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 混乱(中)
几次三番徒劳往返,把一群连民兵都不够资格当的武装叛军拖得精神与体力双重陷入疲劳状态,面对这种现状,就连小镇上最后一名法官也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师少鹰从晚上九点钟开始,一直和他们对峙到凌晨两点,双方你来我往的整整折腾了五个小时,师少鹰才终于停止行动,找了一个火力视野良好,就算遇到包抄也很容易利用有利地形安然撤退的位置,虽然身体已经进入高度疲劳状态,但是师少鹰仍然坚持拿出十分钟时间用子弹壳和细鱼丝布置出几条简易却有效的防御线,无论谁试图接近他,一旦碰到那些挂着子弹壳的细线,师少鹰就会立刻恢复清醒。
在展开行动前,师少鹰早在这个休息点事先准备好了食物和清水。挖出埋进沙子里的水壶,一仰脖子就将里面的淡水喝了大半,随着淡水冲进喉咙,身上的燥热立刻消失了大半。撕开单兵口粮的包装袋,在其中一个带有加热层的塑料包里注入五十诧毫升清水,很快遇到清水加热包里的生石灰就随着化学反应,释放出高热,塑料包里也因此冒出热腾腾的蒸气。
几分钟后,师少鹰就吃到了热气腾腾,还加了一小包辣酱的什锦炒饭,喝到了一份味道马马虎虎的热汤。
这种中国制造的自加热单兵口粮,在市场上流通的价格不过是十几块钱,师少鹰在摩加迪沙的黑市上,却足足用了一百美元,才买到两份。可见索马里在军事物资的极度缺乏程度。
但是这笔钱花得值!
首先这东西在饿了时候非常好吃,至少要比压缩饼干好吃几倍!吃着这样的食物,会让人想到外面正常世界的生活,还有,在体能高度消耗,极需要热量补充的情况下,能吃到这种还算可口的食物,尤其是喝到热气腾腾的汤,无论是在精神上还是在**上,都能获得相当的满足。
吃完自己的晚餐,把用过的袋子收集在一起,挖坑掩埋后,师少鹰借着月光,打量了一下自己左臂上的伤口,那是他在为了躲避对方的机枪扫射,做出军事闪避动作时,撞在一块带有尖锐棱角的石头上,留下的划伤。
这道划伤足足有半尺多长,划得最深的位置,甚至已经入肉足足有一厘米深。
单兵口粮还能在摩加迪沙黑市上买到,但是用来治疗外伤的药品,无论师少鹰出到什么样的价钱,他面前的商人都在不停摇头,让师少鹰只能空手而返。还好,师少鹰还能买到盐。
用盐水清洗伤口虽然很疼,但是师少鹰脸上的表情却很平淡,忍受痛苦,本来就是他们这种军人必修的功课之一。把伤口里沾的沙粒和其它质物都洗得一干二净,在确定已经成功消毒后,师少鹰又抓起一把白糖,把它们敷到伤口上,然后用布条把伤口包好扎紧,就算是处理完毕。
白糖含有高热量,把它敷到伤口上,能让伤口几倍于平时的速度愈合,当然这种非自然愈合的滋味并不好受。师少鹰选择的这种白糖,是中国制造并出口到索马里的,他之所以选择这种白糖,并不是因为他有爱国情结,说出来原因,估计足够让绝大多数国人觉得反胃。
什么地沟油之类的新闻,在中国已经是屡见不鲜,但是白糖中的猫腻,只怕绝大多数人就不知道了。
在中国一些品牌的绵白糖,其真实白糖含量,仅仅有百分之七十五左右,远远低于国家制定的百分之九十五通用标准。这相差的百分之二十,是用果糖、葡萄糖组成。那些不良厂商为了追求高利润,将成本价格较低,根本达不到医用标准的劣制葡萄糖掺入白糖,再通过加入超量的果糖来调整甜度,这还不算,为了防止葡萄糖遇到潮湿空气后容易硬结这一点,这些玩化学用品堪称大师,视人命如无物的商家们,又在白糖中掺入了抗凝剂。
虽然这些东西,吃在嘴里是大大的不妙,但是用它们敷到伤口上,却可以称得上“疗伤圣药”!
葡萄糖就不说了,这本来就是输液时,基础中的基础,在必要的时候,找上一个椰子,把里面的液体当成葡萄糖,直接就可以往血管里输入。至于那些抗凝剂,虽然会阻止血小板凝结,减缓伤口愈合,但是它可以治疗静脉炎,阻止血块在静脉里形从,从宏观角度上来看,对外伤还是不无助益的!
