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

    “再来！”

    轰！

    朱厌狂放的怒吼骤然在莫虚脑海中响起，令他的一颗道心忍不住猛地一颤，就仿佛瞬间变成了前者的对手，无尽霸道的威压袭来，令他脸色瞬间一片煞白。

    “该死！”

    莫虚大惊，身体震颤，又岂止是因为朱厌的这一声怒吼？

    他更感觉到，一股狂暴的吞噬之力从这法阵中猛地冲天而起，如枷锁附身，要把他整个人吞没！

    当然，莫虚掌控整个法阵，身为圣境，他是完全有能力挣脱的，只要跳出法阵就可以。

    但是此时，他却没有这么做。远远望着凶性大发的朱厌，望着后者眼底闪烁的狰狞，这一刻，他似乎和朱厌心意相通，立刻明白了后者的打算。

    “这是……”

    “有可能么？”

    莫虚并没有迟疑太久，下一刻，他已经手腕一翻，数个瓷瓶出现手心，脸上闪过一抹罕见的狠辣。

    赌了！

    李云逸让邹辉带给他的天灵丹已经用完，现在他只能用自己的了。而这些丹药，是他数十年来的积累，但是这时，他的眼底却没有半点不舍。

    因为，他感知到了朱厌的滔滔杀意！

    斩圣境？

    并且是圣境二重天高阶？

    在此之前，他想都不敢想，但是现在……

    “咔嚓！”

    莫虚拍碎瓷瓶，看也不看，直接尽数塞入口中，顿时，药力狂暴，冲入体内，却没有对他的体魄产生任何冲击，就仿佛他的体内有一个无边无际的漩涡，所有药力尽数没入其中。

    远处。

    远征城中央，朱厌感受到体内传来的惊人力量，不由大喜。

    “好小子！”

    “老子看好你！”

    听到朱厌兴奋的回应，莫虚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感受着体内力量的飞速流逝，马上要再次枯竭，他立刻毫不犹豫踏出法阵，掐断了和朱厌之间的联系。

    说时迟，那时快。

    莫虚和朱厌的交流只在一瞬间。当莫虚跳出法阵再次抬头朝远征城望去，天穹之上，一道流星降临，如大日燃烧，火光惊人！

    “大日！”

    虚空道音传响，当邹辉看到这一幕，立刻道心一颤，被这浩荡的一幕牵引，似乎终有感悟，蓦地闭上眼睛，守护本心。

    大日天降！

    这是张永恒压箱底的神通，身化大日，不仅充斥了他所有的力量，更是以肉身为基！

    不错。

    他要亡命一搏了。

    身为大齐唯一的宗师，并且是圣境二重天高阶强者，他什么时候受过今日这般的耻辱？

    杀！

    坏我神威者，必杀！

    辱我大齐者，必杀！

    他要用此必杀一击维护自己在大齐的地位和荣誉！

    并且，他对自己的手段有绝对的自信，认定即便是周庆年，也绝对不敢正摄他这一击的锋芒！若是硬抗，至少也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事实上，他的自信的确没错。

    就在大日天降的一瞬间——

    “大日！”

    “圣尊威武！”

    天穹光芒四射，笼罩方圆数十里，照耀的就像是白昼一样，大齐所有军士忍不住仰起头看着这一幕，心中战意如潮。

    或者说。

    他们在宣泄自己心头因为这场圣境之战而诞生的恐惧！

    “杀了它！”

    浩荡浪潮冲天而起，就连百里渊张凤鸣都忍不住动容，但是和其他人相比，他们的眉心深处更有凝而不化的担忧和不祥。

    他们感受到了张永恒这一击里充斥的必杀之心，神威浩荡，可撼天地，是宁死不屈的决绝。或许，这狂暴巨兽真的会被他一击必杀，但是做完这一切之后，他的状态——

    还能维持圣境。

    还能扛起整个大齐的局势么？

    这就是百里渊张凤鸣的担忧。

    不错。

    就在张永恒身化大日出手的时候，他们已经认定，朱厌已经是个死物了，心里担心的唯有张永恒一人而已。

    可就在这时，突然——

    轰！

    滔天骇浪平地而起，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一道魁梧雄壮的身体冲天而上，就像是一座屹立在天地之间的雄山，狰狞可怖，一经跃起，就遮住了从天穹之上倾洒而下的日辉，化成一大片阴影，笼罩整个远征城内外。

    魔！

    如果说这时的张永恒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一尊战神，那么从地上跃起迎上去的朱厌就是镇守九幽地狱的恶魔，挥手遮天！

    “死的是你！”

    轰！

    朱厌腾空而起，动作没有半点花里胡哨，就像是一座磐石，只不过，这座磐石镇压的不是大地，而是要击破整个苍穹！

    “它也要搏命？”

    拳未至，气势降临，其中蕴藏的浩荡霸道，让张永恒都忍不住脸色大变。

    疯狂！

    霸道！

    朱厌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气势，震撼到了张永恒的道心。他想到了朱厌或许会用各种手段躲避他的必杀一击，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比自己还要霸道凶狠！

    搏命？

    那就搏！

    我不信你真的不怕死！

    张永恒心头发狠，一拳轰出，身法更快，逼迫声威浩荡，令人不由色变，尤其是那些驻足观看这一幕的大齐士兵，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汹涌浪潮，立刻精神一震，意识到自己停下脚步的动作有多蠢。

