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宋春明无视胡林海局长亲手奉上的茶水，“西门书记有指示，要求把市委那株椰子王迁移到植物园，供全体市民欣赏品尝，这是西门书记的高风亮节，这件事要马上就办，切不可拖延。”

    胡林海局长科班出身，有着八十年代罕见的硕士学位，专业绝对高手，人情世故就差了那么一点：“迁移椰子王，秘书长，椰子王上百年的树龄，已经是垂暮之年，如果迁移肯定无法成活的。”

    宋春明一皱眉，对于这位老夫子，他还是有一些了解，这个人迂腐至极，否则以他的能力和水平，早就调任县区领导，哪里会在这个清水衙门当什么破局长。

    珠江市之前毕竟还是以农林渔为主，胡林海局长的专业水平，足以担任一县之长：“胡林海局长，这个不是你我应该考虑的问題，领导的指示我们要百分之百执行，不打折扣的执行。

    另外，迁移椰子王之后，还要在原地移栽铁力木、香梓楠，或者柚木、印度紫檀和降香黄檀，哪一种更高级，就移栽哪一种，务必要保证存活，一定要树形美观，生命力旺盛。”

    胡林海局长脸色变了：“宋秘书长，铁力木、香梓楠、柚木、印度紫檀和降香黄檀中的任何一种，都远比椰子王要贵重百倍，如果想要让民众欣赏，完全沒有必要移栽一株必死无疑的椰子王，莫不如把其他树种移栽到植物园。”

    宋春明死死盯住胡林海：“胡林海局长，你是不是沒有搞清楚状况，现在需要执行的是西门书记的指示，而不是算计什么成本问題，西门书记曰理万机，整天为珠江市的干部群众殚精竭力。

    这样的领导干部，我们身为下属的，最重要的是为他解决一点小麻烦，而不是用什么杂七杂八的小事來烦他，一株树多少钱，纵然是百八十万又如何，看看刘市长，还不是转手间，为珠江市赚取大把的钞票。”

    胡林海局长有点迂不假，却也不是傻瓜，他终于明白了，原來不是什么高风亮节，而是看不顺眼，想必新來的市委书记对这株垂暮之年的椰子王，看着不舒坦，感觉沒有生命力，才想到要换树的。

    尽管很不舍得，那些珍贵树种一株株胡局长视若珍宝，只是想起这是珠江市一号的命令，胡林海很明智的选择服从：“好吧，就听宋秘书长的安排，我马上让人跟您去，不，我亲自带人跟着去。”

    不要总是把拖沓散漫这些贬义词用到我们的干部队伍，更不要说什么不作为官僚主义，有些事官方艹办起來速度绝对一流，就像这一次为西门书记迁移椰子王。

    园林管理局正副五位局长，科长三人，亲自带队，浩浩荡荡进入常委大院，仅仅用了两个小时，就做好了以往需要两天完成的工作量。

    “恰好”西门书记午休的时候，看到正在帮着清理残迹的几位领导，一个个汗流浃背，脸上满是泥土都顾不得擦拭这一幕让所有旁观者都感慨万千。

    西门无风矜持的笑着说：“好，不愧是人民的公仆，珠江市的干部都是这样，就会更早事先翻两番的目标，各位同志辛苦了，來來來，进來喝杯水。”

    一帮官员只是想在领导面前朝个相，最少在西门书记心中有一个印象，哪里会那么不识抬举，真的进屋里去坐坐，就连胡林海这个老夫子，都开窍了，面上是谦卑的笑容。

    大家客客气气的和西门书记告辞，胡林海用力在裤子上擦擦双手，这才躬身握住西门书记的：“书记您艹劳一上午，辛苦辛苦，我们敢这么一点小事情，不累不累。”

    一株焕发着蓬勃生机的壮年降香黄檀矗立在小楼前，树身罕见的用八根支撑松木杆，让降香黄檀笔直矗立，这可是真正的笔直，为了追求这样的效果，甚至动用了技术手段。

    看着整饬一新的楼前小院，西门无风露出欣慰的笑容：“春明秘书长，书记办公室似乎逼仄了一点，门也小了一些，回头让下边弄一份设计图來。”

    宋春明满面含笑：“是是是，我马上就去办，下午就带他们过來。”

    宋春明丝毫沒有一丝疲劳的感觉，尽管已经折腾一上午，连早饭还沒有顾得上吃，宋秘书长很高兴，西门书记这是把自己当成心腹了，这么一点小事都让自己去办。

    西门无风下午上班，宋春明领着几位设计师出现在书记办公室：“來來來，请坐请坐，嗯，是这么个事，这间办公室稍显逼仄了一些，门也有点狭小，这张班台尺寸未免不够大气······”

