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9章 宫婕妤
初夏退下后,冷羿到了廊下,对天井里等着的代芹道:“左右厢房里住的是谁?”
代芹躬身道:“左边的是宫婕妤,右边住的是魏国长公主。”
“那好,先把宫婕妤请来,本官有话到询问她。”
“是!”代芹忙去把宫婕妤请来过来,在代芹的房间里问话。
冷羿道:“昨天夜里,娘娘有没有去过妲姬美人的房间?”
“没有!”宫婕妤断然道:“本宫去她的房间作什么?她那个泼妇,本宫才懒得搭理她呢!”
“微臣问的不是搭理的那种‘去’,而是报仇的那种‘去’。”
“你说什么?”宫婕妤瞪大了眼睛怒斥道:“什么报仇的那种‘去’,你这里含沙射影的说什么呢?”
“微臣初步判断妲姬美人很有可能是死于谋杀,而娘娘应该跟她素有仇怨,要不然,昨天那点事情,娘娘就不会跟她闹到动手厮打抓伤脸的地步。昨夜有暴风雪的掩护,有什么响动的确不容易被人听见,娘娘又是住在她的房间旁边,有什么事情,一定会听得真真的。她是否睡下,娘娘一清二楚。娘娘就不想用这样的好机会做点什么吗?”
“做什么?”
冷羿微笑着指了指宫婕妤被抓伤的俏脸,道:“昨天,娘娘被妲姬美人抓伤了脸,不仅当众受辱,还破了相,只怕影响今后官家的恩宠。这样的仇恨,娘娘就没有想过要报吗?”
“本宫不懂你在说什么!本宫昨夜早早就睡下了,一夜没有出来,一直睡到了天亮。天亮之后,才知道她死了,不管她是怎么死的,本宫很高兴,今天要去放炮仗好生庆贺一下!哈哈!”
“娘娘昨夜一直在房间里,可有证据?”
“要什么证据?连本宫说的话你也要怀疑?”
“微臣不敢,微臣奉旨查案,要查清楚案情,就必须查清楚证据,用证据说话,才能结案,所以,还请娘娘配合。”
宫婕妤哼了一声,道:“本宫已经说了,只有本宫和侍女在房间里,哪里都没有出去过。这算不算证据啊?”
“那需要微臣等一会询问娘娘的侍女,如果能两下对上那倒是勉强可以作证的。”
“什么叫勉强?你怎么说话呢?连本宫都要怀疑,你不想活了?”宫婕妤红眉毛绿眼睛吼叫着。
冷羿淡淡一笑,道:“微臣是官家的臣子,官家目前对微臣倒是很信任,微臣的主意,很多官家都是采纳了的,所以,微臣的命暂时还是无忧的,这个娘娘不用担心。倒是娘娘可能要留心一点,微臣是奉旨查案,所有的嫔妃、公主和小王爷都要问到,届时,会向官家禀报,如何禀报,话语轻重,可全凭微臣一张嘴。娘娘威胁微臣,微臣也是会据实向官家禀报的。娘娘的脸已经受伤的,不知道能否完全治好,如果再加上微臣三言两语这么一说,不知道官家还有没有兴趣到娘娘寝宫来瞧瞧呢?”
“你!”宫婕妤柳眉倒竖,瞪眼瞧着冷羿。冷羿却只是微笑看着她。
片刻,宫婕妤倒竖的柳眉慢慢倒了下来,瞪圆的眼睛也变得温柔起来了,嘴角竟然还挂了一个笑容,她到底不是笨蛋,冷羿的话说得很直接,也很有道理,现在自己容貌受损,在这之前,官家都不怎么宠爱自己,现在容貌毁了,要是不想想办法,只怕就从此失去官家的恩宠,老死宫中也见不到官家一眼了。
想通此节,宫婕妤立即换了一付笑脸,起身,盈盈福礼道:“冷大人,先前本宫,啊不,妾身因为脸被妲姬那贱人抓伤,心情很不好,所以说话不知轻重,得罪了大人,妾身这厢赔罪了。还请大人见谅!”
冷羿赶紧起身,双手虚空相扶:“娘娘言重了,微臣可啊不敢当。”
宫婕妤依旧福礼道:“冷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妾身一定据实相告。只是,妾身虽然很痛恨那妲姬,不过说真心话,妾身没有想过要杀她泄愤,妾身不是那样凶残的人。请大人明鉴!”
