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狗曰的，比他爹精明太多了！他是要咱们的配套！要是在后面，如果县里供电紧张，肯定得优先保障他们的用电……之前他不是提过，要求把县城到幸福公社的公路，先铺成碎石路？而碎石又得从他们采石场拉。”
　　
　　许志强总算明白了。
　　
　　“果然！这龟儿子，跟他爹一样，不占便宜就不舒服。”
　　
　　吕红涛也骂了起来。
　　
　　看起来，刘春来给了县政府好处，带着财政紧张的县政府发财。
　　
　　可实际上，依然是刘春来占便宜。
　　
　　用一点股份，就让蓬县政府必须解决各种配套。
　　
　　“山城那边提供什么？”
　　
　　“以收音机厂的设备跟人员来核算股本，同时，一些国内能生产的彩电零部件，由山城提供；他们还得提供技术人员，尤其是那边每年都得提供一批大中专毕业生，而且大专以上学历还必须占据一定的比例。”
　　
　　听到这话，吕红涛跟许志强两人好受多了。
　　
　　山城轻工局付出的更多。
　　
　　这也解决了蓬县发展缺人的问题。
　　
　　“这样也挺好，各自承担自己能承担的。即使县里不占股份，中外合资的电视机厂在县里，也必须提供足够的支持……”
　　
　　吕红涛叹了口气。
　　
　　静下心来，才发现刘春来这种方案的好处。
　　
　　“刘春来准备走引进、消化、吸收，然后再自己开发的道路？”许志强捕捉到了刘春来要求山城提供一些能生产的零配件。
　　
　　马文浩摇头，表示不知道刘春来的计划。
　　
　　别说他不知道，连柯尔特也不知道。
　　
　　“事情就是这样，在国内搞企业，没有政府的支持，没有完整的配套，彩电生产线引进回来也没用。”
　　
　　院子里没了外人，刘春来解释了为什么要拉山城轻工局跟县政府进来。
　　
　　到了晚上，就凉快了起来。
　　
　　湿苦蒿产生的烟雾，寻走了蚊子，还有淡淡的苦蒿味清香，很醒神。
　　
　　柯尔特的情绪早就平复了。
　　
　　对刘八爷本来就没有太多仇恨，压在心中几十年的问题得到答案，倒是释然了。
　　
　　他无法理解刘八爷的那种家国情怀。
　　
　　对于认祖归宗的事情，他同样不是很在意。
　　
　　他母亲的遗愿，算是完成了。
　　
　　对于父亲，他真的没有多少的概念。
　　
　　所以，现在更在意的是生意。
　　
　　“春雨的那些服装，我们批发价格在美元一套……”柯尔特突然开口。
　　
　　“也就是说，每一套服装，你们至少有15美元甚至更高利润？”看着柯尔特，刘春来一脸怪异，“这跟是否合资成立彩电公司，有区别？何况，你们是代理商，卖多少价格，可以不告诉我的，除了让我闹心，不会对我有任何好处。”
　　
　　刘春来这话很实在。
　　
　　狗曰的，国际市场上的那些服装批发商都不是傻子。
　　
　　居然敢给将近三十美元一套的价格大规模拿货。
　　
　　零售价至少会在50美元甚至更多。
　　
　　至少也定位在中档品牌方面。
　　
　　可惜，他们生产的，只有13美元一套。
　　
　　柯尔特跟郑天佑他们卖出去的价格越高，刘春来越闹心。
　　
　　自己现在是没有渠道，只能看着他们挣钱。
　　
　　“你一开始就知道这些款式在国际上会非常流行，对吧？郑天佑认为你是最优秀的服装设计师，给你安了一个具有国际范的英文名字。”
　　
　　这事情得给刘春来沟通一下。
　　
　　刘春来好奇了，端起桌上的盖碗，用盖子撇开上面漂浮着的茉莉花，问道：“啥名字？”
　　
　　“安利。安利·刘春来……”柯尔特并不知道安利·纽崔莱这直销界的扛把子。
　　
　　要不然，估计会笑着告诉刘春来。
　　
　　“噗~”
　　
　　刘春来刚喝在嘴里的茶，就这么喷了出来。
　　
　　“你这是认真的？”看着柯尔特，刘春来心思复杂到了极点。
　　
　　安利·纽崔莱！
　　
　　安利·刘春来！
　　
　　到时候，国内传*销业务火爆起来，怕自己又要被认为是国内传*销鼻祖了。
　　
　　突然，刘春来发现了这个世界对自己深深的恶意。
　　
　　“郑天佑是这样向国际客户介绍的，客户们对于你这样的设计师，非常有兴趣，也许某一天就会来找你……所以，我先告诉你，别到时候问你安利·刘春来是谁你不知道。”
　　
