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八章 奇迹(六)
在大宋河北东路的顺安军,正是老种相公泾源军主力所在之地。顺安军在雄州和河间府之间。泾源军主力除杨可世所部之外,都驻扎于此。和驻扎在莫州的小种相公秦凤军,正正成为犄角之势。
任何从雄州前线送到河间府的军情消息,老种相公,总会比童贯先知道一些。杨可世现在虽然有点离心,但是他所部都是老种相公几十年调教出来的。难道还能有什么动向,能瞒过他老人家不成?
泾源军的大营,只是依城而扎,占地广阔。这西军老营当中的老营,又是另外一番气象。从营地这头,似乎都望不到营地的那一头去。望楼见它,沿着又高又厚的寨墙设立得密密麻麻。营内军帐,谨按八卦方位,整整齐齐的设立。营中士卒但有出行,都规规矩矩的自行成伍。老营当中,还有专门供骑军出动反击的驰道,又宽又是平整,黄土上都洒了水。战马驰过,点尘不起。在这老营当中,可能一个巡营的小军官,就已经挂着左武大夫的五品武官官衔,不过行一小小都头的差遣。如何身经百战的宿将,在这泾源军老营当中,都得如履薄冰,凛凛惕惕,大宋武将菁华,几乎都是出身于此,如韩世忠在雄州前线自家营中撒泼那种景象,再不会在这里见到。
泾源军大营一设,顺安军治所城墙比起来就成了陪衬,城墙似乎还没有大营的寨墙高大,只是局促的蜷缩在一处。城门通往大营方向都已经封堵,百姓出入,都得从另外一边绕路——就算城门大开,哪个百姓又敢在这镇日都是冒着肃然杀气的大营旁边经过?不过人心也安定了许多,辽狗杀入宋境最远处已经到了雄州,就算雄州不支,辽狗也不敢来挑战这座泾源军大营,更不敢挑战老种爷爷这成名数十年的大宋中流砥柱一般的名将罢?
这个时候,大营的中门却已经敞开,营门口侍立着老种相公贴身的捧刀侍卫。就看见数十骑快马风一般的朝着这里卷过来。当先骑手,颌下白须飘拂,用搭子收在两旁,怕伤损了这一部大好白须。马后亲兵,高高的捧着一面种字三角虎纹带牙认旗。西军当中有资格挂这虎纹带牙认旗的人不多,姓种的只有两个。种师道安坐营中,来的只能是小种相公种师中!
他也六十多岁的年纪了,在马上身手矫捷不输壮年。直直的驰到营门之前,腕子一叫劲勒住胯下健马,健马长嘶着想人立,却被他一巴掌打在马耳朵上:“想颠散某这把老骨头不成?”
健马嘶鸣两声,委屈的团团转圈,才算收住脚步,后面骑士都已经跟上,看见小种相公调教战马,都是哈哈一笑。种师中跳下马来:“老种在,就没了小种的威风,大家老实一些,下马走进大帐里头罢!曲家二郎,带某的战马收收汗,细细刷了!”
被他点到名字的亲军将领笑着应了,接过马缰绳:“小种相公,您就是策马直到营前,俺们老种相公也再不会说什么…………不过小种相公筋骨强健,一如往常,俺们瞧着也是羡慕,到您这个岁数,俺们要没死在阵前,估计也就在榻上爬不起来了,还谈什么骑马?”
种师中哈哈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着人通传某家大哥,某到了,这就请见!某毕竟是老了,外相还可支撑,内囊却是全是贶乏…………咱们西军,就指望你们这些后生一辈!好好做,争气一些个!”
亲军将领只是笑,自己引种师中的马去收汗了,临行之前,只是低低在种师中身边说了一句:“是杨一撞那边传来的消息,老种相公闻报,一夜都没怎么合眼,不知道前头又出了什么变故!”
