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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97:反戈一击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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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良似乎想笑,只因动作幅度太大,不慎呛了一下,刚刚扬起的浅笑凝固在唇角。
  
      “你这人倒是直白——”聂良顺了口气,似笑非笑地瞧着卫慈,“良原以为子孝与你兄长脾性相似,如今一瞧,倒是良看走眼了。你与良说这个,不怕伤及自身,弄巧成拙么?”
  
      卫慈轻启薄唇,“还请聂先生张一下嘴……舌苔厚重且有异色,平日进食喝茶,可有异样?”
  
      聂良直视卫慈容颜,对方嘱咐什么,他便照着做,当一个高度配合医者的乖巧病患。
  
      “异样?有的!偶尔尝不出味道或者舌尖迟钝。分明很苦东西,尝起来却没记忆中那么苦。”
  
      望闻问切,一番流程下来,一举一动皆似行云流水,瞧着便赏心悦目。
  
      若非知晓卫慈的身份,聂良都要怀疑卫慈是不是隐居世外、德行厚重的医者。
  
      “发现还算及时,若仔细祛毒,除体弱一些,性命还是无碍的。切记不可过度劳累,更不能耗费太多精力,不然的话,先生怕会盛年早夭。”卫慈道,“慈瞧得出来,大兄将聂先生引为知己——依照大兄的脾性,聂先生在他眼皮底下有个三长两短,他怕是要消沉愁闷一世。”
  
      聂良本想苦笑。
  
      生活在乱世之下,活一日便是赚一日,盛年早夭与寿终正寝,二者能差几年?
  
      聂良的身份注定他无法置身斗争之外,这次及时发现,但逃得了一次能逃得了第二次?
  
      只是,万万没想到卫慈竟然会提及卫応。
  
      聂良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似乎没想到卫慈愿意相助的原因是为了卫応。
  
       “天下英豪俊杰频出,称得上群星璀璨,然——世间仅有一个聂良。”卫慈轻生一笑,那张过分精致出彩的脸庞瞬间生动起来,似百花齐绽,“当然,聂先生的性命也仅此一条。”
  
      聂良正要开口,他耳尖听到卫応的脚步,连忙住了口。
  
      “子孝,药方都在这里。”
  
      卫応取来数张药方,有些是竹简形式,有些则是折叠的竹纸,保存十分完好。
  
      卫慈接过细看,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看得卫応小心脏七上八下。
  
      “这些药方没问题,不管是药材还是计量,皆是针对风寒的良方。”卫慈看过之后将它们整理好,归为原位,“不过——治病要对症下药,聂先生虽有风寒的征兆,可这症状却是由毒物引起而非风寒,喝这些药,不但不能治标治本,反而容易加深毒素入体——”
  
      卫応听后,气得浑身颤抖,若非场合不对,他都想拔出腰间佩剑杀光那几个随行的郎中。
  
      “大兄方才说郎中口径统一,这事儿背后,怕有猫腻。”
  
      卫慈没有多说,但意思很明显了,聂良中毒被害并非意外,几个郎中的行为也受到了背后黑手的唆使。与其将怒火发泄在几个郎中身上,让背后黑手有了警惕,不如将计就计。
  
      聂良略微垂首,眸光略过几缕精光——
  
      他虚弱一笑,轻声道,“家门丑事不可外扬,让子孝见笑了。”
  
      卫慈给聂良重新开了药方,“聂先生体内淤积不少毒物,但祛毒并非一日之功,先生如今的身体也不适合用重药,只能慢慢来。慈医术有限,聂先生回头再找个信得过的医官看看。”
  
      精瘦如春葱般的手指捏着笔,提笔落下,字迹干净又漂亮,看着赏心悦目。
  
      聂良道,“不用,子孝医术良信得过。”
  
      卫慈没有接话,落笔将药方交予卫応。
  
      “聂先生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聂良心知,卫慈这是打算告辞了。
  
      “的确有一事……”聂良目光游移,略显尴尬地道,“药方中有甘草,分量可否重一些?”
  
      怕苦?
  
      卫慈用眼神询问,聂良在“苦死”和“丢人”两个选择犹豫一秒,果断选择后者。
  
      一直当背景板的丰真:“……”
  
      他好像知道了某个秘密。
  
      聂良病重无法起身相送,只能让卫応代替,周全礼节。
  
      等离开一段距离,丰真的八卦因子忍不住了。
  
      “子孝为何救他?”
  
      虽说不了解聂良在聂氏的地位,但总觉得这人不好应对,留着是个祸患。
  
      “聂氏家主乃是聂良的爷爷,这位老人家年轻时候也是一代风云人物,如今年纪大了,精力旺盛,依旧不输年轻人,一手掌控聂氏权柄。”卫慈神色冷淡地道,“他虽未昏聩,但也没有选出合适的继任者。时间拖得久了,膝下子嗣羽翼渐丰,人心浮动,开始肖想不该肖想的。”
  
      丰真一下子就想到了浙郡许氏。
  
      许裴和许斐两兄弟斗得这么凶,可不是爷爷偏爱幼孙,引起嫡长孙和嫡次孙的争夺?
  
      聂氏的情况比许氏还复杂,许氏老太爷的两个儿子都死了,只留下两房孙子,聂氏则不同。
  
      “各房都觉得自己有希望,岂能和平相处?”卫慈眸光闪过一丝回忆,前世隐居中诏汴州,他也曾收到聂氏二房的招揽,试图让他和兄长效力的五房打擂台,“聂良可是孙辈最出色的,他还占了五房嫡长子的名头。若得到老太爷的青眼,连带五房水涨船高,所以有人忍不住了。”
  
      丰真听后,这才明白其中原委。
  
      “这么一说——聂良若是活着,反而能将聂氏的水搅得更浑?”
  
      卫慈点头,“正是这个理。”
  
      丰真咂嘴,“真瞧着,那个聂良不简单,若让他活着肃清聂氏内政,届时可是个劲敌啊!”
  
      “慈说了,聂良的身子骨不适合过度耗费心血和精力。”卫慈垂眸道,“再者,聂氏内部势力交错,想要肃清可不是一两日就能做到的。聂良虽是孙辈最出色的,但聂氏五房的地位权利并不大,若非如此,出使他国的任务也不会落到聂良头上。他想肃清聂氏,路还长呢。”
  
      丰真嘴一抽,呆呆问了句,“若是不遵医嘱——”
  
      卫慈道,“易损寿数。”
  
      内斗这种事情,基本每个世家都有,哪怕家风清正的上阳风氏也免不了。
  
      不过风氏看得清楚,风瑾和风珏从小就被教育不能和身为宗子的大哥风珪抢夺,树立根深蒂固的印象。虽说此举有些残忍无情,但风氏的根底和风气的确是诸多世家最干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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