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乔野等他说话，忽然就闻到一股焦味，赶忙回神将已经烤过火的肉串统统装进了盘子里，然后熄灭了炉子里的火……

    我盘腿坐了下来，又撕开一罐啤酒递给了乔野，他仰起头猛喝了一口之后，才终于对我说道：“如果不是早些年遇见了苏菡，我不否认秦苗是个可以过一辈子的女人，但一个靠谱的男人，心里是不可能同时装下两个女人的，因为每一个都爱的那么用力的话，那重量会让人受不了！”

    乔野尽管没有把矛头指向我，可我还是主动在自己心里对号入座了一番，难怪这些日子我会感到这么累，原来是两份爱情的重量叠加我的心中，让我不堪重负了。

    讽刺的是，我竟然被乔野这个纯不靠谱的男人，定义成了不靠谱。

    一阵风吹过的时间，阳光便不那么强烈，太阳有些泛黄的挂在半山坡旁。黄昏就这么来了，别墅区里安静到只剩下了树叶沙沙的声音……

    肉串已经有点发凉了，但我和乔野只是喝着啤酒，又碰了一下杯之后，他向我问道：“陈艺呢，她和那个叫邱子安的结婚了吗？”

    “没有，他们俩个应该是不可能了。”

    乔野不太相信的看着我，他在国外与世隔绝的过了这么久，就像一张白纸，完全不知道有些事情是怎么发展成今天这个局面的。

    他又向我问道：“那你和陈艺又好上了？”

    我赶忙否认：“怎么可能！”

    “也是，你都和南艺那个姑娘好上了，再回过头和陈艺来个旧情复燃，也就显得太禽兽了！”

    乔野的话让我有点难以接下去，便在喝了一口啤酒后，仰头看着黄昏中的天空，我准备喝掉这灌啤酒就离开……

    却不想乔野又主动对我说道：“江桥，你知道我的爱情观吗？”

    我看着他……

    “其实我和秦苗做了快3年的夫妻了，心中说一点感情没有也是假的。这些年里，对她也有那么一两个动情的瞬间……可我一直很明确，我爱的女人是苏菡，所以认准了这一点后，我他妈就什么都不想再管了，生死都和她在一起……所以，我没有你那么多的烦恼，因为你犹豫的越久，纠缠的越不清，伤害的人就越多……你看，这不秦苗也死心了吗？死心了也就意味着要脱离苦海了……有时候，男人情愿让喜欢自己的女人觉得你是个王八蛋，也千万不要，明明不能给她想要的一切，还做着让她会惦记着你的事情！”

    乔野说完这些，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扔进了嘴里，然后用一种为人师者的眼神看着我，企图让我认可他说的这些话。

    我按灭了手中的烟，将剩下的啤酒全部隔着防护栏扔给了乔野，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我走了”，便带着烧烤炉向别墅外走去。

    身后的乔野又向我喊道：“江桥，你想点办法把我给弄出去，再这么被关下去，我快得精神分裂症了！”

    “能拯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别把希望寄托在哥们儿身上。”

    “嗨嗨……别走那么快，明天有时间的话，买几本看风水的书给我送过来，我看看是不是我家这儿的风水有问题，老他妈的过不上舒心日子！”

    ……

    和上一次一样，我蹲在别墅区的门外等着出租车，天色已经渐渐昏暗，可仍没有一辆向这边来的车子，倒是看到不少价值几百万的豪车在这里来来回回。

    我点上一支烟，排遣着心中的无聊，然后又想起了乔野刚刚对我说的那些话……

    当我静下来时，我倒是觉得，他的话还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我是该在自己的心里做个决断了，因为我那不算丰富的感情世界里，陈艺和肖艾只能有一个。

    终于有一辆出租车从远处驶来，我站直了身子，赶忙向其招着手，要做这辆车的回头客。

    车子在我的身边停下，后座的车窗被打开，坐在里面的人是肖艾，她竟然找我找到这里了。

    “江桥，快点上车，今天晚上我们去敬老院看奶奶，我从回来还没有去看过她呢！”