种师中也是脸色一沉,杨可世是他们兄弟两人看重的骁勇斗将,一手一脚带出来的。可是太没脑子,只要能上阵厮杀,其他的就全不管顾。看着西军被拆得这样七零八落,还不明白道理,现在更是和王禀混做一处,听童贯的调遣多,听他们种家兄弟的话倒少了起来。他怎么就不明白,摊着这么一个宣帅,一边要扶持刘延庆取代他们种家兄弟,一边又三心二意的打仗,这北伐之战,怎么能够打得痛快?事权不理顺,将士不一心,这仗还有什么打头?燕云是要收复,可老西军也不能白白卖命,最后还落一个没下场!
他一头想着心事,一头就朝里头走。从营门口到种师道大帐,距离颇为遥远。种师中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走起来步子又快又大,背后亲兵要小跑着才能跟上。种师中一路都没话,再没了才进营门时候的风趣老头子模样,倒是一副童贯看惯了的高傲冷淡的面孔,让前头引路的,后面侍卫的军将都是心下忐忑,知道老爷子脾气又上来了。现在老头子身体不如以往,一旦生气,几天都吃不下饭,大家都是父一辈子一辈的在两位种相公麾下效力,怎么能忍心瞧着!
不少军将就已经在背后暗暗咒骂起杨可世来,也是几代西军将种,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
到了大帐门口,帐门外种师道的亲兵军将林立,帐门外还挂着军律禁牌,陈设着御赐器械。红缨铁盔甲士,两两站立。种师中到来消息,早已通传。种师道几乎一夜没睡,都在等着这个弟弟,看到种师中负气而来,都赶紧头前引路,恭谨的将小种相公带进老种的帐中。
大帐之内,陈设简单。虽然是夏末秋初,就已经升起了火盆。帅案后头挂着舆图,前面也设有木图。帅案下首两侧,几案整整齐齐的摆设着,却空荡荡的。足有三四丈见方的大帐里头,只有穿着厚厚锦裘的老种弯着腰负手而立,背对着帐门口,只是看着燕地的山川舆图。
营帐当中,杳无人声。
听到后头脚步声响,种师道转过头来,比起当初在童贯节堂的时候,他看起来又老了三分,脸上若有病容,皱纹深深,如雕刻出来的一般,看着自家兄弟一笑:“来得不慢啊……”
种师中叉手行礼,走过去站在兄长下首:“是不是杨一撞那里又出了什么乱子?辽军再度逼近,他吃不住了,那个宣帅指望不上,要某兄弟二人给他发救兵?自己称英雄,想包打,就咬紧牙关顶住!”
种师道摇头:“…………辽军再不会南下了…………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辽国残余南京一道,支撑不起大军长远行动,上次杀到雄州,已经是极限,以后就是苦苦支撑罢了。耶律大石和萧干纵然人杰,也无回天之力…………只要事权能一,无人掣肘,单单泾源军,步步为营,就能前抵至高粱河!不和辽军决战,谨守营寨,堕其哀兵之锐气,旷日持久,燕京不足取也…………不是为了这个才将你唤来…………”
“那是什么?”种师中因杨可世这个名字引起的余怒犹自未消,只是反问了一句。
“涿州被那个萧宣赞,只领四百兵,就硬生生的抢过来了…………”
种师道负手,静静的道,神情竟然是无限感慨。
“他不是走去接受郭药师请降的,郭药师常胜军生变,被萧干大军驱逐而至易州。萧宣赞冒死渡河,并不稍却。引三百白梃兵,一百胜捷军,就从萧干手中夺回了涿州!现更上表宣帅,要领所部,直抵易州,救出郭药师,将涿易二州都抢回来,连成一线,迫退萧干,据城以待大军北上!”