冷羿忙道:“娘娘所言,微臣都记下了。娘娘请坐!”
宫婕妤在交椅上坐下,指着旁边的交椅道:“冷大人查案辛苦了,也请坐。”
冷羿谢过,便歪着屁股坐下。
宫婕妤叹了一口气,道:“妾身的父亲只是一个芝麻小官,没有什么依靠,在这皇宫内廷里,时时都受人欺负,所以生姓要强了一些,若非如此,难以自保安身。大人是官家面前的大红人,若能在官家面前替妾身说几句好话,妾身感激不尽!”
说到这里,宫婕妤从手腕上捋下一个温润的玉镯来,双手递给冷羿:“妾身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个是妾身进宫的时候,官家赏赐的,是上佳的羊脂玉。便送给尊夫人,聊表心意。还请笑纳。”
冷羿忙躬身道:“不不,这是官家赏赐给娘娘的,微臣如何敢要,娘娘放心,既然娘娘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微臣定当在官家面前替娘娘美言的。东西却是不敢要的。”
宫婕妤笑了笑,道:“这也是,官家赏赐的东西,转赠给你,也是不妥。”想了想,低低的声音道:“要不这样吧,妾身跟内廷姐妹们大多交好,跟几位公主和小王爷也不错,或许有机会能帮大人在官家面前说上话。虽然大人深得官家的宠信,也不在意妾身这些,但是从旁帮衬着总也是好的。也能为大人打探一些消息。大人以为如何?”
冷羿看了看门口无人,也压低了声音道:“多谢娘娘!有娘娘在内廷通消息,那微臣在朝廷里也就好做官了。”
“嘻嘻,咱们就这样说定了,相互帮忙,互利互惠,嘻嘻嘻嘻。”
“是!”冷羿望着宫婕妤的脸,道:“娘娘脸上这伤,须得尽早治疗才好。”
宫婕妤轻轻抚摸一下自己被抓伤的脸颊:“唉,这样的伤,只怕是难以治好的了。太医已经看过,也开了药,说了很多忌口,还说,只有三成的把握完全恢复。可能多少会留下疤痕,唉!要是花神医能替妾身医治就好了。可惜他是官家的侍御医,没有官家的圣旨,他是不会随便给人瞧病的。”
冷羿道:“微臣可以禀报官家,看看是否能请花神医前来给娘娘治病。”
宫婕妤先前她低三下四给冷羿赔礼,又承诺给冷羿通报消息,说好话,都是忌惮冷羿整她,又想讨好冷羿,而现在,冷羿居然主动提出帮她禀报官家,让花神医帮她治疗,以官家对冷羿的宠信,这个提议很可能会被官家采纳,那样的话,自己的容貌可就复原有望了!
宫婕妤不由喜出望外,起身福礼:“妾身感激不尽!多谢大人!多谢!”
冷羿道:“娘娘不必客气。——娘娘觉得,如果妲姬美人死于谋杀,凶手可能会是谁呢?”
“妲姬美人飞扬跋扈,宫里人没有不恨她的,这样的人死了最好,伸张正义!大人又何必非要把伸张正义的人找出来?就这样不了了之,岂不快哉?”
“不行啊!”冷羿苦笑,“娘娘应该知道,这妲姬美人的哥哥,是先帝的结拜兄弟,又被先帝错杀,他们郑家正不痛快,这个时候妲姬美人又死了,如果连死因都查不清楚,死得不明不白的,郑家人绝对不会答应,而且,跟妲姬美人的哥哥郑恩交好的朝廷高官不少,他们只怕也不会放过这件事情,所以,官家才指令微臣必须查清此案啊!”
“这倒是,”宫婕妤想了想,道:“要让妾身猜谁最有可能杀她,我倒是马上就想到一人。”
“哦?谁啊?”
宫婕妤低低的声音道:“二皇子赵元僖!”
“他?为何是他?”
“你不知道,这个二皇子人小鬼大,平时沉默寡言,阴着坏!是个色胆包天的主!别人妾身不说,就是妾身我,他也曾调戏过!”
冷羿大吃一惊:“为何不禀报官家?”
“这种事情不能禀报!”
