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7】世界之王

    中国足球队的历史战绩绝对比不上巴西队。就是和之前的乌拉圭、玻利维亚、意大利、西班牙等球队比起来，也完全不在同一档次上。

    但是论起球员能力，方纫秋、陈成达、李朝贵这些球员，放在哪支球队都要使人怕之三分。

    英格兰队创造了2-3-5，并加以规范和改良，他们因此打破了传统1-10式一窝蜂足球，雄霸三十年。

    世界各国用自己的理解，对2-3-5进行改良，于是巴西有了2-3-2-3，按照历史，最少也能称霸二十年。

    这些国家无一不有雄厚的职业俱乐部体系，此时的英格兰，职业足球俱乐部已有上百家，欧洲各国都有自己的职业联赛，巴西也有二十多家职业俱乐部。

    唯独中国没有。

    中国只有曹小强。

    所以中国足球队要称雄，只能另辟蹊径。

    锁链式防守、全场紧逼、默契的三人小组传切、犀利的边前卫与后卫轮番插上、自由人战术的初探、清道夫理念的灌输、双后腰防御体系的建立……所有这些加起来，让中国足球一鸣惊人。

    这才能第一战就十一比零击败乌拉圭，名动江湖。

    与巴西队决战的赛前，方纫秋问李凤楼。

    “巴西强在哪里？”

    李凤楼借方纫秋这一问，告诉全队：

    “足球说到底是人的运动，而且是一群人的团体运动。个人技术能力与体力，优秀的战术，不屈的精神，这三点决定了一场比赛的胜负。

    我们面前的巴西队这三点都有。

    所以巴西队不会输。”

    方纫秋还年轻，尽管他不知听人过多少次，说这些世界强队有多么厉害。

    可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四战全胜之后，李指导还要说巴西队不会输。

    于是他继续问：“我们之前全都胜了，为什么李指导你觉得巴西不会输。”

    李凤楼淡淡一笑，说道：“巴西不会输，但是我们也不会输。”

    说完，他又加了一句“我们的防守，已是世界第一，巴西进不了我们的球。”

    李朝贵眼睛一亮，第一个明白过来。

    李朝贵说道：“所以我们都不会输，但是只要我们能够进哪怕只有一个球，我们就能赢。”

    李凤楼骄傲的笑道：“东道主成功的举办了这届世界杯，本就是赢家，即使我们在场上赢了，这也是中国与巴西的双赢。

    即使我们在最后一场比赛中输球，作为第一次参加世界杯的球队，能够成为亚军，已经是够资格挺着胸脯回家了。”

    后腰张杰苦笑道：“原来是这个意思，李指导你真会兜弯子，俺可不懂这么多，俺只知道，场上赢了，就是赢了。”

    李凤楼挠挠头，笑道：“我这样说，是希望你们不要有压力，带平常心打比赛，打成什么样，都是胜利。”

    领队黄中笑道：“老李，我觉得你弯子绕的太多了，依我看眼前的局面已经明摆着的了。”

    黄中接着对房间里全体队员们说：

    “确实，我们现在已经成功了，成功的大大超过预期。

    可是眼面前，我们就有一次创造历史的机会，如果我们做不到，以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这样的机会。

    你们谁能保证，下次世界杯还是我们这些人参加吗？运动员的运动生涯很短暂，四年后，一定会有更多更好的新人等着参加选拔，你们能保证一定被选上吗？”

    右前卫史万春重重的点头。

    “领队说的没错，我可等不及下一次了，我只要这一次能赢，哪怕是赢过就断了两条腿，我这辈子都不会有遗憾了。因为我为咱们国家和民族尽了全力，有过这样的经历，一辈子都能过得踏实。”

    史万春的话很朴实，道出了大家的心声。

    七月十六日，里约热内卢，马拉卡纳大球场。

    下午四点，南半球的天空已经带着些昏暗，加上今天的云层格外厚实，一副雨季即将到来的征兆。

    中国队依旧是一袭猩红色的战袍，猩红色的球袜，猩红色的漆皮球鞋。

    在这个略显昏暗的下午，中国队无疑是马拉卡纳中的一抹令人振奋的亮色。

    因为今天的马拉卡纳太挤了。

    标定满座15.8万人的球场，现在密密匝匝的塞了超过20万人。所有的地方，无论是走道还是出场口，到处是站立的观众。巴西人希望能够在家门口，看见桑巴军团捧起雷米特金杯。

