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司令犯什么错了？乔司令是个英雄啊。”孟庆福奇怪道。

    “这是也怪不得乔司令，谁都没想到小鬼子那么狡猾。”老马咬牙切齿地说，昨天早上和傍晚的两次炮击，日本海军并没有全力开火，甚至在登陆的时候也没有全力开火，这让乔震和所有中国守军都错误地估计了日本海军舰炮的威力和规模。

    日本人用第一波登陆，将中国守军的所有火力点都吸引了出来，而随后日本人将第一波登陆部队接应回去之后，便开始了定点的炮轰。日本人的舰炮又准又狠，几乎摧毁了守备部队所有的火力点，中国守军死伤大半。乔震这才意识到守在江面，中国守军就是敌人舰炮的靶子，迫不得已只好下令守军远离江边，在南通城下再一次布防。但是守军已经折损了四分之三，如果这不是保家卫国，恐怕士兵们早就跑没了。

    孟庆福站住了脚步，众人也停了下来，老马问：“你干什么？”

    “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了？”

    “我们放弃岸边的防御阵地，那日本人不就是太轻松地登陆了吗？昨天晚上我们第十团不就白死了吗？”

    “那能怎么样？”老马苦笑道，“他们的舰炮太厉害了，我们没有炮能打得到他们，所以……”

    孟庆福想了想忽然说：“兄弟们，咱们的大部队不能狙击，但是我们可以用小部队骚扰啊，所以我要回去。要是日本人登陆，我就要让他们起码死十几个再上来。狗日的小鬼子，我的兄弟不能白死。”说着，也不顾其他人的反对，自己拎着枪就向岸边走去了。

    “孟庆福你给我站住。”老马喊道，“你去就是送死。”

    “当兵的，大概都要死的，早晚的问题，早上我没死成，也许晚上我就会死了。”孟庆福笑着说道，大步流星走了回去。

    老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单亲匹马冲向日军登陆部队的中国勇士，心中百般滋味，他当然羡慕孟庆福的决心和气魄，可是他不能像他一样冲动，他要为这一支十几个人的小队负责。

    此时小鞑子却突然说：“老马，我去陪他，免得他孤单。”

    “放屁！你也疯了吗？”老马恼怒道，“你跟着胡闹什么啊？”

    “我没疯。”小鞑子笑嘻嘻地说，“你不是让我跟着他吗？我就跟着他呗。”

    “滚蛋！死远点！”老马大骂道。

    “诶。”小鞑子笑嘻嘻地跑向了岸边，并排跟着孟庆福走在一起，说道：“孟师傅，我跟你学学。”

    “你要是死了呢？”

    “我要是死了，那就死了呗，要是怕死我还当什么兵啊。”

    “有种，跟八旗兵不一样。”

    “我可不是八旗兵那种夯货。”

    两个人说着走远了，其他人跃跃欲试，老马气道：“你们给我站住，他们两个开枪打得准，你们会什么？你们有枪吗？你们会开枪吗？”大家想了想自己没这个本事，只好站住了脚步，目送勇士们远去，老马忽然双手在嘴边一扩，大声喊道：“孟庆福，小鞑子！你俩记着，都他娘的给我活着回来啊。”

    孟庆福回身冲他伸出大拇指，小鞑子敬了一个不标准的军礼，仿佛狙击日本人是去山里采蘑菇一样轻松。

    4月8日上午8点钟，江北军第一师第一旅终于到了南通城，旅长高兆奎接替了乔震成为南通临时守备司令，晚上的时候江北右帅李士锐赶至南通担担任苏东守备司令统领各部抵抗日本侵略。

    高兆奎骑着马赶了一路累得够呛，这会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喝着凉水问明当地情况，在得知日本人的舰炮嚣张厉害之后，高兆奎也深表无奈。江北陆军本来就缺少大炮，在与北洋军作战的时候就在炮兵上吃了不少的亏，这会儿跟日本人比大炮，只能更吃亏。

    “把他们从岸边给我吸引过来，要是日本人攻打南通城，我们一定不能把他们给打走，而是将他们黏在南通城下。”高兆奎对手下四个团长说道。

    乔震在一旁呆坐着，心里想到了死去的兄弟，免不了伤心落泪，高兆奎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你现在还有多少人？”

    “能打的还有八百多人。”乔震说。

    “都是南通本地人吗？”

    “有南通的，有启动的，有如皋的，有崇明的，还有海门的。”

    “你们现在撤往如皋县休整一下，这里交给我们了。”高兆奎道，“我看了你们的装备，能把日本人挡住一天一宿，已经尽力了，我会给你请功。”

    “我不用请功，我只想杀敌，给我的兄弟报仇。”乔震激动地说道。

    高兆奎笑笑，说：“你现在别想着报仇，你还是回家劝说你家人离开南通吧，云帅说，南通，海门和启东县可能会变成大战场，我劝你还是让你老丈人一家走吧。”

    “他们没走吗？”

    “没走。”

    “那我回去了。”

    乔震匆匆告别高兆奎，回到家中，却见到老丈人唐老爷子摆了一张太师椅放在院子中央，手里握着拐棍，优哉游哉地晒太阳，周遭的儿子儿媳妇孙子孙媳妇女儿女婿外孙外孙女都在劝说唐老爷子搬家，堂唐老爷子嘴一撇说：“我就不搬走，凭什么小日本来了我就得搬家，我偏偏不搬，我倒要看看，小日本能把我老头子怎么样？”

    乔震哭笑不得，走了过去，而今唐家的这个大女婿是南通的英雄，大舅子小舅子连襟连忙让开路，侄子侄女们也报以崇拜的目光看过去。乔震走到老爷子身旁说道：“爹，走吧，再不走，咱们唐家就完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打不过小鬼子吗？”唐老爷子怒道。

    乔震叹了口气，说：“爹，实话跟你说，不是我打不过，而是想要打得过小鬼子，需要全国的支援。我刚刚把南通守备司令的职务交给高旅长，现在我是南通补充的团长，我要带着我的团去如皋县休整一下。”

    “你要逃啊？”唐老爷子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