种师中如此宿将,也是目瞪口呆!萧干这个四军大王,位高权重,所领兵马绝不在少处。郭药师常胜军步卒八千,骑兵五百,就给他轻易夺走涿州根本,再逼退至易州,就可想见。如此大军当中,那个在童贯处有一面之缘,看起来斯斯文文,笑起来有点言不由衷的小白脸宣赞,居然度白沟河深入辽境百里,虎口里头拔牙,将涿州抢了下来,这已经是奇迹一桩,他还要领兵西指,解郭药师之围,逐走萧干,尽复燕京屏障之地,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一桩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种师道虽说只要事权归一,燕京不足取也。但是打的也是缓缓持重而进,深沟高垒,不和辽人哀兵决战,耗其锐气,最后击其惰归的主意。对于为将者来说,只要取胜,不去谋求单纯的野战会战胜利,也没什么好丢人的。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而言,也代表种师道认可辽人残部的战斗力,认为在其士气正锐的时候决战,是一桩非常吃力的事情,士卒不知道会伤损多少。
可萧言,偏偏就带着四百人一头撞上萧干,抢下涿州不算,还要去找上门去,和萧干打野战求胜!纵然白梃兵和胜捷军是大宋为数不多的轻重骑兵精锐的代表,可是这力量悬殊,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到底是那萧言疯了,还是他种师中耳朵不好使了?
种师道静静的看着种师中,种师中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只是直视着自己老态龙钟的哥子:“局势将有大变!萧言是宣帅幕府赞画,这功劳,说不得宣帅全部都要了,还反衬出我们西军作战不利,宣帅可以将白沟河败战责任,推得干干净净!说不得到时,真的能以刘延庆那老匹夫来领我西军全军!”
想到种师道在担忧什么,种师中顿时就是一身冷汗!
萧言此举,一下将还在北伐大军当中勉强维持的平衡全然打破。功绩固然是奇功,可是即将激起的变故,同样是让人惊心动魄!
种师道只是淡淡一笑:“无妨,这事情,宣帅自然有他的盘算,可也总有法子应对……萧宣赞是降人,功名心切,不惜冒此奇险。此子对时局判断极其敏锐,一下就能抓住对手软弱处,下定决心,就能再不更易,冒万死也遂行到底,如若是生长在兵间,说不得这西军将来都要归他统帅!可惜,只是一个燕地降人啊…………”
种师中没心情听哥子夸奖萧言,只是急切的问道:“什么法子?”
种师道脸上泛出了深重的疲倦,仿佛这六十八年人生当中的厮杀,奋力向上,勾心斗角,苦心维持西军这个团体的全部辛劳,都在这个时候让他感到再也无法承受了也似。他低声道:“萧宣赞是降人…………总得寻找靠山。这靠山,大宋并不只宣帅一处…………谁许的好处多,给他的支持大,也许他这份奇功,就能多分润一些罢…………”
种师中立刻明白过来,童贯可以借萧言之言,说战事不利,是西军的责任。可反过来,又何尝不可?毕竟杨可世还不是童贯直领,萧言麾下,也是白梃兵居多。此等功绩,必将直达天听,到时候萧言如何应对,就关系西军是否还能作为一个整体生存下来!
种师道扬首向天,仿佛在喃喃自语:“现在萧宣赞身处险地,最需要的,只怕就是兵马的增援…………宣帅不见得有胆子,将王禀杨可世这他麾下唯一能战的所部马上就投入白沟河北,毕竟萧宣赞不知道能在涿易二州维持多久…………刘延庆所部,又全然指望不上。现在能给萧宣赞提供强兵劲卒支援的,无非就是你我的泾源军和秦凤军!”
种师中直通通的反问:“怎么去?未奉宣帅之命,怎么调兵?”
种师道一笑:“难道宣帅就不许我们派兵前出哨探了?哨探人马是多是少,我老糊涂了,也分不大清楚…………”
种师中却犹自不放心,追问道:“兵马某等可以支援,总能敷衍过去。现在姓萧的自然是需要兵马,但是别忘了,那萧宣赞通报的官衔,是兵部左司郎中!他是文官!将来有所寸进,得指望汴梁权贵,不是某等这些边地老粗!这一点上,某等如何和宣帅争竞?”
种师道奇怪的看着自己弟弟,反问道:“汴梁权贵,就只宣帅一人么?”
