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莉亚？”走进寝室，高志杭轻声的喊了一声，发现妻子侧躺在床上，枕巾上湿了一片！

    妻子根本没有睡觉，而是一直默默的在流泪！

    身为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他真恨不得抽自己一大耳刮子！

    高志杭既心疼又愧疚，觉得自己太对不起葛莉亚母女了！

    高志杭躺了下去，从背后将葛莉亚柔软的娇躯抱住，张嘴咬住了那晶莹圆润的耳垂。

    葛莉亚早在高志杭进来的时候，就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她之所以没有挪动身子，就是怕被丈夫发现自己流泪样子。

    她十几岁的时候就流亡中国，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她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的家庭，珍惜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她不愿意跟丈夫分开，可是为了丈夫心中的理想，她只能忍痛做出这样的选择。

    “葛莉亚，我们、我们回家吧。”高志杭拥着妻子的娇躯，绣着发梢传来耳朵阵阵幽香，心神定了定道。

    “回家？”葛莉亚身躯轻微的颤抖了一下，有些不明白的回应了一声。

    “对，回家，会我们东北老家！”高志杭道。

    “志杭，东北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我们要是回去的话，恐怕……”葛莉亚道，“何况，你现在在航空署还担任教员……”

    “航空署我实在是呆不下去了，他们这些人就知道升官发财，有谁想过中国空军的未来？”高志杭不满的说道。

    “志杭，那是你的理想，你一辈子的追求，千万不要为了我……”葛莉亚转过身来急切的说道。

    “我知道，这是我的理想，可是我的理想不是建立在你和囡囡痛苦之上的！”高志杭道，“我是你的丈夫，囡囡的父亲。更是一家之主，我必须担负我应尽的责任！”

    “志杭，你想过没有，回到东北。我们靠什么生活，你曾今的身份，日本人会容得下你吗？”葛莉亚问道。

    “事在人为，葛莉亚，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高志杭道。“老家现在并不在日本人手中，只要我们能够回去，我想日本人也奈何不了我的。“

    “老家不在日本人手中？”葛莉亚惊讶道，“报纸上不是说日本人已经占领了满洲全境，还成立了一个满洲国吗？”

    “日本人是占领了满洲，也成立了满洲国，但是东北有很多爱国志士，他们成立了抗日武装，在敌后跟日军斗争，老家通化就在其中一支抗日武装的控制之下。那里没有日本人。”高志杭解释道。

    “即使现在没有被日本人控制，那万一将来呢？”

    “这个不好说，难道杭州就安全吗？”高志杭道，“日本人不还是在上海发动了战争，如果不是国际社会调停，难保他们不会继续攻击，杭州离上海也不过几百里！”

    “志杭，你现在是航空总署的人，也是军人，如果擅自离开的话。那可是逃兵，而且会被通缉的。”葛莉亚提醒道。

    “这个我知道，就算要离开，我也要想一个万全之计！”高志杭道。

    “志杭。还是把我跟囡囡送走吧，这样你就不用这么为难了！”葛莉亚道。

    丈夫为了自己，甘愿放弃自己的报国理想，还要冒当逃兵的危险，在她看来，他能够这么想就足够了。一个女人一辈子遇到这样一个男人，她知足了。

    “葛莉亚，我做出这个决定既是为了你，也不完全是为了你，所以你不要这么想。”高志杭道，“你也看到了，父亲根本不知道我们消息，我们大半年没有通讯了，他有怎会准确的将信和衣服送到我们的手中？”

    “会不会是航署的人？”

    “我自己都没有主动联系家里，航署的人又怎么会去联系我的家人？”高志杭道。

    “那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是东北的老乡知道了，把消息带回去？”

    “不，不是，信件和包袱上都没有邮戳，他们走的不是邮局，而且信件上的日期，仅仅是十天前，就算从北平邮寄一样东西杭州，也至少一个星期，如果耽误一下的话，半个月都未必能到，这仅仅是十天前！”高志杭道。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信和包袱都不是通过普通渠道过来的！”高志杭道。

    “难道是日本人？”

    “应该不是，日本人若是动了父亲的话，那么在信上我就能看出来！”高志杭道，“这封信是父亲自愿写的，他说话的习惯我很清楚。”

    “那是怎么回事？”葛莉亚害怕起来。

    “送信的人约我明天晚上见面，我想再见他一次！”高志杭道。

    “志杭，会不会有危险？”葛莉亚紧张的问道。

    “应该不会，如果我有危险，那他也逃不掉！”高志杭道。

    “志杭，要不我陪你去！”

