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百四十二章 接二连三乱人心
第六百四十二章接二连三乱人心
皇甫无奇站在方正然的寝室门口,看着地上那一大滩血迹怔怔出神。三具尸体都已经清理了出去,其中方正然的妻子和贴身丫鬟是被人割喉而死的,手法极娴熟轻巧,只割断了气管而没有碰到动脉,所以出血并不多。而且杀人的凶手动作必然是极快的,因为这两个女人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惊恐的表情。
方正然就凄惨的多了,他的尸体收拾起来有些麻烦。
与杀宋宇的手法一般无二,是一刀两段而且不是横着斩断的,刀锋从额头劈进去从胯下劈出来,就好像经过精确的测量一样,两片尸体几乎没有一点差别,最让人惊讶惊奇惊叹的是,便是胯下那东西也是从正中劈开的,让人不得不说这凶手做事是个极认真的人,一丝不苟到了让人愤怒的地步。
尸体还好说些,内脏什么的黏糊糊的东西都是用簸箕收进木桶里抬出去的。这样惨烈的杀人现场在战场之外并不多见,但正因为皇甫无奇上过战场,所以他断定下手杀人的必然出自军方,只有在战场上经历过浴血杀伐的人,才会下手如此的干脆果断。而黑道上那些收钱杀人的杀手,除非雇主有要求否则绝不会做这样血腥恶心的事。
也只有适应了血腥,习惯了血腥,甚至喜欢血腥感觉的人才会做这样变态的事,也可以理解为他将杀宋宇,方正然这两个人视为战场厮杀,凶手一丝不苟的做事风格,或许只是他是按照军人的方式在执行军命。
大唐长安军方的人应该没理由杀方正然,唯一有理由杀人的便是燕王李闲,可事实上燕王杀人的理由也不算个理由,若是御史上一份弹劾的奏折便要杀之而后快,那大唐的朝臣用不了多久就被他杀绝了。而且这个人身边只有那么二十余个随从都在禁军内卫的监视下,有人出齐王府必然会被发现。
除非是他城中还有内应。
皇甫无奇坚信长安城里必然有许多燕云军的谍子,毕竟燕云军军稽卫的名号极响亮。如果堂堂燕王进入长安城密谍根本不做准备的话,那李闲要这个部门也就没有一点意义了。皇甫无奇知道燕云军军稽卫的口号是什么,在他以前看来这口号有些白痴,但现在他才知道当一支军队,一个政权的稳固建立在对一个人的绝对忠诚之上的时候,这支军队这个政权将极可怕。而这个人,更可怕。
一切为了燕王。
这是军稽卫的口号,也是宗旨。
既然军稽卫的存在就是为了燕王李闲,那么李闲在长安城里的内应肯定不在少数。要想瞒过齐王府外的禁军,那就只有一个办法,根本不动用身边的侍卫而是动用密谍。
皇甫无奇想到这一点之后立刻又否定掉。
如果李闲真的动用密谍杀人,杀的还是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这岂不是自己将实力全都暴露出来了?如果杀的是对李闲最有抵触之心的大人物,比如说尚左仆射萧瑀那样的人动用暗地里的实力这还可以理解,可是为了宋宇和方正然这样的人暴露实力简直就是儿戏。皇甫无奇绝不相信李闲是个白痴。
他皱着眉头想了很久还是没有理清头绪,不由得摇头苦笑了一声。心说自己为什么就认定人是李闲派人杀的?或许是有人故意引导着人们往这个方向去猜测也是极有可能的。比如反对皇帝重用李闲的人,完全可以靠着杀几个小人物来引起皇帝的警觉。自己在推测下手的极有可能是李闲,难道皇帝就不这么想?
想到宋宇的案子在御房结案的场景,皇甫无奇就一阵头大。
既然皇燕京不愿意将矛头指向燕王李闲,自己又何苦这样做?太子已经死了,若不是被萧瑀举荐进入礼部任职的魏征在皇帝面前几次替自己说话,再加上裴寂大人也在其中做了些事,自己的仕途早就随着太子的死而断绝。
太子死的时候自己就在身边,没有能保护住太子这已经是身为内卫最大的失职。皇帝没有下旨砍了自己的脑袋就已经是万幸之事,如今还能一跃坐到刑部侍郎的椅子上自然要加倍珍惜。皇帝绝不会允许自己再犯错,一点错误都有可能导致自己身败名裂。
还要按之前宋宇死的那种方式结案?
皇甫无奇叹了口气,心说如此专业的杀人手法全都推到泼皮无赖身上,倒是真抬举了那些泼皮。方正然夫妻二人再加上一个贴身丫鬟死在寝室中,外面的下人竟是没有一个发觉的,这手法无论如何也太让人惊骇了些。
还要不要上奏折?
