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一章 洞明魁首(下)
擂台之上,杜重霄与秦雍遥遥站立,拱手相揖。
此刻杜重霄面色稍显苍白,似乎不在颠峰状态。他与秋荷一战已然受伤,后背的小伤也就罢了,唯有那曾被无影刀洞穿的左臂,纵是得尚清淼甘霖术医治又敷了灵药,伤口已经愈合,却终究觉得真力运行伤处时缓滞不畅。
后与邵雨仙之战,为了抵挡对方大范围水系法术的猛攻,他不得不施用三倍齐天之力,最终虽然险胜,然而真力亦消耗不轻。
擂台的另一端,秦雍一身白衣片纤尘不染,俊脸含笑好似春风。他今日所经历的比试比杜重霄还多了一场,却都是获胜不难。只因对他有威胁的对手早被淘汰。如高乐山,更如赵普,以及邵雨仙!
除高乐山之外,赵普与邵雨仙俱是败于杜重霄之手。
擂台四周,有近两千名弟子弟子在关注这场比试,其中亦包括尚清淼,炎红莲等五十名本象境界者。
“黄毛,过来!”炎红莲一眼就发现了在后面躲躲闪闪的甄正剑,立时开口喝道。
“师姐,有何吩咐!”甄正剑见实在躲不过,只得心头惴惴地走过来,低眉顺眼地问道。以前的他尚敢还嘴两句,然而自从对方迈入本象知玄境之后,他便是还半点反抗的念头都没有了!
“你说说看,这场比试谁会赢啊?”炎大师姐慢条斯理地问道。
“这个,应该是秦雍师弟胜算比较大罢……!”甄正剑一边说着一边留心对方的反应,见炎红莲脸色一沉,连忙又补充道:“当然了,重霄师弟这斗战之法至刚至勇,势不可挡,如能一战而定,未必没有取胜的希望!”
甄正剑言中之意,仍是不大看好杜重霄,毕竟在修为境界上居于劣势,其斗战之法攻有余而守不足的弱点现又暴露无余。他可以预料到,秦雍必然会采取游斗战术,不给杜重霄一决胜负的机会。
事实上,秦雍若是倾尽‘泰阿之剑’本象威道之力,也未必会逊于杜重霄的斗战之法!
“我最近新悟一门火凤天翔之法术,正愁无人试其威力,若是秦雍胜了,你就做好与我切磋的准备罢!”炎师姐目含杀气,如是说道。
“我当然是赌重霄师弟胜的!”甄正剑脸上挤出一丝干笑,心中已是完全绝望,这一番折磨他无论如何是逃不掉了!
“请!”一声请字之后,擂台之上风起云涌。
“齐!”杜重霄一声大喝,宛如平地起惊雷,其中蕴藏十荡十决之威,直令闻者心惊胆战。
秦雍身躯一震,随后体表现出一层淡金色的光华,整个人亦恢复如常。却是他怀中‘无畏符咒’被触发,心中立生无畏之勇,立时抵消了杜重霄这一喝中的威吓之力。
“天!”一声之后,又是一声。其喝声之威,仿佛能将天关吼碎,能使江河倒流。
随着第二道喝声排空而去,那层淡金色光华终是坚持不住,如泡沫一般破碎消失于空气之中。
秦雍身躯不禁又是一僵,然而他心志坚定,只在一呼一吸之间,便已摆脱了喝声的震慑。然而却蓦觉头顶一黑,一根棍棒带着三山五岳之力当头砸了下来。
轰!地面裂痕如巨蛇蜿蜒,其中隐有火光闪现。秦雍身影一闪已在七尺之外,然而尚未有所动作,又有一棍接踵砸来。
一棍复一棍,棍棍有千钧!两丈之外,杜重霄双手紧握悟空棍,劈、砸,扫、打,挑、戳、抡、压,千重棍影凝聚翻山倒海之力,完全将秦雍裹入其中。
擂台四周的弟子顿时发出一阵惊声。眼见杜重霄一连两声大喝,随后手中棍棒瞬间暴涨三倍之长,竟是抢在秦雍之前发动了狂风暴雨般的攻势。
而此刻的秦雍就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似乎随时都有翻覆的危险!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重霄师弟这第二声喝确如奇兵突出,一举抢得了战场先机!而今却是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徐青林眼中藏不住欣赏之意,开口赞道。他自是看得出,秦雍对喝声早有防备,却是未料到杜重霄会有第二喝,且这二喝之威还在第一喝之上。
“可有获胜可能?”炎红莲闻言不禁美目一亮,连忙问道。实则以她本象知玄境界,心中早有判断,但此刻却是希望听到另一种不同的见解。
“虽然占了先机,然而刚不可久,久之易折,重霄师弟这一番攻势怕是不能坚持太久,而若想凭这一鼓作气而取胜,实在太难!”尚清淼轻声说道。
徐青林,甄正剑等人缓缓点头深以为然,只等秦雍挺过这阵狂风暴雨,便是杜重霄陷入苦战之时。
炎红莲轻轻一叹,她却是知道杜重霄还有一种瞬间激增十倍之力的手段。只是一则同门比试而不是生死相搏,二则会对杜重霄自身造成严重损伤,甚至祸及性命。因此杜重霄即使是输了,也不会用此手段!这样看来,重霄师弟恐怕难逃一败了!
