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饭店用的那种小碗，看王明快把第二碗吃完之后，华明阳站起身来招呼饭馆老板用大碗盛份米饭拿过来。

    把那一大碗米饭轻轻放在王明桌旁，华明阳又用了一个大碗给王明盛了份汤放在一旁。而后静静座在对面看着王明低头吃饭。

    王明吃饭很快，但吃相并不难看。年轻时在外打拼吃苦过的华明阳看的出，王明的确是饿了。看着王明一直低头默不作声的吃饭，华明阳时不时给王明夹菜间，眼中也满是关爱心疼。

    这就是他妹子的亲骨肉呀，这就是他的亲外甥。可第一次见面，外甥就是这么一副样子。

    这些年，这孩子到底吃了多少苦？又受了多少累？

    想到这里，华明阳就忍不住一阵心酸。

    幼年便跟着家族去海外打拼，华明阳知道吃苦的滋味，也能大致揣摩出王明这些年恐怕吃过不少苦。

    看着此刻的王明，华明阳急欲知道这些年王明是怎么过来的，又有着怎样的经历？

    最终，低头吃饭的王明在这食不知味的一顿饭里终于把自己的情绪抚平下来，然后深吸口气这才抬头看着华明阳开口问道：“你不吃点吗？一直看着我吃。”

    “我不饿，你吃饱没？再给你叫点菜吧。慢慢吃，不急，反正也没什么事情。”

    满是溺爱的看着王明，华明阳想把这几十年来长辈们欠下的亲情都补回来。说着话，他朝饭馆老板招了招手，还想再为王明叫点饭菜回来。

    “不用了，我差不多已经饱了。你如果也吃好了，那咱们就回去吧。今天实在是有点累了。”

    见华明阳还想再叫饭菜，王明赶忙制止道的同时掏钱准备付账。

    见王明想要付账，华明阳站了起来制止他，然后从口袋里边掏出两张百元大钞递给饭馆老板。

    王明想要推辞，却被华明阳一眼瞪了回去：“我是你舅舅，难道请外甥吃顿饭也不行？！”

    一路行来，感觉到华明阳发自内心的那种关爱之情。看出他眼中的执着认真，王明嘴角动了动，最终没有说些什么没有再继续执着这些事情。

    见王明没有再说些什么，华明阳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

    最终，拗不过华明阳的王明被带回酒店中休息。

    在路上，面对华明阳的一番询问，王明只是简单的把这些年被爷爷收养学医的事情说了一下。

    而后王明便询问起关于母亲以及身世的事情，而华明阳这位‘舅舅’却并没有透露太多事情。只是答应王明这几天就以最快的速度把王明的母亲接来，然后一切事情等王明见到母亲之后再说。

    无奈之下，王明只得强自压下心中疑惑与华明阳一同回到酒店内。

    同样，面对疲惫不已的王明，关于他这二十年来是如何过的，华明阳虽然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要仔细询问。但无奈之下又不忍看着王明太过劳累，只得强自按捺下来准备等王明明天醒了之后再说。

    ……

    刘斌座在父亲刘志云的车内双手紧紧抱着头，痛苦万分的闭着眼睛。他一遍又一遍的摇头，一遍又一遍的在脑中问着这是为什么？！

    载着儿子向回赶去的刘志云心中同样痛苦万分但仍要强自镇定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半路，刘志云的手机响起。拿起电话，看到是妻子打来的，刘志云眼神复杂的通过后车镜看了眼座在后边的儿子，而后颤抖着手接通了电话。

    “刘志云！你要把儿子怎么样？！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要把他害死？！你们现在在哪？！”

    刘斌母亲那竭斯底里的哭声从电话中传出，给座在后座痛苦懊悔的刘斌注入一丝生机活力。

    “小斌长大了，该到懂事的时候了。他做下的事情，需要他自己去承担后果。如果我们现在帮他，能救他一时但把他这一辈子都给害了。但现在狠狠心，让他去承担应该承担的事情。或许会让他一时出事，但他如果懂了，那这一辈子就算改变了。以后也不会再闯什么更大的祸出来。如果这件事情经历之后，他还不懂。那我刘志云早晚得没有他这个儿子……”

    看着已经遥遥在望的酒店，又通过后车镜看着座在后座怔怔出神的儿子一眼，刘志云声音苦涩而低缓的说完之后便挂上电话。

    面对老婆的哭怒和儿子的恨怨，刘志云心底满是苦涩无奈。又有谁知道他这个当父亲心底的苦？又有谁知道他这个家里顶梁柱所受的累？

    帮？儿子闯下这惊天大祸怎么帮？他能逃得了一时，能逃得了一辈子吗？

    事情早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动辄之间就惊动省市两级领导的周云祥又岂是易与之辈？更别说那个在幕后指挥的真正大人物了。