　　看着柯尔特的认真的表情，刘春来有一句MMP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即使当讲，他也不敢讲啊。
　　
　　这是爷爷辈的。
　　
　　还是亲房，没有出五服的亲房！
　　
　　行吧，认了。
　　
　　只要能赚钱就行了。
　　
　　“这事儿，貌似跟我们没关系，我们生产，你们销售……”
　　
　　“如果我们的销售公司有你的股份呢？”柯尔特的话，更让刘春来意外。
　　
　　“啥意思？”
　　
　　天上掉馅饼，绝对不是好事。
　　
　　刘资本家对于这种事情向来都是非常警惕的。
　　
　　到时候馅饼没吃到，反而被砸死球了。
　　
　　“回来之前，天佑跟我商量，如果你有兴趣，就我们三人合作，成立一家新的销售公司，这公司主要代理春雨服装厂生产的各种款式海外总代理。你拿40%股权，我们各占30%……”
　　
　　条件太诱人了。
　　
　　“条件呢？柯尔特，论家族辈分，我应该叫你跟郑天佑爷爷。你们在香江长大，那是资本主义世界，一切都是向钱看……我这人，比较谨慎。给我一个说服我的理由。”
　　
　　刘春来变得严肃起来。
　　
　　他不相信天上有掉馅饼的事情。
　　
　　尤其是经历过几十年后可以用惨烈来形容的市场竞争。
　　
　　同时，还向着旁边厢房看去。
　　
　　廖强跟李克在那边呢。
　　
　　“海外总代理权。我们既然拿不到，如果你是最大股东呢？”柯尔特也不隐瞒，“我来，主要是为了这个，要不然，只是订单，完全可以跟吴二娃签订合同，直接从花都拿货。”
　　
　　刘春来明白了。
　　
　　海外总代理权！
　　
　　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精明。
　　
　　从一开始，刘春来就给春雨定位的是国内高端品牌。
　　
　　培育品牌需要很长时间，也需要很多的精力。
　　
　　一直到中国加入WTO，竞争变得更加激烈，只有高端品牌，才能靠着品牌溢价保障高额的利润。
　　
　　国人对于奢侈品牌的态度是全世界人都无法理解的。
　　
　　根源只有一个面子！
　　
　　不从吴二娃手中拿货，怕还有一个，减少中间商赚差价。
　　
　　“这个也不违规。通过中午跟黄莉以及孙小玉等人的交流，春雨根本不具备成立海外公司的条件。你想要把销售渠道掌握在手里，我们只需要赚钱……”
　　
　　柯尔特见刘春来扭头看向廖强两人，直接说道。
　　
　　他们不介意给刘春来最高的利润。
　　
　　对于这事情，刘春来也不扭捏，反正又不是占公家的便宜。
　　
　　这样也避免了到时候被人说利用集体的资源给自己挣钱。
　　
　　谁特么的要说，就让他去海外开发市场去。
　　
　　“当然，也不只是这样，你得帮我们培训销售人员，郑天佑说，就是因为你当初在花都那边上课，让他理解了很多东西……”
　　
　　“行！你们那边可以招聘人员，到时候看每隔半年或是一年，集中培训一段时间。”刘春来一点也不客气。
　　
　　正所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反正他也准备要亲自培养管理人员跟销售人员。
　　
　　大队的各种工程都已经展开，只是在土地上做文章，不行。
　　
　　他有十多年的时间来打造一支优秀的管理团队跟营销团队，甚至科研团队。
　　
　　于是，两人开始拟定合同条款。
　　
　　“这次的利润，同样也按照这个分。你最好是把护照办了，到时候去那边开个户……”柯尔特在跟刘春来谈妥了大部分条件后，对刘春来说道。
　　
　　“先期，以投资的名义，把这笔钱全部投回大陆吧。这些投资，未来将会是数百倍，甚至数千倍！钱留在那里没用。”刘春来很平静地说道。
　　
　　国内的任何投资，只要不作死，未来都会换来庞大的收益。
　　
　　不说别的，仅仅是国内庞大的市场，各种供应都稀缺，只要不是运气太差，太作死，都没有什么问题。
　　
　　至少，从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到08年国内经济开始大规模转型的时期，是不会出问题的。
　　
　　两人就在外面聊着。
　　
　　一直到十一点多。
　　
　　双方谈得还是比较满意。
　　
　　“八祖祖，这事情怎么说？”刘春来在睡觉之前，进了刘八爷的房间。