“为什么?”
“你想啊,他是二皇子!是官家的亲骨肉,要是他调戏妾身的事情让官家知道了,官家不会处罚他,只会处罚妾身!说妾身勾引皇子,银乱后宫!那时候,说不定会白绫赐死妾身的!”
冷羿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没错。可是,难道就这样任由他胡来吗?”
“没有办法,宫里被他调戏玷污过的嫔妃,包括先帝的和官家的,妾身知道有根有据的,便不下十个!可是没有一个敢禀报官家的。唉,都知道其中的厉害,只能对他敬而远之罢了。”
“难道,他对妲姬美人也有非分之想?”
“怎么没有?虽说这妲姬美人已经人老珠黄,但是到底还是有几分姿色的,而这二皇子只消是有些颜色的,就不放过,而且,还专门招惹皇宫里的嫔妃们,似乎知道她们不敢说出去似的。有一次,去年夏天的时候,我就撞见了二皇子从妲姬寝宫里出来,满脸通红的,寝宫里还有妲姬美人的叫骂声,我很奇怪,就悄悄问了妲姬美人寝宫的宫女,才知道二皇子趁着妲姬美人身着薄纱,在院子树荫下乘凉睡着了,想轻薄她,被妲姬美人痛骂了一顿,撵了出来。那以后,妲姬美人对皇子就没个好脸色。”
冷羿沉吟道:“昨晚五皇子和二皇子作弄妲姬美人,妲姬当着官家的面揭露了二皇子偷看她换衣服的事情,虽然官家没有斥责他,但二皇子肯定因此恼羞成怒。存心报复。”
宫婕妤一拍大腿:“没错!而且,他也是住在我们这个院子里的,我们住的禅房都差不多,我看过门闩,那么厚实,要想一下子撞断,除非是男人!女人是做不到的。而在寺庙里的男人,便只有二皇子对妲姬有那心思,说不定就是他潜入屋里,跟妲姬通歼后害怕,临时杀人灭口,又或者是逼歼不遂,怒而杀人。不过前者可能姓更大,——妲姬那贱婢,嘴上贞烈,其实暗地里偷腥的事难保没有。对了,冷大人,你检查过妲姬是否有被歼污的痕迹了吗?”
冷羿苦笑:“要是一般的妇人,我倒也可以径直检查。可是这是官家的嫔妃,我又是男人,作那样的检查,似有不敬之嫌。所以,准备先初步调查之后,禀报官家,请内廷的稳婆来详细检查。”
“这到也好。如果妾身猜想不错的话,说不定便有端倪!”
“多谢你的提醒。没有别的事情了,娘娘可以暂时回去了。”
“好!”宫婕妤看了看门口没人,低低的声音道:“别忘了咱们的约定!”
“忘不了!放心!不过微臣还要问一下娘娘的侍女,核实一下,可以吗?”
“行!都是自己人了,有什么不行的!再说了,人正不怕影子歪。尽管问。妾身走了!”说罢,迈步袅袅婷婷出去了。
冷羿跟着出去,把宫婕妤的侍女叫进来,问了一遍,果然跟宫婕妤说的一样,当晚这侍女跟宫婕妤住在一间禅房里,她打地铺睡的。一直到天亮听见有人叫喊哭泣,才起来的。中间没有出去过,甚至没有起夜方便。
接下来,冷羿决定询问二皇子赵元僖。
不过,再询问之前,冷羿先找到了凌烟。
凌烟在寝宫里陪着花蕊夫人。冷羿让门口的大傻传话进去,说要见凌烟。凌烟很快出来了,看见他,嘻嘻一笑,道:“冷大人,你不求见我师姐,找我作什么?”
“找你救助来的。”
“哦,你还有求于我的时候?”
“当然,不过,说事情之前,我要先问问你,昨夜你在哪里?”
“我跟大傻我们两个在寝宫里陪着师姐啊。”说到这里,凌烟上下打量了一下冷羿,“听说先帝的妲姬美人突然死在屋里,死因不明,官家让你负责查案,你不是怀疑是我杀了她吧?”
“当然不是,你们出家人慈悲为怀,连蝼蚁之命都不愿伤害,更何况杀人呢?那是绝对不会的。”
“知道就好,”凌烟得意洋洋道,“说罢,找我有什么事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