    我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乔野这边时，曾给她发过信息，报告了自己的行踪。

    ……

    去往敬老院的路上，我和肖艾聊得最多的还是琴行，肖艾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几张设计草图，然后与我探讨着哪套方案更适合琴行。而后，我也将自己这一天跑下来的成果告诉了她。

    总的来说，今天还是比较顺利的，因为并没有遇到什么过于棘手的问题，基本上都是我们能力范围内能够解决的。

    这个夜晚，我和肖艾在敬老院陪奶奶聊到将近十点钟。

    回去时，我和肖艾依然选择了步行的方式。肖艾说，今天她要凑够3万步，然后在自己的微信朋友圈里傲视群雄；她还说，自己喜欢那种累倒一回家倒头就睡的感觉。

    路上，肖艾的电话响了起来，我和她一直挨的很近，所以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的那一刻，我便看到了来电显示上是于馨的名字。

    肖艾稍稍迟疑了一下后，接通了电话，她向电话那头的于馨问道：“怎么了？”

    因为是夜晚的缘故，再加上肩并肩的走着，我隐约能够听到电话里的于馨在说什么：“肖艾，我听赵牧说，你爸爸在这个星期可能就会有判决结果……你后妈咨询了比较权威的法律界人士，估计会被判到六到十年……”

    听到这里，一辆卡车从我们身边驶过，以至于后面的话我没有听得太清，可是心中却不禁为肖总这个商场枭雄而扼腕叹息。

    就算是最轻的6年，那也是很熬人的，因为等他出来时，肖艾已经是一个30岁的成熟女人了……

    胡思乱想中，肖艾结束了跟于馨的通话。她的面色很难看，而后便停下了脚步，沉默许久之后，她终于对我说道：“江桥，把赵牧的手机号码给我，我给他打个电话，要问一点事情。”

    我愣了一下，心中很快便明白了她要问些什么，于是将赵牧那个一直被自己记在心中的手机号码报给了她。

    肖艾表情凝重的拨通了赵牧的电话……这一次，我没有很刻意的去听他们说了些什么，一直与肖艾保持了大约十来米的距离。

    ……

    结束了和赵牧的通话，肖艾的情绪明显有了变化，我出于担心，向她问道：“你还好吗？”

    肖艾一声叹息，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终于回道：“今天和未来所要发生的一切，我都有心理准备。”

    即便是春末，深夜的风还是夹着些微冷的气息从我们身边吹过，我很自然的在这一刻，拉住了她有些微凉的手，轻声对她说道：“在南京，天塌下来，我先替你顶着……6年的时间其实很快，我现在回忆起20岁时发生的事情，就好像在昨天发生的一样。”

    “也有可能是十年。”

    “十年也没有多长，将将好是你做妈妈的年纪。”

    肖艾低着头没有言语，她又向前面不远的郁金香路走去，而我看着她双手擦在上衣口袋里的背影，总觉得有那么一丝的寂寥。

    我想，我该重新审视她和肖总的感情了，虽然一直带着那么点恨，可是在这样的关头，那些微不足道的恨，她也就不愿意再放在心里想着了。

    我又因此联想到了自己，假如有一天江继友或者我的母亲杨瑾再次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我又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们呢？

    ……

    次日，我从早上起床后就开始忙碌，我先陪着装修公司的人去我们租的房子量了尺寸，下午则去卖办公器材的地方订了一批办公用品。快要傍晚时，又匆匆赶到了本地一个专门生产课桌椅的工厂买了30多套桌椅。

    这一天的忙碌，让我感到极其疲惫，想约肖艾一起吃晚饭，可拨打了两次她的手机，都是正在通话中的状态，而后我便没有再打扰。因为，我知道肖总的一审判决结果就要出来，她是闲不下来的。