    宋春明一一把西门书记的要求记录在册，那几位设计师研究后建议：“想要扩大面积不难，只要把旁边的这堵墙打通就可以了，至于门更好办，向两侧扩张就行。”

    这群设计师，工作态度有问題，西门无风皱皱眉：“休息间还是重新装修一下，里面太压抑了，门么，堵上原有的，在这个位置，对，就是这里，重新开一扇门。

    门阔一米五十，要做好隔音防护，这里毕竟是党委书记办公室，很多重要事项会在这里决策，安全问題必须得到保障，班台安置在这里，对，面向大海，一定要足够宽大，窗子全部改造成落地式······”

    刘枫沒有西门书记的闲情雅致，年底了，政斧方面各部门事情多多，1998年的各项报表无疑将会很美丽，刘枫并沒有在意这些，他要趁年底，对相关职能部门做一次暗访。

    暗访的成员，不是市政斧一班人，这些人几乎都在公众面前朝过面，不适合抛头露面，今年是珠江市旅游年开启的年份，诸多的服务能不能到位，这个才是刘枫需要艹心的。

    上一次的旅游业丑闻，对珠江市的旅游业触动很大，诸多的从业者和从业企业，都被点名批评，有的主管部门领导受到警告处分，是不是处分过后，就完事大吉了。

    珠江市青旅集团迎接一批学生，这些学生选择的是套餐式消费，一次交费，全程免单，中午的时候，端上來的还真是八菜一汤，这个是合同上明文规定的。

    只是，学生们看见眼前的八菜一汤，都有点眼晕：“导游小姐，这这道菜沒做熟，菜梗还是生的。”

    “嘎嘣。”一位嘴急的小男生，嘴里传出的声响足以让其他人看着米帆眼晕：“哎呦喂，硌死我了，我的牙，这这米饭里面怎么还有沙子呀。”

    一个女生看着面前肥厚的带皮肉，一个劲咧嘴：“这这个是什么肉，怎么怎么还有毛毛。”

    导游面上笑容不变，这个是服务标准之一：“大家一定要吃好吃饱，一会我们还要去植物园，那里有丰富的亚热带植物，供各位欣赏。”

    团里的班长有意问：“导游姐姐，你怎么不吃。”

    导游小姐一愣，随即回答：“呃我不饿。”

    班长冷冷一笑：“不饿，我刚刚明明看见你吃饼干的，不会这种八菜一汤，连你都觉得难以下咽吧。”

    ······

    來到植物园，并沒有观赏多久珍稀植物，导游领着大家來到一个纪念品销售中心，这里的商品的确琳琅满目，很有地方特色，各种贝壳雕琢的工艺品，让内地的游客看着就喜欢。

    只是那上面标注的价格，让这帮还沒有走出校门的学生直迷糊，市里面小百柜台上售价十几块钱的东西，到了这里，摇身一变就成了旅游纪念品，价格高达一百几十元。

    有的稍稍精美一点的贝壳雕，珠串，售价更是达到上千块，而这些，在市里面的市场上，售价不过几十元，更让人看着闹心的是，那邪恶所谓的优质珠串，都是用残次品珍珠串成的。

    就是这样的东西，还堂而皇之的摆上柜台，充当精品來售卖，可惜的是这些学生购买力有限，更是有几位当地的学生，对这些残次品嗤之以鼻，终于，导游面上的笑容消失了······

    当天晚上，这一幕幕被《晾晾你》栏目主持人桑美妮曝光，**的镜头虽然无法呈现出全部的场面，但是也足以让每一位观众，从电视上感同身受。

    节目最后，桑美妮指着画面上那群无辜的学生说：“不久前，珠江市的旅游业刚刚闻名天下，更确切地说是臭名远扬，看到我们记者**的这一幕幕，不知道各位观众会做何感想。

    我们不妨换位思考，假如珠江市的老百姓到燕京城去旅游，也遇上这种宰客的旅行社，也遇上这样的黑心导游，不知道您这一趟还能开心么，我们是花钱潇洒去了，还是买罪受，或者······”

    市旅游局局长何东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被刘市长找來了：“何局长，我希望你给我一份时间表，什么时候才能把珠江市旅游业的服务质量给我抓上去，或者你退位让贤。”

    何东面上汗水直流：“市长，请您放心，我马上召集旅游企业老总开会，召集导游和纪念品销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