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六章 色授魂与
七月十五,道家称之为中元节,佛门则称之为盂兰盆节,佛道两家教义虽大相径庭,但在这一日却是巧之又巧的有着近乎相同的习俗。
虽然典故不同,对两教而言,七月十五皆是地府开门的日子,是以这日都要游街祭祀,举办法会,为亡者祈福超度。
而今日,就是杨玉环邀约他和姬瑶月游湖放生的日子。
商影等人去支援天师道至今未回,但司天台每隔两个时辰就有消息传回,从回传消息中,应飞扬得知商影等人仍在搜寻天师道人苑下落,并未与潜藏的敌人交上手,所以也就压下了心头担忧,随意洗漱一下便出了门。
方一出门,便见姬瑶月到来,姬瑶月依旧一袭青衣,清雅利落,但见到应飞扬后不由皱起秀眉道:“难得佳人有约,你这打扮未免随意了。”
“嗯?还好吧……”应飞扬看着身上道袍说,夏天炎热,所以他便选了往日的旧道袍,穿在身上既宽松,又凉爽。
“一点不好,快去与我换上一身!”姬瑶月带着不容抗议的口吻道。
“哪不好了。”应飞扬正说着,姬瑶月已不耐,一把将他推入房中,打开衣柜翻找,连带应飞扬的贴身里衣都被她翻出,不由令应飞扬面红耳赤。
“你又不是出家的道士,怎么衣柜里就只这几件道袍!”姬瑶月翻找一番却无所得,不由怒道。
“这……道袍穿着舒服,还不用花我的钱啊。”应飞扬尴尬道,他虽有玉真公主赠过些衣物,但经连番战斗后,已是脏污破损的不成样子,最终还是被当垃圾丢弃了,现在所留的,皆是过往从凌霄剑宗带来的道袍。
“你!”姬瑶月气结,转身道:“你等着!”说罢转身而去。不一会回来,手上已多了几件衣物。
“看着一身重紫,该不会是我师兄的衣服吧,住他房。还穿他衣服,这样好吗?”应飞扬嘟囔道。
“少废话,快些换上!”姬瑶月摔门而出,留应飞扬一人在内。
姬瑶月眼光倒也精准,论身量。慕紫轩比应飞扬要高大些,但她所选出的都是些紧致衣物,所以由应飞扬穿上倒也贴身,反传出了几分英气。应飞扬却仍在腹诽:“与女人出去就是麻烦,前次与玉真公主出门就是这般情景,姬瑶月看着那么干脆爽利的一妖,竟然也没能脱俗。”
穿戴整齐后出门,便见姬瑶月又拿了些胭脂水粉走来,歪头打量他一番后,道:“总算有几分模样了。先别急着走,我与你化个妆先。”
“姬瑶月!你别太过分啊!”应飞扬咬牙切齿抗拒道。
“一惊一乍的做什么,现下富家子弟哪个出门不化妆?”姬瑶月淡然道,昔时天下太平,洛阳三十余年未闻兵戈声,开国时彪悍武风早已不存,现下青年男子皆是‘男生女相’为美,傅粉涂唇正是时下流行。
无奈应飞扬对此娘气装扮一向不屑,此时狠声道:“你自己都未化妆呢,也好意思逼我。”
“那我也化妆的话。是否你就会乖乖听话?”
应飞扬正待一口回绝,却突得想起,自与姬瑶月相识以来,她总是素面朝天。记忆中只初来时见过她化过一次妆,但那抹惊艳,已令人见之难忘,心中不由一热,神使鬼差的说了句,“好啊。你若化妆,我就舍命相陪。”
“这有何难?”姬瑶月轻轻一笑,已坐在铜镜旁,解开随意扎成一束的马尾,盘起精致的发髻,随后轻涂香粉,淡抹胭脂,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过片刻,便已从英气俊美的女武者变成妩媚明艳的少女。
应飞扬看着目瞪口呆,不知是迷醉于她的技术,还是惊艳于她的美貌。良久才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手啊。”
姬瑶月神色略略一黯,轻捻发梢道:“我阿姐交我的,我虽不愿,但她逼得紧,久而久之也就会了。”
“你自己都不愿,现在有来逼我。”应飞扬不满道。
“你可要说到做到,别反悔,快坐下,我与你化妆!”姬瑶月难得带出粗细的笑意道。
“你帮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啊!”应飞扬下了一跳。
“少来了,你胭脂和唇红分得清吗?”姬瑶月不屑道,说罢,不由分说的将应飞扬按在铜镜前。
抄起一个刷子往应飞扬面上涂香粉,应飞扬本能躲闪,鼻孔里却吃了不少香粉,最后只得乖乖坐下,任她摆布。
姬瑶月紧贴在他身后,玉手则绕到他面前,就好像从背后拥抱一般,一股馨香传入鼻端,而刷子上的纤细的软毛,刷得他脸痒,心更痒。
应飞扬面上不禁发红,但从镜中看去,姬瑶月却是唇角轻挑,一副专注热切的神情,倒与他练剑时的样子差不多,令他心中发毛道:“你笑什么啊?”