种师中一下想起哥子提到过的一位大人物的名字,这位暂时赋闲的大人物的门人,此时似乎也在哥子营中挂着参议之名闲住…………“老公相…………”
种师中才喃喃的吐出这三个字,就被种师道示意不要说下去。种师道苦苦的一笑,弯腰曲背,没精打采的道:“你且去安排前出至涿州哨探人马的事情罢,泾源军出一营,秦凤军一营,带足辎重器械,再多抽调兵马,也没什么,同行说动萧宣赞之人,我来安排…………纵然如此,只怕成与不成,也只是五五之数…………为何就不能踏实打仗?我们大宋,究竟怎么了?”
他老脸之上,满满的都是愧色:“萧宣赞一个燕地降人,犹自为大宋冒死渡河,拼死血战,我等世受国恩,却在盘算其他事情,细思起来,宁不愧杀人也!”
~~~~~~~~~~~~~~~~~~~~~~~~~~~~~~~~~~~~~~~~~~~~~~~~~~~~~~~~~~~~涞水河中,满满的都是辽军人马尸首载沉载浮,黑红的血痕,被水流扯得一丝丝一缕缕,只是在水波当中漾开。
涞水河东岸河岸之上,辽人骑兵尸首更是堆积如山。有的一层层的堆叠着,被战马践踏得有如烂泥。什么样的死状都有,各色各样的兵刃甲胄,抛弃得到处都是。失却了主人的辽人战马,在战场上踟蹰独行,找到了主人尸首,只是不住的用马鼻子去翻拱,偶尔发出一声嘶鸣,却是凄惨已极。
辽军大败!
胜捷军冒死突进,正选在了辽人渡河过来,还未结成阵列的时候。只能引发一场乱战。萧菩萨战死,更是让越来越多的辽军加入了战团。辽军大队骑兵猬集在一处,连远拦子都被牵动,只是加入进来。
白梃兵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近三百人马皆备重甲的骑兵自上而下冲击。所过无不摧破,辽军混杂,竟然无抗手之能,之能被压倒,被冲垮,被击破!
辽军最后一个指挥使耶律长保,试图上前组织起抵抗,掩护大军退回涞水西岸的时候,当即战死。辽军顿时失却了全部指挥,试图以个人武勇抵抗,在近三百重骑的结阵冲锋之下,也之能是螳臂当车。白梃兵在马扩李存忠的率领之下,转眼之间就不知道踏翻了多少辽骑,直冲到河岸边上,一路过来,都是血肉开路!
到了河岸,白梃兵向两边翻卷。辽人骑兵已经失却了全部抵抗能力,要不就拨马逃跑,要不就只有遭受白梃兵的屠戮。三百白梃兵,一直在默默等候忍受,听着外面胜捷军弟兄为了他们最有利的出击时机而苦苦厮杀,一旦出动,每个人都杀红了眼睛!没有怜悯,没有退缩,没有留手,甚至也不顾惜马力,杀到后来,白梃兵的阵型也解散了,涞水河东岸,就看见黑甲骑士四下追杀着辽人溃军。不知道有多少下马请降的辽人骑兵,同样被砍翻在地!
更多的辽军却是被压迫进了涞水当中,能循原路退回东岸的百中无一,绝大多数都被赶到了河水深处。披甲的辽军拼命丢掉身上甲胄,抱着马脖子想游出生天。白梃兵张弓而射,几乎象在射活靶一般,不知道多少辽军,在水中泛着血花,直沉下去,喂了涞水河中的鱼!
宋辽此次北伐交战以来,双方会战,辽军从来未曾败得如此之惨过。千名精锐,其中还有一百远拦子,死伤大半,有命投降的两百余,能逃回涞水东岸,不敢回顾,心胆俱裂而去的,不过寥寥数十骑,萧言引着四百人马,摧破了涿州,更赢得了一场绝对称不上小的野战胜利!
萧言独立在涞水河岸,看着河水中载沉载浮的辽军尸首。只觉得自己精力体力,似乎都已经透支干净,心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一仗,自己又算是赢了。离易州更近了一步,离翻转这场战事的命运,也更近了一步。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欢喜不起来,战前涌动的热血,这个时候似乎也平静下来了。
一路都步步是血啊…………自己这样走下去,直到真正改变历史的那一刻,还要经历多少艰难险阻,经历多少大场面?
