌看过去,就见呼里恶狠狠的盯着那个胡人,胸膛起伏不停,正在喘着粗气。撒兰纳则满脸涨得通红,看着胡人的眼神极为不善。
  
      只听赵敬道:“今日与诸位介绍一个好朋友。这位便是迭剌部述律家的阿钵兄弟,大伙儿多亲近亲近。”
  
      就见那阿钵起身抱拳,汉话说得很好:“诸位将军,我是阿钵,与诸位虽然素未谋面,却久仰得紧。托赵总管关照,今日能够相逢在此,阿钵十分荣幸!”
  
      李诚中很吃惊,山后行营成立的主要目的是什么?就是防御契丹人。今天是山后行营的酒宴,怎么来了一个契丹人,而且和赵敬的关系看上去还那么好?这个阿钵李诚中也听说过他的大名,在品部小郎君兀里的口中,述律家的阿钵、阿平和耶律家的曷鲁、阿保机并称迭剌部“四杰”。作为述律家下一代的继承者,阿钵在族中地位尊崇,与堂兄阿平共掌述律家大权,他们俩和曷鲁、阿保机都深受大于越释鲁的器重,是契丹人中居于最上层的贵人。
  
      望着与山后行营总管赵敬同桌吃酒、谈笑自若的阿钵,李诚中非常迷惑,他转向身旁的李承约,却见李承约眼神中同样是一片迷茫。再看席上诸将,高行珪神情自若,对这一幕不理不睬,似乎与己无关。孔岭关镇遏使薛礼明、居庸关别将韩钧用、镇远军使赵允、北口守捉使李君璧等人则都向阿钵点头微笑,似乎早就知情。座中最为殷勤的是雄武军使赵怀明和静塞军使赵让,二人都伸着脖子,探过头去和阿钵主动说话,言语间谈笑不禁。
  
      不多时,赵敬拉着阿钵,两人开始到诸席上致酒。致酒顺序是按照官职开始的,首先就是山后行营副总管高行珪。高行珪不动声色,举盏饮尽,然后就轮到李诚中这一席。赵敬向阿钵介绍:“这便是行营都虞候李诚中将军,旁边这位是盐城守捉使李承约将军。”
  
      阿钵哈哈一笑:“我在草原上便久仰二位将军大名,今日一见,幸何如之。我们草原人最重豪杰,阿钵先干为敬,只盼将来能与二位将军多亲近亲近!”说罢仰头饮毕。
  
      李诚中和李承约都看了看赵敬,今天这顿酒宴实在有点莫名其妙,两人心里都不是很舒服。赵敬忙以眼色示意二人,二人才将酒喝了。
  
      却见阿钵并不着恼,仍旧笑吟吟的让侍酒仆役斟满,又向李诚中道:“将军大名如雷贯耳,阿钵心中佩服。品部招惹了将军,是他们不对,将军也已经惩戒了他们,过去的恩怨还望将军不要记在心上。只是小郎君兀里的母亲是我述律家的人,我来蓟州之前。大母千叮万嘱,想要让他们回去。若是将军能放人,我述律家必感大德,自当奉上令将军满意的赎品。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阿钵想要赎回兀里。李诚中当然是不可能答允的。兀里有着品部俟斤的承继血脉,在这个时代,这种血脉关系是极具号召力的。他在哪里,品部的大义名份就在哪里,一旦兀里被放回去,恐怕柳城和燕郡的大多数契丹人都得跟着跑了。
  
      李诚中虽然不知道赵敬将阿钵请到蓟州来的用意,但也隐隐猜测到了一些,再加上酒席之前赵敬单独找他说的那番话。他已经估计到赵敬打算议和的企图。策略性的议和他并不反对,如今卢龙军两面受敌,他自己的柳城也没有完全巩固,如果能够有一段时间的缓冲。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坏事。等到他将柳城和燕郡稳定下来,大帅再在南边顶住汴军的攻势,回过头来收拾这些契丹人就会容易得多。
  
      因此,李诚中既不断然拒绝,又不能答应阿钵。便笑道:“兀里已经认我为义父,我当然不会亏了自家孩儿,早已寻了名家宿儒传授他学问。这孩子求学十分刻苦,将来学成之后。我是要重用的。说起来还是学业要紧,所以这段时间不方便让他外出。这样吧。等他学成之后再说。这一盏酒,我便先干了。”
  
      阿钵听他推脱。却也无法可施,只得干了盏中酒水,强笑着向下一席而去,心中却恚怒不已。
  
      等敬到呼里和撒兰纳一席的时候,赵敬笑道:“呼里兄弟,银月公主,不管以前如何,无论有多大的仇怨,今晚且看赵某的面子,和阿钵兄弟喝了这一盏,有事明日再说,可好?”
  
      阿钵举盏致酒,先饮了,然后笑吟吟的看着呼里和银月公主。呼里和银月公主满腔怒火,死死盯着阿钵,过了片刻,银月公主转身离席而去,呼里紧紧跟随,将赵敬和阿钵晾在身后。赵敬微笑,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向阿钵淡淡道:“阿钵兄弟莫生气,你们两家交兵多年,仇隙不是一日便可放下的,但你放心,有某在此说合,定要让他们依了某不可。”
  
      阿钵一笑,并不着闹。两边世代大仇,对方表露出来的态度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呼里跟随撒兰纳出来,追上去低声道:“阿撒妹子,唐人和契丹人勾结在一处了,咱们要不要回去?”
  
      撒兰纳抬头仰望星夜,深深吸了口气,冷静了冷静,摇头道:“先不忙,明日军议时听听他们怎么说。刚才酒宴上看了,汉人自己内部似乎意见也不尽相同。”
  
      呼里回想了想,点头道:“高副总管很镇定,但是镇定得有些奇怪,似乎对阿钵不理不睬……还有李诚中和李承约两位将军,看神情也有些不对。唔,晚间我去找他们问问吧?”
  
      撒兰纳道:“咱俩分别问,你找高副总管和李承约将军,尽量劝说他们不要和契丹人媾和,我去寻李诚中。”说到这里,她的脸上不禁一红,不自觉掩饰道:“我和他以前认识,一起并肩作战过,希望能劝说他支持咱们。”
  
      酒宴上,李诚中和李承约来到高行珪跟前,三人喝了一盏,李承约问:“大哥,这是怎么回事?赵敬想要干什么?”
  
      高行珪瞟了瞟正带着阿钵和其他关塞军将谈笑的赵敬,低声道:“某昨夜一到,赵敬便来拜访,说是想与契丹人议和。”
  
      李承约问:“大哥的意思是?”
  
      高行珪道:“妫州空虚,真要打起来讨不了太多好处。”
  
      李承约点头道:“若是真能议和倒也罢了,咱们现在大敌在南边,兵力也都在南边。只是不知怎么个议和法?”
  
      高行珪道:“这却没有详说,赵敬只是说不会亏了我妫州。”
  
      李诚中忽问:“咱们和契丹人打了快一年了,怎么他们忽然愿意议和了?要知道现在可是咱们最虚弱的时候。”
  
      高行珪和李承约默然,小口小口慢慢啜着酒水,苦苦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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