姬瑶月回过神来,面上笑意不减,却多了几分缅怀,道:‘过往阿姐也总是这般摆弄我,被她摆弄时觉得无奈,今天换我摆弄比尔,想不到这还真挺有趣,难怪阿姐喜欢。”
“你们姐妹啊,都是些什么妖啊……”应飞扬无奈道。
不一会,应飞扬梳妆也已完成,姬瑶月技巧不差,效果并不像应飞扬原先预料的那般难以接受。
应飞扬底子本就不错,竟姬瑶月妙手施为后,只是轻抹了些淡妆,却将应飞扬神采悉数提炼出来,平添了几分顾盼神飞的风流韵味。
“好,大功告成,走吧,上街去!”姬瑶月满意的看了两眼,拍去手上脂粉道。
鬼节虽听着名号鬼气森森,但其实也颇为热闹,路上行人如织颇为热闹,道场上还有不少僧、道,各自占了位置,打算开坛祈福。
应飞扬和姬瑶月并肩而行,一者英俊一者明艳,宛若一对金童玉女,吸引了不少欣羡目光。
“这难道就叫约会?”应飞扬心跳加速,却又希望这条路越长越好。最好能这么一直与她走下去。
可惜路途并不远,不一会就已来到人苑,人苑在洛阳城最西处,是寸土寸金的洛阳城中。仅有的一处民间园林。
甫到人苑,便觉一阵清凉之意扑面而来,人苑中绿树参天遮挡住烈阳,夏蝉鸣叫却更显清幽,前头还有一小湖。湖上各色画舫**着清波,正是年轻男女的幽会之所,少年少女们总会在炎炎夏日租上一艘船儿泛舟湖上,采莲,垂钓,在凉爽湖面上悠悠然的渡过一个夏日。
杨玉环便与他们约在画舫之上,应飞扬正欲向前,姬瑶月却停住脚步,低头道:“应飞扬,你慢些。我有事与你说……”
见她轻捏衣角,一副罕见的扭捏模样,应飞扬心头一跳,咽口唾沫道:“什么事情?”
“我想请你,请你……”姬瑶月吞吞吐吐许久,却仍未说出口,应飞扬心头不上不下的,又乱又燥。
正欲再追问时,姬瑶月红着脸终于把话说全:“我想请你带杨玉环私奔!”
呆立——呆立——呆立
应飞扬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险些跳起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话说出后。姬瑶月眼神渐渐坚定,此时昂起头盯着应飞扬道:“我想请你带杨玉环私奔!”
“你说什么疯话!”应飞扬无由升起一股无名火,“我与杨家小姐不过见了两面,话都未说过几句。怎么就扯到私奔了。”
“见过两面,就救了她两次,你年纪轻,本事大,卖相又不差,再加上这等恩情。说不准她早想以身相许了呢!”