　　
　　老头晚上也没有出来吃饭。
　　
　　不知道后面这父子两谈了什么。
　　
　　“他没有认祖归宗的意思，我也不希望他现在就认祖归宗。还是那句话，非我族类！”
　　
　　刘八爷坐在床沿上，托着铜烟竿。
　　
　　房间里也没有点灯。
　　
　　刘春来不知道如何回答。
　　
　　不过这样也好。
　　
　　无论是柯尔特还是郑天佑，只要干出了成绩，让人们熟悉，接纳，到后面想要认祖归宗，那也就容易多了。
　　
　　第二天一大早，刘春来被刘九娃抓着练功，刘九娃自己也在一边摇桩，倒是让李克很有兴趣地在旁边看着。
　　
　　“克哥，你也练过？要不跟九哥比比？九哥可是高手……”刘春来知道李克的身份。
　　
　　还真没见过两个练武的人鄙视。
　　
　　奈何，两人都没理他。
　　
　　李克直接向外面去了。
　　
　　一直到最后，没看到两个高手切磋，遗憾不已的刘春来练完，刘九娃又让他打了一遍刘八爷教的无名拳法，浑身酣畅淋漓，洗了个热水澡后，天才亮开。
　　
　　现在的刘春来，已经不抵触练武了。
　　
　　每天四点多就起床，居然都不困。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估计也是站桩跟练拳带来的好处，唯独就是隔几天刘九娃给他熬的药，实在太苦了。
　　
　　柯尔特夫妻还没起来，直接被叫醒，一行人就往县城而去。
　　
　　人太多，刘春来一个狗腿子都没有。
　　
　　山上的工地上，早就已经开工了。
　　
　　爱丽丝的高跟鞋换成了田丽送给她的碎花布鞋，这女人倒是跑得欢快。
　　
　　到达垭口时，东边刚跳出一轮红日。
　　
　　没多一会儿，红日就变得耀眼起来。
　　
　　山下被雾笼罩着。
　　
　　造成的阳光照耀，让山谷里的雾更是漂亮。
　　
　　“这里的日出，真美！要是带了照相机，拍下来，多好！”爱丽丝感慨着。
　　
　　这让刘春来动了心思。
　　
　　应该搞一台照相机，把这些记录下来。
　　
　　等以后建设起来后，没见过的人，很难再想象这里曾经是什么情况。
　　
　　到了公社，也不跟严劲松过多交流，刘春来直接开了车，就往县城而去。
　　
　　公社的食堂，已经变成了制衣厂的食堂。
　　
　　刘春来也不希望带着柯尔特他们去引起围观。
　　
　　一路上，商量了行程安排，主要是为了征得廖强跟李克两人同意，让老四跟贺黎霜两人陪着爱丽丝。
　　
　　谈判的事情，她又不参加。
　　
　　“娟姐，强哥又没在？”
　　
　　之前胡娟没少照顾刘春来跟赵军两人，刘春来直接带着柯尔特夫妻两来吃早饭。
　　
　　胡娟看着柯尔特夫妻两，打量了好一阵。
　　
　　县里什么时候出现外国人了？
　　
　　“派出所里呢！”胡娟挤出一丝笑容，“吃啥？”
　　
　　她并不想多说这事情。
　　
　　刘春来见这情况，也不好多问。
　　
　　“五碗米粉，咸鸭蛋一人上一个。”刘春来没有问柯尔特两口子。
　　
　　他们知道个屁。
　　
　　地方特色呢。
　　
　　柯尔特夫妻两对于这米粉跟蛋黄流油的咸鸭蛋，也是欢喜得紧。
　　
　　香江跟粤省偏清淡，不过这两口子在山城的时间不短，倒也适应麻辣。
　　
　　尤其是蓬县的米粉，麻为主，辣为辅，吃起来更是别致。
　　
　　“这是不是太早了？还没到上班时间呢。”柯尔特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还不到七点呢。
　　
　　“吕县长跟许书记现在住在办公室里。”刘春来解释着，“早就起来了。”
　　
　　“你们从领导干部到最基础的群众，都这样干，要不了多久，贫穷就不存在了……这种拼劲，太恐怖了。”柯尔特感慨着。
　　
　　这一趟，让他受到的震撼不小。
　　
　　这是他的家族！
　　
　　他也是这个家族的人……
　　
　　或许，自己跟郑天佑从小就懂得努力，应该就是血脉里的力量？
　　
　　认祖归宗？
　　
　　现在的柯尔特可没有这样的想法。
　　
　　一行人到了县政府的时候，吕红涛跟许志强两人正端着饭盒，坐在办公室外面的花台上吃。
　　
　　就一饭盒稀饭，稀饭表面还有一小堆切得很碎的泡豇豆。
　　
　　手里拿着个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