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一章 潇湘妃子
狡童猛然站起身来,手中银光一闪,掠过林公子两位同伴,在点上林公子眉心时,“当”的一声,小九的握豚刀身贴着林公子额头,挡住了那一剑。
林公子两位同伴此时才闷哼一声,跌倒在楼板上,眉心些微血迹洇出,瞳孔涣散,显然命已不在。
狡童一举一动极尽优雅,杀人亦如是。
林公子醉酒被吓醒了一半,惊恐地盯着眼前的刀剑,动也不敢动。小九轻笑道:“这一刀权当做那樽酒钱了,不知值几滴酒?”
“汝先前亦饮吾不少酒。”狡童面色微冷,缓缓说道。
“虽如此,但他罪不至死。”小九道。
“如此说来,你一定要护他了?”
“好歹有杯酒之谊,只要在我面前,我一定护他不死。”小九道。
“好!”狡童话音刚落,手中长剑猛然斜撩,向小九刺来。小九唅蝉刀猛然由后背拔出,挡住了这一剑。
“刀法还算不错。”狡童冷冷赞了一句,身子忽动了起来,长剑刺向小九胸口,轻盈腰肢猛然一扭,纵身飞舞起来,犹如惊飞的鸿雁。一袭红衣曳地,衣袂如风拂**,婉如游龙。
小九挥刀挡掉一剑,抬头见狡童身姿轻盈、飘逸、柔美、自如,如同舞蹈一般极富优美韵味,但心中丝毫不敢松懈,握豚刀须臾不离林公子身子,他清楚感觉到,狡童杀意依旧在林公子的身上。
在红衣衣袂如云飘动,修裾欲溯空之际,剑光猛然一闪。
“便是现在。”小九瞳孔一缩,握豚刀猛然递向林公子后背,却见狡童手中长剑忽如流光过隙,银芒暴涨,由侧面刺穿了林公子的咽喉。
一袭飘动的红衣缓缓落下,甚至擦过了小九的鼻梁,有股淡淡地的胭脂香。收剑,狡童轻轻吹落剑上血珠,平静的如同江海凝聚的波光,不见先前一剑如雷霆万钧的气势。
小九呆立在原地,惊讶于狡童的一剑之快。
“我的舞姿美吧?”狡童回头对柳如眉道,“只是令尊之后,再无配的上的曲子了。”他幽幽地叹息。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柳如眉道:“果然如家父所说,惊艳无双。”
先前惊住的小九终于是动了,他蹲下身子,对死不瞑目的林公子道:“是吾食言了,但他一定会付出代价的。”说罢,伸手合上了林公子的双眼。林公子跌倒的身子下渗出的鲜血流到狡童脚边,狡童优雅的轻抬避开,却见小九猛地跃起来,双刀一左一右,奔若流星,迅速取向狡童双肋。
狡童闪过,对小九道:“你是药王谷的人,吾曾在船头上见过你,我不与你打。”尔后身子如风吹云动,飘向窗外。
小九踏上窗栏,翻身上了船顶,在每日过尽千船的繁忙秦淮河中寻找狡童身影。
在他由苏哥儿处听来的有限江湖轶事中,从未提到过若遇此事该当如何。但小九知道,大丈夫一言九鼎,虽然护林公子周全的承诺食言了,但不能甚事情也不做,让凶手安然走掉,如此有悖江湖侠义之道。
狡童红色身影在日暮斜晖中极易辨认,小九见他落下西楼后,在水面上轻踩一脚,借势跃上了一艘货船桅杆。小九急忙一跃而下,在水面上摔出一串水花。
站在桅杆上,任由船向东流,狡童环顾水面寻找小九的身影。水面一时平静,但狡童丝毫不放松,目光逡巡寻找之际,忽听“哗”的一声,小九在他脚下货船船尾处破水而出,刀光反射着日光,带着水珠,向狡童劈来。
狡童一剑格开也不还手,身影飘动,如舞姿办优美,缓缓飘落在另一艘画舫上。
画舫内丝竹管弦音乐齐奏,莺莺燕语,歌声断断续续,正入纸醉金迷之境。
小九轻功不及狡童精妙,却甚为勇猛,在船板与船尾间,腾空越过,对狡童紧追不舍。
如此这般,俩人在秦淮河上不断地在船间、船尾、桅杆、船顶上挪移,跳跃,腾闪,一路向东去了。
“要不要跟上去。”苏幕遮问叶秋荻,他们二人此时正站在秦淮河北岸,远远眺望着小九与狡童的追逐。
“惊鸿步!”叶秋荻惊讶道,“我知道他是谁了!”
“谁?”
“潇湘妃子,狡童。”叶秋荻道:“惊鸿步脱胎于霓裳羽衣舞,潇湘妃子狡童在步伐上极有悟性。当年为取悦秦王而练霓裳羽衣舞时,在舞步上悟出了此等轻功绝技。”
“长鬓如云衣似雾,舞学惊鸿水榭春。”叶秋荻轻赞一声,虽不成诗词,却将潇湘妃子的舞姿之美慨叹出来了。
“当年家父与法家商弘羊决战函谷关时,潇湘妃子陪侍在秦王驾前,目睹慕容不归手刃秦王后,他便消失在了后秦宫廷,直到三年后行走江湖,因喜怒无常,滥杀无辜而被列入恶人榜,才被江湖人熟知。”苏幕遮道,“如此说来,家父临终前,他曾在身前了?”
叶秋荻回头看了苏幕遮一眼,捏了捏他手掌,道:“我们跟上去吧。”
叶秋荻知道,苏幕遮一直有个心结。
苏幕遮母亲因难产而死,父亲在他牙牙学语时将他送到药王谷后,直至战死,也不曾回谷看过他。而茶馆酒肆瓦舍勾栏间在说唱编排苏词平生之事时,演义话本词曲中从不曾传闻苏词有子嗣。所以苏幕遮心中一直好奇,在被世人称为英雄的苏词心目中,他的儿子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尤其在临终时。
叶秋荻身同感受,她母亲也是在生了她后,因伤了元气,不久之后酒撒手人寰了。她时常幻想,不知母亲是否后悔生下她,若看到现在的她又是怎样的情感。
叶秋荻心中所想丝毫不差,不过,苏词夫妇对苏幕遮而言还是一道谜。
苏幕遮有时会好奇他今世母亲的身份,但苏词是在江湖游历时结识他母亲的,即便是当时总角之年的苏牧成也不知婶婶身份,只知她谈吐不凡,叔叔也从不言他们是如何结识的。
苏词剑道一途也非苏家祖传,药王谷藏经阁也没有对苏词剑术的记载,似凭空冒出来一般,
“好。”
苏幕遮应了,俩人携手跃上屋檐,远眺已经跑远了红色身影,辨明了方向,顺着秦淮河北岸的牌坊屋檐,一路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