这是皇甫无奇想到的第二个难题,这个难题更让他头痛。可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从院子外面走进来一大队人,离着还远所以看不清楚样貌,但身上那身紫色官服却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其身份。要知道只有正三品以上的朝廷大员才可以穿紫色官服,三品以上……已经是跺跺脚地皮都跟着颤的大人物了。
……
……
见皇甫无奇有些发呆,一个刑部的员外郎连忙过来提醒道:“这是新任的刑部尚独孤学独孤大人,原来是监门卫将军,您是认识的。今天才到任,听说又出了命案所以亲自过来查看。”
刑部侍郎是正四品的官,已经极高,但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皇甫无奇又知道这个独孤学在皇帝面前极受重视自然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几步行了一个大礼:“下官皇甫无奇,见过尚大人。”
“皇甫兄不必多礼,你我又不是外人,再说这里也没有外人。”
独孤学摆了摆手,举步走到方正然寝室门口看了看直接问道:“有什么发现?”
“大人,凶手显然和杀前御史宋宇是同一个人。杀人的手法别无二致,皆是一刀两断……但关键是,宋宇的案子已经结了。前些曰子的时候杀人的几个泼皮无赖下官已经带人擒获,陛下亲自下旨都在菜市口砍了。”
“这事我知道。”
独孤学微微皱眉,忽然靠近皇甫无奇低声说道:“既然案子结了那就肯定不是同一伙人,你派人去查查这方正然的府里有没有谁对方正然不满的,既然不是泼皮,那便是恶奴无疑。陛下那里也好交差,但有一样……”
他语气肃然的说道:“案子可以这样结,但绝不能就这样算了。陛下虽然愿意看到这样结案,但心里未必就舒服。若是曰后问起来你我手里一点东西都没有,陛下只怕会更愤怒。所以该查的还得查,别管查到谁头上有证据就保存下来。现在用不到,谁知道以后是不是用的到?”
皇甫无奇愣住,随即对独孤学钦佩到了极致。心说不亏是在大隋朝廷里做过刑部侍郎的人,对于这些事做起来就是谨慎的多。而且独孤学这样提醒自己,显然是在示好,还不是因为人家初到刑部需要拉拢人心,自己如今这尴尬的身份地位能让独孤学表现出尊重已经殊为不易了。
“下官明白!”
“这案子结的要快,恶奴杀主这种事令人厌恶,不可轻饶了。”
独孤学说完向后退了一步,抱拳朗声道:“皇甫兄令人钦佩,这案子竟然这么快就查到了真凶,让我汗颜啊,以后刑部中有什么事,还望皇甫兄不吝教授。”
皇甫无奇知道对方这是在抬举自己,连忙抱拳道:“大人谬赞,若不是大人慧眼如炬,一眼便看穿了这院子里藏着真凶,下官想破了脑袋也破不了案子。全赖大人提携,下官谢过大人。”
两个人做戏,一群人看着。
这案子就又如此荒谬的结了。
……
……
御房
因为皇帝最近的精神状态极不好,所以屋子里的檀香气味显得比以往浓了不少。但李渊的心情还是踏实不下来,别说檀香,这会便是给他一整坛杜康他也解不了忧。眉头紧锁的皇帝看着面前垂首站着的人,语气中透着些愤怒和无奈。
“朕要的不是你这种模棱两可的场面话,朕让你提前去刑部还不是因为这事?皇甫无奇不懂如何做官,所以才写了那么一份白痴奏折。独孤学……朕看你是太会做官了!”
独孤学低声道:“陛下,毕竟这事若是按线索分析,确实有可能牵扯到燕王身上。但没有证据,所有的假设推测也就都毫无用处。再者,如果燕王要杀宋宇和方正然,却不动用身边的人,那么必然城中就有他的内应,这样显而易见的事燕王怎么可能想不到?”
“朕也是这样考虑的。”
李渊摆了摆手道:“他应不是这样无聊无趣,也不会这么傻。”
“但不代表燕王没有嫌疑。”
独孤学如实说道。
“你刚才想说什么?之前说或许也有别的可能那句话,继续说下去。”
李渊问道。
“臣是在想,既然如此轻易的就让人想到杀人者有可能是燕王的人,那么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这样做的?毕竟指向燕王太明显了些,不得不让人怀疑这是有人故意嫁祸。”
“为什么?”
李渊问。
“因为有人不喜欢燕王,有人希望他死,即便不死,也要倒下去。”
“独孤学”
李渊忽然郑重的问道:“你告诉朕,你是如何认为的。不要说谎话也不要说敷衍朕的话,你心里如何想就如何说!”
“臣以为……”
独孤学抬起头看向李渊道:“燕王不宜在长安久居了。”
“朕……明曰便召他入宫,让他领兵去协助李孝恭剿平萧铣。”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外面传来高莲生的声音:“陛下,刑部侍郎皇甫无奇求见。”
“让他进来!”
皇甫无奇进门之后先是看了独孤学一眼,然后语气有些惶恐的说道:“就在一个时辰前有人潜入尚左仆射萧瑀大人的府里,行凶杀人,但所幸萧瑀大人不在府中,只死了几个下人。凶手遁走,长安府的官差正在追查。”
“反了吗!”
李渊暴怒,站起来骂道:“真当朕的长安城是……”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忽然裴寂从外面急匆匆进来急切道:“陛下……半个时辰前,燕王李闲遇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