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昂贵的手机

    95年时湖山这种小城市，路上跑的出租车几乎一水的夏利、捷达、富康、大发，涂装永远都不会统一，两厢车有红有蓝，小面包有白有黄，顶灯八成都是坏的，屁股上溅的到处是从附近郊县带来的泥水，车身灰蒙蒙的，仿佛永远都洗不干净。

    出租车在市区的林荫道里一阵左拐右拐，行驶到湖山邮电总局营业大厅的所在。

    王丽丽和胡一亭一起走到移动通信业务柜台前，不安地望着晶亮的玻璃柜台里那些让她曾经觉得高不可攀的大哥大，那一个个散射着烤漆光泽的黑色塑料外壳和液晶屏幕在这个年代是如此的前卫时尚。

    胡一亭渴望地看着柜台里那只黑色爱立信GH337，那下面的价签是6888。

    他在深圳见秦总用的就是这款最新的G**手机，粤省是全国最早开通覆盖全省的G**网络的省份，此时的徽省除了省会和几个地级市尝了鲜，还没有实现完全覆盖。

    胡一亭指着这款手机示意营业员拿出来，营业员看看王丽丽，以为是她这个大人要买，于是掏出钥匙打开柜门，把手机取了出来，颇有些不放心地放在桌面上。

    胡一亭拿起手机对王丽丽道：“眼下徽省还没完成G**信号全覆盖，我估计要到97年底才能实现，所以这款手机只能在湖山市区打电话，一旦下乡就将找不到信号，不过我们也没有什么业务需要跑那些乡镇，只要能在大城市打电话就足够了。”

    王丽丽双手接过手机，觉得分量十足极有派头，既羡慕又有些为难：“要不我还是买个BB机吧？移动电话太贵了。”

    邮电局大厅移动通信部的这位女营业员斜眼打量王丽丽，见她穿件普普通通的雪纺衬衫，下身着一条简简单单的白色百褶裙，完全看不出像个大款的样子。

    女营业员开始不耐烦地嘚嘚道：“要不要？不要我就放进去了。这是移动电话！大哥大！又不是谁都能买得起的，传呼机柜台在那边！”

    王丽丽还在迟疑着，但她性格直爽大方，并不畏缩：“看看怎么了？看还不让看吗？”

    女营业员被王丽丽顶撞，立马呛声道：“你买得起吗你？看看，看了不会旧的啊？旧了你买啊？这算怎么回事嘛！瞎耽误工夫。”说着就要伸手收回手机。

    胡一亭眼里仿佛根本没看见营业员，对王丽丽道：“这价格比深圳要贵500块，但也算合理，毕竟这年头哪里的电子产品都没深圳便宜。”

    说着胡一亭打开手里黑色皮包，这是胡延安的备用包，也是人造革质地，因为比较老旧，四角都磨破了，所以平时就扔在家里当备用。

    那营业员瘦瘦的，脖子细长，看见胡一亭拉开那旧皮包，顿时好奇地抻长脖子往包里看，惊见一沓沓绿色百元大钞在包里层层叠叠，怕是有十来万之多。

    她脸上顿时灰溜溜的，心想这两人真奇怪，这么多钱不让大人拿着，倒要一个小的揣着。可她那双本打算收回手机的手却收了回去，语气也软了下来：“要吗？要就给你装上卡试试。”

    胡一亭从包里抽出一叠一万在营业员面前晃了晃：“给我装上电池和SIM卡，我要试机，另外你再拿三部新的过来，要和这款一样的，爱立信GH337。”

    营业员眼睛一亮，脸上堆出了笑容，殷勤地从柜台下取出SIM卡和电池，一个劲儿地给王丽丽和胡一亭介绍功能，那股子热情与刚才人嫌狗弃的样儿判若两人。

    胡一亭最终拍板，一口吃下四部移动电话，把这瘦如柴火棍的女营业员高兴的屁颠屁颠，毕竟销售一台移动电话有30元提成，四台卖出去够她半个月工资了。

    她于是服务态度格外良好，耐心陪着胡一亭和王丽丽在一沓SIM卡里选号，这年头号码不用上网选，直接在一堆写着号码的SIM卡里挑。

    湖山市的G**服务是六月初才开通的，容量仅有1000门，一个月下来仅售出了270多门，为了争取用户，早期放出的号段资源都非常好，几乎个个带8带6，连号的、重号的非常多。

    胡一亭花100元给王丽丽选了个8666的尾号，又选了三个带88的尾号，各花了80元。又买了20张面值50元的充值卡，和王丽丽分了。

    眼看着公司还没开张，先流水般花出去这么多钱，王丽丽有些心疼。

    “胡一亭，我带着这么贵的移动电话，以后怕是吃饭都不敢离开。”

    胡一亭笑道：“习惯就好，今后人人都要用手机，咱们早用早方便。”

    买完手机，付了钱后，营业员甚至热情地对二人挥手告别：“再来啊，下次要买手机直接找我就行！”

    走出营业大厅，眼看吃饭点到了，胡一亭请王丽丽去自己家吃饭，王丽丽爽快同意。

    晚上王丽丽在胡一亭家吃过饭，一直和胡一亭聊到九点多才回去，手里的笔记本上已经记满了二十多张，全是胡一亭吩咐她尽快着手的工作。

    有了王丽丽这样的得力助手，胡一亭感觉自己轻松了不少，王丽丽比起自己母亲思维更缜密更有条理，眼光更远，难能可贵的是她身上有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爽利气质和很强的责任感。

    把王丽丽送走，胡一亭对白萍道：“妈您以后就是董事长了，平时只要过问一下账目，其他的不用太操心，公司经营上我会跟进和王丽丽交流，她也会每天跟我汇报工作进展。”

    白萍点头道：“正好，深圳那边催了两次了，让我早点带童牧过去，毕竟彩排也要时间。”

    胡一亭这时才从包里取出两部手机教母亲和童牧二人使用。

    “这么贵！你可真舍得花钱，给王丽丽买一部就行了呗，怎么买了这么多！”白萍皱眉道。

    童牧怯道：“你还是退了吧，我用不上呀。”

    胡一亭有些恼火道：“好心当成驴肝肺，手机怎么会用不上呢？用处大了，以后你万一有什么情况，随时都能打110，当然最好是打给我。”

    白萍拍了儿子一把：“去你的，打110干什么。”

    胡一亭挂上一脸笑容道：“这年头南方的坏蛋专爱绑架女明星，不带个手机怎么行。”

    白萍瞪了胡一亭一眼，对童牧道：“别听他的，他就会胡扯，到哪儿妈都陪着你，怎么会有事。”

    童牧搂着白萍道：“只要跟妈在一起，我去哪儿都不怕。”

    胡一亭嗤笑：“小马屁精。”

    白萍啐他：“你个讨厌孩子，你给我出去，成天有事没事就往童牧房里蹭。还不去睡觉。”

    童牧在白萍身后对胡一亭吐吐舌头，胡一亭无奈，只得出了小屋，洗漱睡觉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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