    果然，她在片刻之后给我回了信息，说待会儿有事情要办，今天晚上就不来郁金香路这一边了。

    夜晚在片刻之后来临，我因为疲乏，也没有自己做饭的心情，便在巷子外的小吃摊上要了一碗馄饨……

    没过一会儿，一辆保时捷在路边停了下来，下了车的秦苗，先是准备往巷子里走，而后看到我在小摊上吃东西后，又返身向我这边走来。

    秦苗似乎有不少话要说，她也搬了张小板凳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我向她问道：“小馄饨要来一碗吗？我请你。”

    原本以为她会拒绝，却不想她竟然真的点了点头，于是我第一次有机会和这个真正意义上的千金小姐一起吃了特别平民的馄饨。

    先是闲聊了几句，秦苗忽然放下了筷子向我问道：“江桥，是不是苏菡也来南京了？”

    我充满警惕的看着她……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就是问问……如果她在南京的话，请你务必帮我约她见上一面，我们之间的事情老是这么僵着也不是个办法！……现在的我，比他们更需要解脱。”

    我盯着秦苗看了许久，终于试探着问道：“你不会是在外面有人了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的家庭教育，绝对不允许我做一个在婚内出轨的女人！”

    我讪讪的笑了笑，然后对她说道：“可就算你和苏菡见了面也没什么用吧？现在你同意离婚，乔野也同意离婚，你们之间其实已经没了矛盾冲突，也就是一张离婚证的事儿……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你和乔野双方的家长身上，是他们不同意你们离婚……你得找他们谈！”

    “已经谈了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婚我和乔野离不了……”

    秦苗没有说下去，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回道：“你是想劝苏菡退出？”

    “我想试一试……这么闹下去，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不管怎么样，我是乔野的合法妻子，也有了乔野的孩子，社会舆论和道德标准都是倾向于我这边的，而她这么没名没份的跟着乔野，只是在荒废自己的青春年华……试问，她这样的一个女人还剩下多少青春可以挥霍？”

    “假如苏菡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呢？”

    “所以我才要劝她……江桥，我希望你能帮我转达，如果她不愿意见面的话，我也不会勉强。”

    “我不是不愿意帮你。我怕的是，假如苏菡同意见面了，你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然后做出点儿让大家收不了场的事情。”

    “你就别杞人忧天了，我都快6个月的身孕了，还能和她舞刀弄枪吗？……我真的很希望能和她好好聊一聊。”

    我犹豫了一下后，回道：“行吧，如果她同意见面的话，我到时候也必须在场，你不反对吧？”

    “不反对。”

    我终于拿出手机给苏菡发了一条信息，然后将秦苗的想法转告给了她。稍稍过了片刻，她便给了回复，她愿意与秦苗来一场历史性的会面。

    这俩个女人，互相影响着对方的命运，可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机会见过面，所以说是历史性的会面，一点也不过分。

    ……

    吃完晚餐，我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在这个本该洗漱睡觉的时间，我却忽然非常牵挂肖艾，于是又给她发了一条微信，问她有没有休息。

    等了许久，肖艾也没有回复，于是我更加坐不住了。我再次穿上外套，随即离开了小院。

    去往肖艾所住宾馆的路上，我又特意在一家卖粥的店里买了一碗可以帮助睡眠的安神粥，我知道她现在的情绪一定是高度紧张和焦虑的。

    到了宾馆，向前台一打听，肖艾果然还没有回来，于是我点上烟，站在宾馆的外面耐心的等待着……

    一支烟将将要抽完的时候，一辆银灰色的蒙迪欧在我不远处的空地上停了下来，我眯着眼睛看了看……

    坐在车后面的人正是肖艾，而开车的是赵牧！

    ……

    我不让自己有任何情绪上的起伏，只是撇过头轻轻呼出一口气。可是，我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就缩在屋檐下的灯光里，有那么一点点的孤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