    现在忍痛让儿子去承担他自己种下的苦果，或许还能死中求生一次，或许也是一个涅槃重生的契机也说不准呢？

    “老婆、孩子，想恨我。。。你们就恨吧……”

    心中满是酸楚苦涩的刘志云把车停在酒店楼下，在心底重重长叹一声。

    “爸……”

    座在后座的刘斌看车子已经停下，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哭泣之中声音满是哀求、怨恨、不解，还带着丝委屈……

    平时在华阳市不管出了什么事情，父母都会帮他摆平，顶多是一顿训斥教训罢了。刘斌怎么也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有这么一天，他感觉天都塌了一样，整个世界没有一点色彩，活着没有一点意义……

    “小斌，再过三个月就到你21岁生曰了，爸早就给你准备好礼物了，是你最想要的跑车。爸这些年一直只顾挣钱，平时对你照顾的少。你出了这事，是爸的错，是爸对不住你……”

    座在驾驶座的刘志云没有回头，但已老泪纵横……

    座在后边的刘斌更加哽咽，想说什么却觉得嗓子眼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说不出话。从小到大，第一次看到在家中如山如梁的父亲在眼前哭泣。泣不成声的刘斌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一个劲的哭，一个劲的恨，一个劲的懊恼……

    哭这现实太残酷无情，哭自己太可悲，哭自己让父母太伤心难过……

    恨自己，恨世界，恨让他弄成现在这种地步的一切东西……

    懊恼自己不该那么混蛋，懊恼自己一个劲的犯混……

    “小斌，你长大了，该到懂事的时候了。是个男人，就得直起腰杆承担自己做的任何事。”

    “但路是你自己走的，你要有别的选择，爸也不怪你。我去找你的时候在后备箱里备了20万现金，车钥匙留在这，你。。。。你自己选吧。。。”

    低着头，双手捂着脸，刘志云沉默许久，最终狠狠抹了下脸长吐口气，而后涩声说道。

    语气低沉的说完之后，刘志云动作迟缓的推开车门走了下去，然后又将车门轻轻关上。

    最后一刻，他终是恨不下这个心来。。。那是他儿子啊！

    依如儿时的刘斌睡在小房间那样，半夜悄悄看他，看着熟睡的小家伙，心中满是幸福满足。

    轻轻走出门，静静把门为小家伙关上……

    依如此刻……

    但转眼数十载，事过境迁……

    背对着车子，正值中年的刘志云如蹒跚老者向前踽步。

    心如刀绞，不敢轻易闭眼低头，只怕浊泪长流……

    良久，又似一瞬……

    “轰！”

    汽车轰鸣暴吼声传来的瞬间，刘志云身如雷击。

    车子逐渐远去，仿佛带走抽尽了刘志云所有生机活力一般。

    “啊。。。。啊。。啊啊啊！！！！”

    干张着嘴，刘志云想喊想吼，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他只能在心底不住干嚎凄吼！

    谁也听不到他的哭吼，谁也不知道他心里的苦……

    眼泪，终于还是下来了。

    眼里流的是泪，心里流的是血呀！！

    “孩子，爸妈看着你从一个小不点长这么大，可你说走就走……”

    “你还是个孩子，很多道理都不懂，如果在外边再个好歹可怎么办？爸妈不在你身边谁照顾你……”

    “你走了，我和你妈怎么办，你不在身边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你自己一个人在外边能照顾好自己吗？爸不放心呀！爸不放心。。。。”

    ……

    思绪万千，老泪满面。

    刘志云的身子有些佝偻，他慢慢弯着腰蹲下身把头埋在膝间双臂。

    没有声音，只有那肩背一下又有一下的耸动。

    父爱如山，无声。

    “吱！！！！！！！！！”

    刺耳至极的刹车声响起！轮胎摩擦的焦糊刺鼻味传来！

    “砰！”

    车门被人重重而急切推开！

    “砰！”

    重物砸地声狠狠响起！

    “爸！！！”

    哭与恨夹缠着不舍的哭喊响起……

    听着身后一连串让人来不及反应的动静，感受着儿子紧紧抱着自己的哭喊中带着的依恋不舍，回首看着跪在面前的孩子。

    “哎。。。哎！”

    抱着儿子，老泪满面的刘志云一声又一声的答应着，双手重重拍着儿子的肩背。

    街边，路旁，老少，父子，二人，泣喜……

    过往，行人，忙闲，男女，众生，惑悟……

    ……

    酒店房间中，强忍着一天的劳累，王明座在桌前整理记录着今天在羽兰山上同时抢救张小虎等人的病例以及感悟反思心得等等。

    正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

    打开房门，看到刘志云与刘斌时，王明愣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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