    圣境搏杀，又岂是他们能够旁观的？

    “逃！”

    瞬间，整个远征城再次大乱，就在这种混乱无序的一幕下，天穹半空之上，张永恒和朱厌终于再次狠狠撞在了一起。

    轰隆！

    天地齐鸣，虚空炸裂。

    一瞬间，远远望去，就像是一轮太阳在远征城上空猛地炸裂，金光炽热且锋锐，呼啸天地，在一片白茫茫中，似乎有一道狂暴的身影正在竭力挣扎，妄图撕裂这从天而降的洪流。

    是朱厌！

    它的攻势被挡住了！

    事实上，张永恒甚至能看到后者的雄健魁梧的身躯正在被烈火灼烧，如烟尘溃散。

    赢了！

    一击必杀，自己压箱底的底牌没有让自己失望！

    “若是不逃，它必死无疑！”

    没有人不会看重生死，尤其是踏上圣境的强者，寿元绵长，对自己的性命更是爱惜。张永恒相信，哪怕周庆年被自己困于这片火海中，第一时间想到的和作出的反应，也必然是先逃出去再说。

    然而，正当他疯狂吞噬天地之力，准备趁朱厌逃遁再次出手之时，突然，令他惊恐的一幕，发生了。

    “呵呵。”

    张永恒穿破茫茫火海，似乎看到了朱厌抬起头对自己冷冷一笑，道心一震，顿觉毛骨悚然。可还不等他领悟这一笑意味着什么。

    咔嚓！

    他眼睁睁看着，朱厌一爪撕裂了自己的一条手臂，向上猛地扔来，就在后者和茫茫日辉相撞，撼动天地之时，趁着虚空化为虚无的这一片刻。

    轰！

    朱厌一步踏出，雄壮的身体猛地拔高，瞬间距离他只剩下百丈之遥！

    “疯子！”

    以肉躯开路？

    这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张永恒看到这一幕骇然大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完全不明白，朱厌分明有机会逃走，为何还要如此搏命。

    “难道，它认为自己的性命，还不如李云逸的命令重要？！”

    早在朱厌说出自己的“来历”之时，他就想到了李云逸，对对方竟然能驾驭一尊圣兽王而惊讶。

    可是现在，展现在眼前的一幕，已经不能用区区惊讶二字来形容了。

    这是疯狂！

    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绝然！

    “它怎能……”

    张永恒无法理解，因为朱厌此时的所作所为完全超乎了他对这个世界的理解。但是他哪能知道，此时眼前的根本不是朱厌的本体，只是他一缕神念和精血所化的假身而已。

    死亡？

    不存在的。

    只是损失了一道神念和精血而已。

    但能拉着一个圣境二重天高阶强者垫背……

    世上还有比这更赚的事么？

    “该死的疯子！”

    这一刻，张永恒再也无法像之前那么坚定了。朱厌不怕死，但他是真的怕死！和生死相比，所谓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就在他想要借反震之力遁逃的瞬间，突然。

    “想走？”

    “爷爷答应了么？”

    轰！

    朱厌一步踏上虚空，张永恒甚至能清晰看到它脸上人性化的狰狞，与此同时，一只大手虚招，张永恒只感觉自己整个人身体一顿，脚步竟然再也迈不出去了！

    “天赋神通？！”

    “他掌控的是空间之力？！”

    张永恒骇然大惊，眼睁睁看着，朱厌张开大手，就像是一个长年不见的朋友，对自己张开了怀抱。只不过，朋友之间的拥抱是情感，而朱厌张开的臂膀里存在的——

    是死亡！

    “不！”

    张永恒直到这时才终于意识到，朱厌的可怕与恐怖之处，眼底一片绝望。但他更不明白的是——

    “自爆？”

    “为什么？”

    “难道它不懂生命的美好么？”

    对于这个问题，张永恒永远都不可能找到真正的答案了，因为就在朱厌的巨爪碰触到他的一瞬间。

    轰！

    一道惊天爆响炸裂，虚空震荡，天地齐鸣！

    哗！

    金芒绽放，日辉绚丽，流光溢彩美妙绝伦，如祥云万丈，倾盆而下。

    这是……

    什么？

    百里渊张凤鸣等人忍不住遮掩双目，不敢正视从天穹之上倾洒而下的光辉，心头震荡，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心头的不安越发强烈。

    直到突然。

    “哗！”

    雨！

    天上降下了瓢泼大雨！

    怎么回事？

    百里渊张凤鸣等人这才心头一震，放下遮掩双目的手臂，只见天穹之上，不知何时万千日辉已经消散，重新映入眼帘的是——

    血云如潮！

    如血一般的雨水倾洒而下，绵延不绝，狂风呼啸，悲凉不已，如同天哭！

    “这是……”

    百里渊张凤鸣等人一下子呆住了。

    他们不是李云逸福公公江小蝉等人，不知道这是圣境陨落天地所感降下的异相，但是，仰望着空荡荡的天穹，完全被血云弥漫覆盖，再也没有半点金芒，更没有一丝人影……

    张永恒，狂暴巨兽，都消失了？！

    不。

    不是消失！

    是它们都“死”了！

    瞬间，天地之间，一片寂静……

    与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