    中国队中后卫王政文使劲的左右甩了甩脖子，原地跳了跳，从这个东北汉子袖口露出的那原木案板一般的肌肉疙瘩也随着他的跳跃而放松的抖动着。

    这个年代的球员大多有份正式工作，来自东北铁路联队的王政文平时的工作是搬运工，作为中后卫，王政文一米八的身材不算高，但是这浑身如枣木疙瘩般粗壮的肌肉，要放在雕塑家眼里，这强健身材绝对是万人里难寻一个的模特。

    听到现场广播中报到自己的名字，王政文咧开大嘴，露出二十多颗白牙齿来，使劲挺了挺他那如同塞了两块大石板一般的胸肌，举起右手向现场观众致意。

    场内一阵骚动，那嗡嗡声如蜂场一般笼罩在马拉卡纳大球场上空。

    双方球员互相握手后回到自己的半场。

    比赛开始了。

    巴西队一上来就发动了猛攻，而中国队开场就祭出了双后腰的4-5-1阵形，显然是要把防守进行到底。

    从助理教练贝尔纳多处听说了中国队防守体系坚韧无比之后，主教练弗拉维奥-科斯塔只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话。

    “这是对我们攻击力的考验。”

    之后不管贝尔纳多苦口婆心说的再多，弗拉维奥-科斯塔那冷冷的脸上也不再有任何表情。贝尔纳多最终识相的闭上了嘴，来自竞技俱乐部的他希望等到比赛时，再好好地欣赏老对手弗拉维奥-科斯塔的表情。皇帝不急，太监为什么要急？

    巴西边锋平托带球，想要沿边路直插下去，史万春前一眼还看见平托的重心在左，等平托一蹬地启动，重心却又忽的闪到了右边。

    平托知道，对付区区一个右边锋，费不了太大的劲，边锋的防守能力最薄弱，最适合用来表演过人。

    史万春没有动，可是协防过来的后腰张杰动了。

    平托眼睛直勾勾的注视着脚下皮球一眨不眨，可只见到眼前一黑，球就不见了。

    一个精瘦修长的中国汉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一只脚横在他的身前，一拨一扣，球就到了他的脚下。

    平托恼怒的出手拉扯反抢，这汉子却油条的压住他半肩，右肘隐蔽的顶了他的肺，右手在肋下拽着他球衣一剪一拖，就把他死死的叼住了。

    平托此刻完全发不上力，他心中一凛抬头一望，只见那长个子用左脚外脚背一拨，球就沿着边线平行的弹了出去，随后只见这长个子懒洋洋的对自己微笑了一下。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平托心里一冷，只要这个满脸惫懒的修长汉子一直在这里协防，他今天怕是一次都别想过去了……

    史万春毫不犹豫的沿着边路就冲了出去，百米速度12秒5的史万春以前想过，自己是不是该去做短跑运动员，可是看见伦敦奥运会后国民党政府如何冷漠对待中国运动员们之后，便扇了自己两个大嘴巴，从此打消了这念头，专心混在四九城里，在北都“兄弟”足球队踢球，名噪京华。

    史万春只要跑起来，没人再能追的上，对方前锋不行，后卫更不可能。

    下底，倒三角穿禁区弧，后插上的陈成达右脚外脚背一顺一弹，皮球贴地打入远角。

    一比零……

    巴西队懵了，二十万现场观众懵了，全巴西守在收音机前的球迷也懵了，只有赛场一角，几百名华人的拉拉队如发疯一般的吼叫着，发泄般叫的如泣如诉，全场都听得到！

    马拉卡纳大球场在传出“咦……”的一声二十万人集体叹息后，陷入一片死寂，伴随着球场广播里如丧考妣的报分，稀稀拉拉的掌声不情愿的响了起来。

    早在中国队出征前，就秘密的看过一部小电影，严格的说是教学片，制作人是意大利国家队著名后卫詹蒂莱，此君下脚之黑举世罕见，在九十年代国际足联彻底封杀、严格禁止大尺度犯规和背后犯规的死命令以前，这部售价高昂的专业讲授足球防守的教学片被欧洲的杀手级后卫们奉为圣经。片中各种高级黑令人瞠目，甚至还教人如何辨别支撑腿，心思之歹毒，无出其右。踢过球的都知道，背对对方后卫拿球时，支撑腿被来一脚是什么后果，满地打滚都是轻的。从解刨学和物理学角度分析，如果对手精通此道，踹踢位置准确，要你发出咔嚓一声的断柴音绝不是说着玩的。

