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谈判结束的非常快，不是效率高，而是卡住了，上来就卡住了。

    原因就一个，对方的谈判代表温特，开出了一个比市场价要高出百分之二十的价格。

    给出的理由简单粗暴，第一次合作，不了解你方的实力。

    林某据理力争，温特就是简单的耸肩，表示很无奈。

    上来就是一闷棍，直接把信心十足的林某打晕乎了。

    邱小优不干了，站出来说话了：“温特先生的决定，等于是把客户推出门。我先介绍一下我们的付款方式，先行支付百分之七十的款项，设备正常运转后，支付剩下的三成。”

    “邱女士，这还不足以让我改变决定。”温特的态度依旧。

    邱小优保持微笑：“你们正在与尼康争夺下一代光刻机的主导权，我们一次性采购你们现有最新型号的设备四台，同时下单下一代设备八台，并提前支付一定数量的预付款。”

    拿钱说话的路子，邱小优请示方蛰后决定的。毕竟资本这个东西，在利润面前很软弱。

    果不其然，邱小优一番话说完后，温特稍稍沉默了几分钟，然后才摊手：“对不起。”

    邱小优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扭头看一眼一直微笑不语的方蛰。

    方蛰沉默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他身上时，淡淡的开口：“今天先到这吧。”

    回到酒店，林某气的跺脚，口中怒骂：“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方蛰笑了笑：“这不是很正常的么？欧美国家对华做生意，一向如此。你要是动怒，那就正中下怀了。这样，今天也没别的事情了，大家一起去逛街。”

    看到方蛰一点都不着急，林某和邱小优也没那么激动了。

    带上保镖，三人出门，酒店安排的车子，一行人出行。埃因霍恩这个城市，真的没多少可玩的地方，先是圣凯瑟琳大教堂看看，随后去了飞利浦博物馆。

    在欧洲吃饭是个大问题，当然这是针对方蛰的。他真的不喜欢吃西餐，最后午饭是在路边一家中餐馆吃的。价格死贵死贵的，真不是老板心黑，是这边就这个价格。

    期间保镖汇报了一个情况，有人一直盯着他们。方蛰表示不用去管，随便跟。

    玩了一天，放松下来，回到酒店的时间还早，方蛰去健身房跑了一个小时。

    邱小优等人过来的时候，方蛰看起来还是很正常，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晚饭的饭桌上，林某没忍住问方蛰：“到底该怎么应对？”

    “明天正常谈吧！不行再说，这是个比耐心的活。”方蛰总算是给了个态度。

    什么叫正常谈呢？难道上午的谈判不正常？林某有点懵，不过他也是老江湖了，果断的决定不用伤脑筋了，老板吩咐了照做就好。

    次日上午的谈判继续，开始大家还是很客气的互相寒暄问候，坐下之后态度变化了。

    温特还是坚持昨天的论调，表示他有授权，只能接受这个价格，不然宁愿不卖。

    林某和邱小优先后发言，态度变的不那么温和。尤其是林某，手里的咖啡杯子差点就丢过去了。温特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最后大家还是把目光对着方蛰，得到的是一句平淡的话：“那就这样吧。”

    说着方蛰起身，朝温特伸手：“告辞！”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也没有不高兴的意思。

    这一下，把所有人都搞晕乎了，告辞？这啥意思？

    方蛰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很简单的字面意思。回到酒店，方蛰给花旗的专职经理打电话，让他安排包机去瑞士，安排住宿，方蛰要去瑞士玩两天。

    说到玩呢，瑞士肯定比荷兰好玩多了，当然老蛇皮不这么认为。

    邱小优还抱怨了一句：“这帮人谈判的态度，怎么那么横？”

    方蛰对此报以笑容道：“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任何我们需要，又生产不出来的东西。欧美国家都是以尽量高的价格出售。有的东西你不买还不行，最后只能挨一刀。不过怎么说呢，欧美的很多企业，必将在华夏相同的企业竞争面前失败，彻底沉沦。”

    “太横了！我心里还是不舒服！”邱小优觉得三观被颠覆了，不是自由经济么？

    “他横他的，我楞我的！”方蛰笑了笑，很平静。

    温特得知谈判团队在收拾行李的消息时，还不屑的表示，装腔作势。

    但是下一刻，一行人乘车去了机场时，温特呆住了。这是真的要走么？我去，回去怎么跟董事会交代？没错，从情报上看，邱氏电子是做内存的，但芯片是采购的，邱氏电子只有封测环节，弄个品牌而已。从现有机型到预定机型，这就是十二台。

