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是白天了。董邪此时，只想先回去补个觉。

    就在此时，董邪的手机响了。

    “你好，董先生，”手机另一头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今天就是您之前预订的生日晚宴的日子，之前打电话向您进行过确认，您当时表示想取消预约。请问您是打算取消吗？”

    董邪这才想起这件事情来。

    这是当初，阿凝还活着的时候，他预先预订的。

    今日……是阿凝去世后的第一个生祭。

    “今天是12月5日？”董邪想了想，只觉得在假面之城的日子都过糊涂了。还是说，平行世界之间的时间流速有一定的差异？

    “对。”

    董邪本想就此拒绝，但想了想，刚刚从假面之城归来，他现在也是身心俱疲，甚至不确定地狱入口是否被封闭。索性就当是去吃个饭，散散心吧。

    “我知道了，我晚上过来。”

    “好，我知道了，会为您保留包厢，具体的菜单我为您再确认一遍……”

    “关于菜单可以改一下吗？”董邪打算去掉生日蛋糕。

    “可以，现在改还是来得及的，但是蛋糕已经制作好了，目前放在冷柜里面。”

    “这……”

    “不过因为您之前表示要取消预约，所以我们制作蛋糕的时候没有写字，这样万一您取消了，还可以卖给别人。”

    蓝鹿本来就是以西餐为招牌，卖蛋糕也是它们的业务之一。

    “行……那就不用写字了。”

    挂断电话后，董邪看向母紫衣，说道：“晚上要不和我去吃个饭吧。”

    “吃饭？”母紫衣微微一愣，说：“现在这个状况，还是待在公寓内进行观察为好吧。”

    “我累了。”董邪露出苦笑：“反正，回归公寓后，恶灵是没办法拿我怎么样了。现在关于地狱入口的事情，姑且就当我们阻止了第四个地狱入口吧。”

    “姑且就当……”母紫衣默默注视着董邪，她看得出董邪现在脸上的疲惫。

    “好，我知道了。”

    ……

    董邪回到公寓后，马上倒头就睡。

    还不到五分钟，他就彻底进入梦乡。

    这一觉，他睡得很不安稳。即使是在梦境中，他也能明显感受到恐怖和痛苦。

    假面之城的种种经历，以及最后公寓门口的黄金头颅，让他一度噩梦连连。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才睁开了眼睛。

    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他拿起在床边充电的手机，抬起头来，看着手机，点入住户的微信群。

    群里面现在可以说极为热闹，大多数人都在议论这次血字。

    况文轩，高依鱼，连子辛三人，都没有回归公寓。这一次，只有董邪和母紫衣成功幸存。

    “又死了三个人……”

    对于这三人的死，住户们也大多都无比唏嘘。

    云奈显然是住户中最悲痛的一个人。她和连子辛的孩子都被人贩子拐走后，二人多年来一起联手在全国各地奔走寻找孩子，时至今日，只有靠公寓的愿望，才能觅得一丝机会。

    云奈在微信群表示，她会继承连子辛的遗愿，一旦她可以完成十次血字，可以许愿的时候，除了自己和连子辛的孩子，还会让在愿望能否实现的极限范围内，拯救那些被人贩子拐走的孩子们。

    云奈的话，多少给了董邪内心一点小小的安慰。

    但是他也很清楚，云奈不可能等得到那一天。

    夏笠在研究过血字的总体生存率后，得出一个结论：“要成功执行十次血字存活，概率相当于在前苏联一个普通士兵在1942年的斯大林格勒存活一个星期的时间。”

    当然，这句话是他私下对董邪说的。若是说给住户们听，对他们的精神打击之大可想而知。董邪还记得，李隐的《历史的烙印》曾经写过，当年在斯大林格勒，苏联的普通士兵上战场后，还活不过十分钟时间。哪怕苏联全民皆兵，连犯人都被放出来参军，还是被整整打掉了一代人。

    这个比喻，至今都让董邪心有余悸。如果按照夏笠的比喻，他现在等于是已经在斯大林格勒活过了三天以上的时间，已经可以从一个普通士兵直接升为团长。

    “还有四次血字。还有四次。”

    无论如何，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距离可以活着离开这个公寓，已经越来越近了。

    “阿凝，等我离开这座公寓的时候，我再也不会回这个城市了。”

    就在此时，他抬起手抚摸了一下额头，忽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约了母紫衣去吃饭的。”

    他立即起床，开始洗漱穿戴。

    洗完澡后，他换上新衣服，看着浴室内镜子里的自己。

    “平行世界……”他抬起手，抚摸着镜面，“也许还有另一个我存在吗？”

