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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节 丁老师和冬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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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劳在数学上确如他自己说的,四则混合运算之前的东西,他还勉勉强强。之后的东西他就茫茫然。小数分数为何物,似乎他只听说过。他走是走过来了,问他路上有些什么景致,可是他是闭着眼睛走过来的。那末他的中学怎么考上的呢?他在考分上不是个中间分子吗,可见整体水平就那么回事,他和李四清都是50/100的这边一丝丝,是几乎被拒的录取者。

    有如一根竖起来的杆,看上去到了一定的高度,可是下面是有一块没一块,稀稀烂烂的。现在,随便找一块就行了,反正都要补好,不然是上不去的。

    打开书,刚好翻到了分数部分,就补这分数吧。柳枝先把书合上,伸出一个指头,问:“这代表整数的几?”

    “代表1,哈,小学老师不也是这么做过吗。”

    “那么,8/8等于整数几?”

    “等于……”他两只手全部出动,每只手都伸出拇指和食指,分别做出了两个“八”字形,然后把两个“八”相叠:“等于1!”

    “为什么?”

    “8个等份里它占有8个等……不!把一个东西分成8个等份它有8个这样的等份,把8个等份拼揍起来还是一个东西。”

    “等于1或大于的1的是假分数,那么,9/8是真分数还是假分数?”柳枝望着他那还没有收起的两个“八”。

    “假分数。哎呀!你既然说了等于1或大于1的是假分数,那末8`/8也是假分数,9/8就更假得不得了了。

    “7·9999/8也是真分数。你可能会说书上这样会行不通,那么就换成80000/80000是假分数,79999/80000是真分数。哎呀!80001/80000就可以化成带分数,79999/80000就化不成!”多劳口里的话,就像排洪闸里的水,又大又快。

    柳枝瞪着眼睛惊奇地看着他,心想:这家伙,还要我教什么!他自己学不就行了吗。他原来上课干什去了?“你怎么就讲到带分数上面去了呢。”柳枝装做有点不高兴。

    “哎呀!不就是那么些东西,你不允许我举一反三吗?”

    “好,我们来看分数的加、减、乘、除。”

    多劳听懂了她只说“看”而没有说“教”的意思,本来他想说“你就来“教”我的分数的加、减、乘、除”,既然你是说一起来“看”,就平起平坐了,他把声音加大,“我们一起来看分数的加、减、乘、除。”

    接着就是通分,约分,分子分母倒转相乘……接着就是每一个接着的后面的“哎呀”“哎呀”。“排洪闸”每等一阵就开起“闸”来。

    用“快”还不合事实,起码要用“很快”,才是他的补习进度。多劳的脑袋里装了一台计算器,不错,可是这台计算器过去干什么去了呢?过去是处于待机状态?或许是因为停电。

    数学的任课老师姓冬,女姓。冬老师今年整三十,可能因为对对象的要求过高和她本人长相的中间有点差距,爱是恋过好多次,却总是吻合不起来。同学们把丁老师和她一起戏称“丁冬”。因为不高兴丁的古文讲的太多,又不满冬的作业布置得太多,如果有人在课桌上敲一下,以发泄对这两“多”老师的不满,旁边的一个马上口里就发出“叮咚……”,尾音拖得很长,有时候甚至几个人同时“叮咚……”,尾音拖得更长,就形成了一种合唱。

    同学们都没有去查字典,这种声音的写法最好都加个“口”旁。不过在这两位老师的交往史上确实不一定需要“口”的。一个已须发斑白,一个还风华正茂,半个多学期以来,他们之间只说过两句话,一句是在丁老师上《岳阳楼记》一课,因为那“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是名人范仲淹的名句,千古绝唱!竟忘了下课铃声已响过了很久,当上课铃声又响了起来,他才把“此乃为官为民之……”卡住,拿起课本备课本粉笔盒,等到钱柳枝喊过“起立“后,匆匆走出教室。这时冬老师拿着备课本走了进来,“叮咚”相碰,把个丁老师的蛋壳眼镜碰落在地,丁老师在地上摸了一阵摸不着,冬老师才帮他捡了上来。丁老师一边戴眼镜,红着脸一边说了句“对不起”。另一次是吃饭时,丁老师先到,他端着冬老师的钵子准备吃起来,幸好冬老师及时赶到:“丁老师,您拿错了钵子!”“哦!”

    学校二十几位老师,拢共才四间办公室。丁、冬是在一间办公室。这次丁老师为了多劳的事,第一次来到冬老师的办公桌前:“冬老师,吾询一事,传李多劳之数学成绩,其进步之速,如跨千里之驹,然否?”

    “李多劳?呀!这个孩子,神孩儿。自下半个学期起,一个纵身,飞步起来,跃居前列,势必替代钱柳枝而为全年级第一。”

    “始以为,该生唯作文是长,余科皆属憾事,此乃吾之心事。殊未料,该君竟于数学及其余各科神速崛起,罕见!为吾执鞭数十年之未见也!”

    “您是他的班主任,离不开您的教导有方。”几乎是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丁、冬,碰到了共同的欣慰点,突然像两亲家一样热情地谈论起来,一时忘记了头发的黑白差和打破了以前的交往史。

    蛋壳眼镜飘飘然起来,老脸上泛起了青春,冬老师如此实话实说,并不像校长那样对他不予重视,不正确评价,一笔抹杀。突然想到也要回敬才是:“一事之成,非一人之功也,一才之树,弗一人所能诲也,多劳之所能初具可望,当数冬女士之谆谆教诲,因数学较之语文难攻。”

    冬女士听了丁古文这一番话,也有一点要飘了,眼睛更加灵活起来,不禁瞟了丁古文一眼,有点儿似情窦初开的少女偷一眼帅哥哥,有点儿娇气地说:“那主要的还是您丁老师,不是您这个伯乐的发现,不是您的鼓励,您这个园丁的辛勤栽培,诲而不倦,怎么会有如此进步快的同学呢。您塑好了他那个坯子,培养了他的精神,培养了他的作风,我是沾了您丁老师的光啊!”

    “吾不曰退休归隐。传该班将由汝接持执教之鞭。兹作私下交接,余望汝等善育多君,以期成大器。汝等年轻,或可亲睹多君之充华厦一梁。嘱哉!托哉!”话到深处,两只像陷进泥潭里一样的眼睛,透过镜片也能看到一点湿润。如果平曰注意过他的眼睛,可以发现此时的变化。

    “您光荣退休,我们欢送,祝您长寿!至于多劳,勤加教育,多以敦促,是我等教育工作者份内之责,再者,会不负您的特别叮嘱,一定记住的!”这位大小姐可能是姓别和年龄的不同,其眼睛与脸色的变化,比之丁老师,更加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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