仿佛印证尚清淼等人之言,在杜重霄出至第二十一棍之时,或是因为气力难续,或是因为左臂之伤,其手中棍棒忽然缓了一缓。然而就是这稍稍的一缓之机,却被秦雍牢牢抓住了!
白衣轻飘,在避开对方一记棍扫的同时,道道金光从他身上绽现。在下一刻,秦雍的身影已然出现在杜重霄身后三丈之外。
这是一个杜重霄棍棒难以触及的距离,只需三息之间,秦雍便可发动万剑诀,亦可施用本象之力,从而吹响反攻的号角。
然而,就在秦雍身形刚刚立稳的一瞬间,一道蕴含金精火魄的神光破空而至,准确地击在了秦雍的胸口上。
什么!?看台之上,无锋真人面上难掩惊容。他方才看的分明,早在秦雍发动金遁之术之时,杜重霄便如未卜先知一般,双目骤然生出两团火焰,其中亦有金芒闪烁,转过身双目一眨便有一道神光射出。
神光先发,而秦雍身影后至,若不明白其中玄机,还以为是秦雍主动用身体凑上前去。
无锋真人虽然不知晓那道光芒是何神通,但断定其威力必是不俗。而如此一来,秦雍境况便大为不妙!
神光入体,秦雍如遭雷击。那一点金精火魄既有火焰之炽烈,又似刀兵之锋利,瞬间突破了体内真气的防护,深入奇经八脉,且直向心脏之处蔓延。秦雍大惊失色,急运金戈真气与之相抗。
杜重霄猛然抢上数步,悟空棍遥指天空。无尽齐天之力与真火之力疯狂向棍身涌入,令人窒息的炎热令空气发生剧烈的扭曲,棍尖三尺之处,有一团赤红色的漩涡生成且缓缓旋转。
双目火光熊熊,周身炎劲蒸腾,此刻的杜重霄赫然有若魔神降世,令人望而心惊胆战!
凝聚三倍齐天之力的一棍,有若擎天之柱轰然倒下,碗口粗细的棍棒挟着炽烈的炎劲,毫不留情地向秦雍头上砸去。
胜负输赢,皆由这一棍而定!
在此危急时刻,秦雍终于宝剑出鞘--身后‘泰阿之剑’虚像象出现,剑身疾震,有若龙吟,在悟空棍即将临头的一瞬,泰阿之剑虚像堪堪迎上。
铮!刺耳的金铁声响起,一个是蓄势而发,一个是仓猝招架,其高下立判断。
悟空棍上真力狂涌,真火沸腾,泰阿之剑终是承受不住,悲鸣一声凭空消散。悟空棍顺势砸下,重重落于秦雍的颈侧。
石板碎裂,秦雍双足深深嵌入擂台之中,身形却直立不倒。在千钧之力的压迫下,秦雍只觉颈骨欲折,痛苦难当,然而却牙关紧咬,不出一声。
若非有禁制保护,杜重霄这一棍便可将秦雍砸成肉泥。
这一刻,整座风云台上寂静无声。
甄正剑将嘴巴张的老大,尚清淼与徐青林目露惊诧,唐妙虹与秋萱等女久久失神,甚至连看台上的八位真人都掩饰不住心中惊讶,齐齐动容。而擂台四周众弟子们早已目瞪口呆,几乎化作了石像。
胜了!重霄师弟胜了!炎红莲心头瞬间被一种巨大的喜悦所填满,她的重霄师弟再次创造了奇迹,力胜洞明修行境颠峰的秦雍,等于是将洞明魁首之位握在手里。
“真是可怕!”天幽峰女弟子何梦裳禁不住喃喃自语道。这个杜重霄开场奇兵突出,一举抢得先机。之后做出猛攻之势迫得秦雍无暇反击,却又于恰当时机露出破绽,预料到秦雍的反应,看穿了金遁之术的方位,更是算准了自己双眼发出神光的速度以及秦雍复又现身的时机,最后一棍而定胜负!
从战斗开始到结束,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节奏,俱完全在杜重霄的掌握之中。这一番谋算,用可怕来形容绝不为过。
“承让!”杜重霄双目火光渐渐敛去,悟空棍亦恢复正常大小。面色更显苍白,甚至呼吸都有不稳之象,适才一阵猛攻以及最后的一棍,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真力!
即使是在此种情况,秦雍亦未失了风度,淡淡说了一句‘我输了!’然后从碎石中抽出双脚,缓缓走下台去。虽然心中有些不甘,但他志在天下,又岂会计较眼前小小的得失!
“天玄峰杜重霄胜!”戒律堂执事亦是怔了许久,方大声宣布道。
“没想到,今年的洞明魁首,竟会落到杜师弟身上!”炎红莲玉容掩饰不住喜色,笑着说道。
“师姐言之过早罢,莫要忘记还有一人!”甄正剑干笑着提醒道。
“梦裳最擅长的便是阵法,旁人或许不敢轻言胜得,但对重霄师弟来说,却是没有任何困难!”炎红莲心情大好,少有耐心地向甄正剑解释了一句。
事实上,炎红莲说的没错。在休息半个时辰之后,杜重霄与天幽峰女弟子何梦裳一同走上擂台。不过半刻钟,中央擂台再度响起了戒律堂执事的声音:“天玄峰杜重霄胜!”
至此,三年大比,洞明境魁首,终于被杜重霄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