明明只是千千万万家庭的厨房里都会用到的一款调味品,却可以分解出这么多功能,玩出这么多花样,看着这款已经被中国卫生食品局正式出文件封杀,所以在中国超市基本绝迹,却被那些不良商人转手通过地下渠道,飘洋过海走私运进索马里的白糖,师少鹰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
亲爱的朋友们,如果你们买了一包白糖,只是稍稍受潮就凝结成硬块,就和师少鹰一起竖起中指,问候生产白糖的厂家吧……我擦你母亲的,在白糖里多掺点抗凝剂会死啊?假冒伪劣得都这么假冒伪劣!
包扎好伤口后,师少鹰又从背包中,取出一只药瓶。
在摩加迪沙只有两家公立医院,外加几十家私人诊所,这对一个拥有七十万人口的城市来说,覆盖面积只能用低得可怜来形容,各种药品当然是更难获得。师少鹰之所以能在摩加迪沙的黑市买到这瓶药,理由说出来更足以让人喷饭无数得近乎蛋疼。
这瓶药的学名叫做“盐酸脱氧土霉素”,又叫盐酸强力霉素,它的抗菌谱与在中国大面积使用的四环素非常接近,但是对什么肺炎球菌啦、革兰氏阴性菌啦,霍乱弧菌啦,溶血链球菌啦有特效。
嗯,简单的来说,这玩艺儿是治淋病的好东西!
在艾滋病横行,淋病当然更加密麻的第三世界国家,诊所里可以没有盘尼西林,可以没有阿斯匹林,但是却绝对不能没有治疗性病的药品,否则的话,那就是跟美金大爷过不去!
不说别的,这三百美元一瓶的“盐酸脱氧土霉素”,从价钱上来说,就黑到姥姥家去了。
但是这钱,师少鹰还必须要付,这冤大头,他怎么也得咬着牙当了!
不是师少鹰得了淋病,必须吃这玩艺才能行,而是盐酸脱氧土霉素为半合成广谱抗生素。
千万不要相信电视剧里那些主角们,中了枪伤只要包扎一下,或者缝合一下,甚至是用火药烧一下就可以形若无事的动人传说,如果一个不小心,来个血液中毒什么的,没有服用抗生素,他们的下场最终百分之百是活活疼死。就算没有那么倒霉,哪怕仅仅是伤口发炎,也足够让人猿泰山变成软脚虾。
全身裹着一张薄羊毛毯,吃饱喝足盖暖的师少鹰,只觉得困意渐渐袭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进入了梦乡。吃了就睡,能在战场上过起猪一样幸福的生活,这本身就是身经百战职业军人,才能有的一种特质。
在这里真的有必要引述一下师少鹰在边境线上当连长时,对自己手下的兄弟上战术教育课时,曾经说过的一段话:“所谓骚扰战,就是要让敌人吃不好睡不好,而我们还能吃得香睡得甜。”
凌晨四点钟,师少鹰醒了。
虽然这里距离赤道只有两百公里远,但是到了凌晨的寒风,却冷得直刺骨髓。白昼与黑夜温差极大,这是沙漠地形特有的一个现象。
师少鹰爬起来,把那条很容易被普通人忽略,但是在这种夜晚对恢复体力,有着至关重要作用的薄羊毛毯整整齐齐叠起来,把它重新放回背包里。
把身边的一切都收拾妥当,确定再也没有任何遗漏,就连自己皮靴的鞋带都解开,重新系过一遍后,师少鹰舒展着手臂,做起了在每天早晨十点钟,中学生们都会集中到操场,做的第七套广播体操。
师少鹰一边用一丝不苟的动作做着广播体操,一边在嘴里唱起了一首出生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人,绝对耳能熟详的歌曲:“我们村里养了一群小鸭子,我天天早晨赶着它们到池塘里去,小鸭子向着我就嘎嘎的叫,再见吧小鸭子我要上学了,再见吧,小鸭子我要上学了……嘎嘎嘎嘎嘎……”
死在师少鹰手中的沙伊达如果真的死不瞑目,现在一缕“幽魂”还紧跟在师少鹰身后,他一定会不敢置信的拼命揉着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因为那个杀伐决断狠辣无情,用绝不亚于恐怖份子的残酷手段,将他和四个徒弟虐杀至死的男人,在做完第七套广播体操后,还意犹未尽,他半蹲下身体,把双手一左一右横放在腰部,摆出一对“翅膀”的造型,然后象只鸭子似的,在地上走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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