    之前母紫衣找到的那本书，有不少著名历史人物的照片。所以，足以证明一件事情，在平行世界，也有着一模一样的人物存在。

    这样的事情，过去显得匪夷所思，但现在……他真不敢说不可能。

    ……

    董邪抬起手，将浴室上氤氲的水气抹去。

    然后，他拿起一旁的换洗衣服，开始穿上。

    颜媚此时则是也在旁边穿着衣服，说道：“你确定，你想出来的生路没有问题？”

    “若非如此，我又怎会如此悠闲？”

    “我姑且信赖你吧。”颜媚扣着衣服上的扣子，说道：“不管怎样，你我都是执行第五次血字，再怎么小心翼翼，也不为过。反正，‘订金’我已经付了。接下来……”

    “接下来，我需要你介绍给我枪械走私这一块的门路。K市总算有一点不错，靠近S市，有港口在，就不愁没有走私渠道。”

    “现在抓走私已经越来越严格了，你倒是真有远见。子弹总归是打一发少一发，在无法购买枪械的华国，没有走私商的门路在，想长期在公寓内震慑所有住户，总归会有隐患。”

    “钱，我们不缺，只要有了供应商，日后，公寓的一切枪械都会由我和你共同管理。”

    颜媚此时抬起头，警惕地看了董邪一眼。

    “我怎么确定你日后不会索性将我也一起干掉了呢？”

    “这你可以放心。你对我来说是最妥当的助手。”

    “为什么？”

    “我们是共犯。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共犯更亲密的关系了。”

    ……

    蓝鹿餐厅。

    董邪和母紫衣来到餐厅门口的时候，她忽然说道：“你，是故意选今天的对吗？这家餐厅是要预先预约才能来的。”

    “对。”

    在服务生的指引下，二人进入了包厢。

    “就我们二人，”董邪对服务生说：“可以上菜了。”

    服务生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我先给你们上酒水。”

    二人坐下后，母紫衣看了看包厢的陈设，注视着放在她前方的红酒杯。

    “谢谢你，董邪。”她露出了一丝欣喜：“已经很久……没有人记得我的生日了。”

    董邪听到这句话，顿时一愕。

    “你……”

    这时候，服务生提着红酒走了进来。

    “董先生，我先为你们醒一下酒。”

    董邪趁着这个机会，迅速拿出手机，在搜索引擎输入母紫衣生日这五个字。

    居然……真的是今天！

    母紫衣和阿凝，是同一天生日！

    怎么会这样？竟然有这种巧合？简直就好像是电视剧的剧情一样。

    董邪立即放下手机，嘴唇翕动了一下，随后说道：“你……你开心就好。”

    “这些年，我的生日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

    母紫衣显然相当感动，看向董邪的眼神，也有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如果不是董邪在最后时刻的那一扑，她也未必能成功完成这个血字。

    随着一道道西餐送上来，董邪内心愈发地尴尬，但他尽量掩饰着，不让母紫衣看出端倪。

    “我去上个洗手间。”

    董邪走出包厢，来到外面，找到了服务生。

    “麻烦……把最后蛋糕上显示岁数的蜡烛更换一下吧。”

    服务生的表情自然是相当惊讶，岁数都能弄错？

    到最后，服务生推着蛋糕进来的时候，董邪端起红酒杯，对母紫衣说：“祝你生日快乐，紫衣。”

    然后，他就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同时，包厢内开始播放生日快乐歌。

    母紫衣的脸上展露出红晕，也不知道是因为喝了太多红酒，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

    当董邪醒来的时候，他只感觉头痛欲裂。

    他到底喝了多少？

    不过，虽然喝得多，但还没到断片的程度。

    昨天晚上……

    他立即看向身旁。

    母紫衣正躺在他的旁边。

    董邪的手迅速按住面部，只觉得头更痛了。

    此时，他很确定，他和母紫衣一同盖着的这张被子下，绝对是一种不可描述的状态。

    “醒了？”

    母紫衣却是似乎早就醒了。

    她微微转过脖子，看向董邪的脸。

    “昨天晚上，我们喝得……太多了。”

    董邪苦笑着说：“但是，我不会将责任推给酒精的。我……”

    “好了。”母紫衣很平静地说：“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那么当一回事。今后我们还能活多久都是个问题，风花雪月的话题，不适合现在。”

    “我知道……”

    “完成十次血字后，我们再讨论长久的关系。我先声明，我不是随便的人。但如果你希望我们的关系仅限于昨晚，或者仅仅保持到我们活着离开公寓，我也都可以接受。”

    “我……会保护好你的。”

    董邪抬起手，抚摸着母紫衣近在咫尺的绝美面容。

    他再也不要经历……那时候失去阿凝那样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