    “不行，你去我一个人还要分神照顾你，再说囡囡一个人我更不放心！”高志杭道。

    “那明天我们是不是……”

    “等我见了那个人之后，再去上海也不迟！”高志杭道。

    一宿夫妻都没有怎么睡觉，两人就这么相拥着，说了一夜的话，有回忆，也有依恋，还有那令月牙儿都酸的弯弯的情话。

    反正是要走了，高志杭便无所顾忌的载着妻女逛了一天的杭州城，买了很多东西，丝绸做的衣服，还有小孩的玩具，大包小包的，把汽车的后备箱都装满了！

    他们手中的钱到了东北，那就等于是废纸，没有用了，即使高志杭不回去，那他在航署管吃管喝也饿不着他，因此把钱花光了，倒也一副尽最后一丝做丈夫和做父亲的责任了。

    高志杭的这种做法没有被怀疑，至少毛邦初不怀疑，退掉租下的房子，花光身上的钱，除了购买船票的，这很正常，除非她们没有感情。

    在一家法国餐厅吃了晚饭，高志杭讲葛莉亚和女儿送到旅馆休息，自己则悄悄的换上便装，要了一辆人力车，朝约定的咖啡厅过去了。

    “高先生真是准时，我也刚到一会儿！”德喜微微一笑，见到高志杭，起身道。

    “还没请教阁下高姓大名？”高志杭坐了下来问道。

    “我叫德喜，说起来跟高先生还是袍泽呢！”德喜微微一笑，伸手招来侍应，各自要了一杯咖啡。

    “袍泽，我印象中并不认识阁下！”

    “当然，高先生是空军，我是陆军，当然不认识了！”德喜道。

    “你也是东北军？”高志杭有些惊讶。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德喜道。

    “你是东纵的人？”

    “高先生很聪明，我确实隶属东纵，但现在不当兵了，我是一个生意人。”德喜道。

    “我不明白贵军为何会找上我？”高志杭道。

    “因为我们需要高先生！”

    “你们需要我，但我未必就需要你们！”高志杭道。

    “高先生，你在航空署郁郁不得志，被小人欺压，现在还逼的妻离子散，你甘心吗？”德喜反问道。

    “航署的规矩不是针对我一个人，至于你说的小人，我不知道他是谁，也没有遇到过！”

    “好了，我们不谈这个，就谈你的未来吧！”德喜道，“加入东纵，你妻子和女儿可以跟你返回东北，也可以送她们出国，不过我建议你送她们去美国。”

    “我还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加入你们？”

    “我们跟高先生一样，是一群矢志报国的人，等你加入进来就会明白了！”德喜道。

    “这年头说自己忠勇报国的人多了，但很多人嘴上说报国，背地里却在卖国！”

    “高先生觉得一支跟日军血战月余，歼灭日军上万的抗日队伍是在卖国吗？”

    “这都是你们说的，空口无凭，我凭什么相信你们？”高志杭微微一震，但是不会轻易相信。

    “不错，我说什么都是从我嘴里出来的，你选择不相信，我也拿不出实际的证据来。”德喜道，“不过，你可以选择回去亲眼看一下，到那个时候，不需要我来说什么了。”

    “这……”

    “如果你担心我们的身份，或者自身的安全，你可以联系一下你的老长官，他会给你答案！”德喜道，“但不要说你要加入东纵的事情，否则不但你走不了，连我也会有麻烦？”

    “我没有老长官的联系方式！”高志杭苦涩的说道。

    “我这里有，但是你愿意相信吗？”德喜道。

    “你们能够联系到老长官？”高志杭惊讶道。

    “可以！”

    “但是在这里不行，必须去上海才可以！”德喜道。

    “我跟你去上海！”高志杭想了一下说道。

    “好，明天一早，我会返回上海，到时候，在法租界的霞飞路56号别墅等你，中午十二点，能够赶到吗？”德喜问道。

    “应该没问题！”高志杭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就明天见，咖啡的钱我替你付了。”德喜起身道，“今天一天，你身上剩下的钱花的差不多了，这是一百块，够你们一家三口到上海的花销了！”

    “这钱，我不用……”高志杭拒绝道。

    “留着吧，男人没点钱傍身怎么行呢？”德喜迅速的拿起桌上的钱塞进了他的口袋里，然后轻轻的拍了他一下肩膀，就从高志杭面前消失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