    九十年代以前，后卫经常挂在嘴里，在对手前锋耳边进行恐吓的一句垃圾话就是：“咻~~~咔嚓~~~~”这句话总是能够让很多前锋毛骨悚然……

    ……更何况，50年代连护腿板都没有的巴西队……

    尽管之前李凤楼指导要大家少玩阴的，可是面对雷米特金杯的诱惑，王政文终于第一个腹黑了。

    在几十年后，梅内泽斯去世后，中央电视台的“体育人生”专访栏目里，王政文同志有生以来第一次说出了内情，老人家那时已经头发花白了，他沉痛的检讨道：“我当时确实犯了经不起诱惑的错误，一想到如果防不住巴西队头号射手阿德米尔-梅内泽斯，就可能输球的后果，我……严格的来说，这是一次蓄意的犯规……为此我内疚了一辈子……”

    巴西队前锋梅内泽斯确实是桑巴足球的杰出代表，诡异灵动的带球风格，和中国队的李朝贵那种枪骑兵似的高速突击，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在晃过中国队后腰李逢春之后，他的右脚已经踩在了禁区线外一步之处。

    王政文此前在国内突击训练了一个月的倒地滑铲，平均一天就要练200个，在把两个膝盖的皮肤全部磨破，每天涂红药水三遍以上之后，王政文终于到了能准确铲飞一只扔过来的乒乓球，而草皮都要飞起半米的精度和力度。

    就在梅内泽斯晃过李逢春之后，王政文下脚飞铲，右脚在踢飞足球之后，“无意”的揣在梅内泽斯的左脚迎面骨上……那清脆的咔嚓声……连近处的观众都听得到。

    梅内泽斯成了第一个随着先进战术一起流入本时空的场上黑活的牺牲品。

    王政文此后一生都很内疚，他在后来担任俱乐部队教练和国家队教练的时候，反复强调，后卫出脚要对球不对人……最后获得国家功勋运动员和功勋教练称号的他，一生也为国家培养出了无数优秀中后卫，当然这都是后话，此刻暂且不表。

    巴西观众愤怒的咆哮着，嘘声一片，王政文尴尬而难过的站在从此被他断送了职业生涯的梅内泽斯身边，等着裁判发落。

    瑞典裁判雷纳德想来想去，觉得中国队是先触球的，梅内泽斯是躲闪不及才被铲到，这种情况在足球场上实在是稀松平常至极，欧洲各国的俱乐部比赛，哪年会没有几十条骨折的腿出现？对于执法经验丰富的雷纳德来说，这也太正常了。但迫于主场观众的压力，雷纳德还是勉强的掏出了黄牌警告王政文，毕竟人家都断了条腿了……

    之后的比赛变得越来越胶着，巴西队除了两名中后卫，其余人并不擅长黑活，所以报复的手段非常业余，大多是些肘击和撞人，踢腿，踩脚。

    巴西队犯规，中国队在巴西队禁区前得到一次任意球机会。

    后腰张杰脸上依旧带着懒洋洋的微笑，贴着巴西队人墙站立。

    方纫秋跑来主罚。

    起脚的刹那，张杰消失了。

    人墙的边上露出一个缺口，方纫秋的罚球正对着这个缺口。

    足球炮弹般穿了过去，挂网而入，巴西队守门员完全没有反应。

    中国队通过一个来自现代足球的任意球配合，再次得分。

    二比零。

    接下来的巴西队在全场观众急躁而疯狂的助威声中，愈发的躁动不安，失误连连、犯规不断。

    中国队并没有被对手的犯规吓到，他们太渴望赢得桂冠了，以至于把场内观众的声浪都放在了脑后。穿着先进装备，足轻身轻的他们在之后连进两球，一有暂停的机会，就从场边拿起水壶喝糖盐水补充体力。

    下半场，李朝贵再次单刀轻骑，斩下一粒进球。

    即使终场前被巴西队用点球扳回一球，中国队还是以三比一拿下了这场中国足球历史上开天辟地的一战。

    “我们是世界冠军！”

    随着终场哨音响起，中国队的小伙子们疯也似的冲进球场，相互高喊着这句话！

    他们几乎以为这是梦境！美好的梦境！中华民族体育走向世界的第一步，第一个桂冠，居然是足球……

    赛后的颁奖仪式上，巴西观众们大多数都已经沮丧的缓缓离开，球场几乎空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观众带着看稀奇的心情，望着巴西体育部长若奥给中国队队员们戴上了奖牌。而国际足联主席雷米特先生也郑重的将雷米特金杯交给了中国队队长——中后卫王政文。

    王政文一把举起雷米特金杯，泪如雨下，他想要大吼，却哽咽的吼不出声来！

    金杯在中国队的小伙子们手中传递，大家只要一捧起雷米特金杯，就不断地亲吻，使劲的抚摸……

    他们是此刻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在几分钟后，电波传到中国，全国球迷也将分享他们带来的幸福和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