要是小哑巴在自己身边就好了,将她小脸挤成猪头,也许就能让这神经,稍稍放松一些吧?
白梃兵和胜捷军都在尸堆当中翻翻拣拣,看着受伤的辽军就补上一刀。惨叫声长长短短的响起,被俘虏的辽人只是围坐在一起,低头闭目不看这败后惨状。每个人都不敢打扰静立在河岸边上的萧言,偶尔目光投过来,也全是佩服崇拜。
他们四百人真的击垮了辽军千人,萧言还说要带他们迫退萧干,那一定也能做到!
李存忠同样也带着亲兵在尸堆里头翻检,他却看也不看一眼那些辽人尸首,只是找穿着宋军甲胄的忠骸。直到快到河岸边上的时候,他突然跪了下来,抢过地上一具尸身,还未曾说话眼泪就已经涌了出来:“老丘,老丘!入娘的你倒安闲,将来再不用吃这碗刀头舔血的饭了!”
丘虎臣尸身,正在此处。这位胜捷军虞侯使浑身甲叶凋残,露出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血都已经流得干净。犹自死死抱着一个辽人将领模样的尸首,一手持刀按在对手的咽喉上,几乎切进去了一半,想将他尸身抱起,竟然都分之不开!
不少宋军将士,闻声都围了过来。胜捷军残部,更是脸色黑得如铁一般。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是朝着他们老上司默默叉手行礼。马扩正在辽人俘虏那里盘问些什么,听到这里声音,浑身一震,也匆匆的赶过来。看到李存忠抱着丘虎臣尸骸,远远的就默然抱拳行礼。
萧言身子一动,似乎终于被这里的声音惊动。他有点恍惚的回头看了一眼,疾步赶了回来,看着李存忠和丘虎臣一存一亡的两人。
丘虎臣是胜捷军出身,胜捷军是童贯亲卫,自然也就临时充当了自己的亲卫。丘虎臣话不是很多,可是每夜值守都很勤谨。有什么事情禀报,都是三言两语就说完。比起粗豪勇决的白梃兵都头李存忠,低调了许多,今日却如此勇烈的战死于此!
没有他们,没有自己一路行来结识的岳飞、牛皋、王贵、汤怀、张显、韩世忠、马扩……自己又何能走到这里,临于涞水河畔,做名将状,还试图创造出一个不可能的奇迹出来?
这些人,是自己的祖先…………在千年之前,我和他们一起奋战。
这是祖先的战役,也同样是自己的战役。
萧言默默无语,单膝跪了下来,伸手去拉丘虎臣的忠骸。说来也是奇怪,李存忠怎么也分不开两人尸身,萧言轻轻一拉,丘虎臣的忠骸就被他扶起。双目虎视,犹自凛凛有威。萧言默默起身一拜:“将阵亡将士,都好好掩埋了,暂厝于涞水河之阳。让他们看着我们收复这燕云十六州!
一旦功成,萧某在此立誓,一定将你们忠骸,盘回家乡!尔等子女,由我俯养,尔等父母,由我仰事,英灵不远,实可鉴之!”
他不过是宣帅幕府赞画,并无领兵之权。这数百甲士,都是王禀杨可世暂借。论理怎么轮不到他萧言说此话,但是萧言就是说得自然而然,而四下肃立的白梃兵胜捷军军将,同样也听得自然而然。
丘虎臣忠骸圆睁的双眼,被李存忠轻轻一碰,就缓缓闭上。
数百甲士,身上战创新裹,挺立河岸之旁,同声大呼:“愿为宣赞效死!”
这场战役,我会进行到底…………不管有什么样的艰难险阻!
萧言恶狠狠的磨着牙齿,猛的摆手:“那些俘虏,把鼻子耳朵,都他妈的给老子割了!放回去让他们见萧干,带一句话。你萧干好胆别走,洗干净了脖子等我来取他大好首级!告诉他老子的名字,老子是大宋萧言!给这个大辽,盖上棺材盖子的人!老子身边,就只有四百虎贲!”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