    关键是ASML比任何人都需要别人支持他们的新技术开发，历史上尼康也突破了，只不过慢了一些。掌握新技术专利的ASML，构成了专利壁垒后，尼康想在转向，已经没机会了。

    干法和湿法的争夺，决定的是这个行业的话语权。尽管日本人还有很多独门绝技，但是在整体上看，光刻机的争夺战失败后，尼康为首的日本半导体产业，日薄西山。

    但是ASML人现在并不知道，他们需要别人的订单来提振采购者和董事会的信心。

    温特的电话追过来的时候，林某多少有点快意的表示：“老板的意思，大家都冷静一下，下次再谈。难得来一趟欧洲，老板决定去瑞士玩一周。”

    温特挂了电话，对着办公桌一阵发呆，这一周的时间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如果不改变态度，那个真正的老板方先生，将彻底放弃ASML，转而投向尼康？

    如果这事情真的发生了，温特觉得自己在董事会上需要花点精力去解释了。

    瑞士是个内陆国，来这里旅行，就是看看风景，享受一下所谓的世外桃源一样的宁静。

    这都是文艺的说法，真实的感受就是，风景还不错，看多了会腻，滑雪还是很好玩的，那种高速而下的疾风割面，非常的刺激。

    滑雪，方蛰是个初学者，所以，没有什么难度的赛道上玩了两天，很快又无聊了。

    这小国家真的没啥可玩的，呆了四天方蛰就呆不住了。我要看风景的话，为何不回国内去看。那么大一个国家，地形地貌多样化，想看什么风景没有啊？是张家界不够仙，还是大漠孤烟直不够壮丽？

    没法子，方蛰还是耐着性子等待，一周时间终于过去了，最开心的就是邱小优了。

    最后一天上午，方蛰都拿起手机，准备订包机走人了，敲门声响了。

    开门一看是林某，兴奋的低声道：“温特来电话了，希望可以重新谈一谈。”

    “嗯，你和邱小优去谈吧，确定要签约了，拖一天，等我过去。”方蛰想了想，交代了一句。林某兴奋的走了，红光满面的邱小优很遗憾道：“唉，要走了。”

    方蛰扶着腰道：“那就快点走，我只有一对腰子。早晨起来，脸色比之前差了不少呢。”

    哈哈哈，邱小优放声大笑去收拾行李，两人带着谈判团队，坐航班回荷兰继续谈判。

    方蛰带着保镖团队，直接飞往意大利。你要说文化底蕴，欧洲还得看意大利和希腊。

    方蛰很有耐心的玩了三天，终于接到了邱小优的电话：“对方态度很坚决，百分之十的加价，不肯退步了。”方蛰沉默了一下：“等我过去。”

    谈判桌上再次见到方蛰时，温特的心情很不安。这个老板年轻的很，看起来心平气和，实际上非常的强硬。谈判桌上多了一个他，事情可能会有反复。

    “我能理解温特先生的难处，这样吧，新机型我们预定十台，预付两个亿美元，但是有两条附加条件。”方蛰没谈价格的问题，所以温特觉得还可以继续谈：“请讲。”

    “新机型的价格，不得超过圆积电和三星拿货价格的百分之五。违约金为预付款的十倍。交货日期，我们可以排在最后，但是不能借故拖延，从新机型开始发货到交付我方的时间，不得超过一年，否则算做贵公司违约。”

    三个条件，看起来都没提价格，温特立刻来了精神：“请稍等！”

    说着出门去打了个电话，十分钟后，温特回来了，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方先生，第一批四台设备的价格，不存在争议了，对么？”

    方蛰笑着点点头：“当然！”温特伸出手：“合作愉快，我可以准备合约了么？”

    “当然，还可以准备一个仪式，我认为这个仪式，有助于贵公司提振信心。”

    两个人看起来像多年的好朋友，开心的交谈，互相还抱了抱。

    ASML这边效率意外的高，第二天就安排了签约仪式。双方的团队，连夜就合约进行了抠字眼大战，最后确定都能接受的情况下，合约文本达成了。

    唯一的变化是第二天的签约仪式上，没有方蛰是身影。

    温特对此很迷惑的问邱小优：“方先生为何没了？”

    “有急事，连夜包机回国了。”邱小优解释了一句，她也很无奈，觉得方蛰小题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