“我也救过你,那你是不是也已芳心暗许了?”应飞扬恼道。
“这不一样!”姬瑶月争辩道,却突得丧气似的垂下头,良久才轻声道:“应飞扬,帮我一下,好不好,私奔也好,劫她走也好,但今晚绝不能让她留在洛阳……”
应飞扬压着火责问道:“你们到底弄什么玄虚!你也罢,妖世那伙人也罢,为何总是针对那杨玉环,她除了长得漂亮些,有什么特异之处,让你们这般费心。”
姬瑶月轻垂头道:“别多问了,算我求你,帮我这一次,莫要逼我,逼我杀她!”说到最后,真带出了几分狠决之意
“你!罢了,私奔不可能,不过我尽力将她骗走!”应飞扬说罢,甩袖而去。
湖边,杨玉环俏立船头,等待已久,见到二人来到,展颜一笑道:“两位恩人终于来了,小女子备了些酒水,不如先到舱内消消暑。
如花笑靥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魅惑之力,应飞扬心神一荡,险些觉得真能与她私奔,倒是人生一大快事。看了身边姬瑶月一眼,心头的火才熄下去。
道:“我等失礼,让杨小姐久候了。“说罢踏上画舫,画舫不大不小,船舱约一丈见方,极为雅致,船上并无他人,只一头戴斗笠的船夫立撑浆在船尾。
杨玉环引二人进入,在进入时,船夫带着欣羡之意对应飞扬道:“年轻人,好样的,我撑船多年都没见过这么如花似玉的美人,你竟然同时找来了两个!”
应飞扬干笑两声,进了船舱,有了船篷遮挡,再加上湖面上凉风,顿时凉爽许多,而杨玉环捧上一洁白瓷盘,磁盘水深数寸,一个个酒蛊如梅花般散立盘上。
“应公子,月姑娘,这就是夏季最流行的鱼儿酒,小女子先干为敬,谢二位救命之恩。”说着仰起玉颈将酒水一饮而尽。豪气的亮起酒杯道:“本来早该答谢两位,可家里管教甚严,我也是趁着家人今日出门祭祖,才寻得机会出来的。”
应飞扬也随之一饮而尽,顿觉凉丝丝的酒水沁人心脾,道:“杨小姐不必客气,分内之事而已,只是小姐可知是何原因,招惹了妖怪。”
杨玉环摇头,茫然道:“不知,难道他们不是为了抢夺公主,误打误撞的寻上了我么?”
“果然她一无所知。”应飞扬心中暗道,又装作闲谈,询问了些其他问题,杨玉环却仍一副懵懂无知模样。
最后又问道:“待会游湖结束,不知杨小姐又有何打算?”
杨玉环眨眨眼睛道:“嗯,应是先与家人在道场会合,之后观看佛道两门的游街,最后去上清观为我阿爹上香吧。”
“不行!你不能去上清观!”姬瑶月突然高声道。
二人一愣,同时看向她,姬瑶月面色一红,道:“我不胜酒力,先到外头吹吹风,你们聊!”说着,向应飞扬使了个眼色,掩门而出。
见她离去,应飞扬心中暗骂,狭小船舱内,只剩下两人,霎时旖旎了许多,应飞扬只觉对面少女艳光逼人,竟让他不知该往那看。
“应公子,月姑娘可是对我有成见,我随着师傅,也就是姬大家修习乐舞已有一年,与她也认识许久了,可她对我一直不冷不热。”杨玉环道。
“成见,不至于吧……”应飞扬打着哈哈,咽了口酒道。
“那应公子,可是月姑娘心上人?”杨玉环低着头问道。
“咳咳咳!”应飞扬险些被酒呛住,咳了一会,道:“这个,自然不是了。”
杨玉环长舒出一口气道:“那便好了,我还怕横刀夺爱,会让她对我成见更深呢。”
察觉话中有话,应飞扬手一哆嗦,问道:“杨小姐此言何意?”
“那个,其实从你第一次救我时,我便喜欢上了你。”杨玉环红着脸道。
应飞扬脑中一阵轰然爆炸,酒杯掉落在地依然不知。张口结舌道:“这……杨小姐说笑……”
“应公子可是嫌我姿色浅陋?”
“杨小姐天人一般,怎会是姿色浅陋?”
“那便是嫌我浮浪了?”杨玉环又问道。
“这,也不是……”应飞扬忙摇头道,其时民风开放,直达爱意也非是罕见。
“那便好,因为玉环还要再做些浮浪之举……”杨玉环咬了咬红唇,搭住应飞扬肩头,鼓起勇气般将身子探向前。
眼看那倾城绝世的面若越来越近,应飞扬只觉全身酒气上涌头顶,生出甜美的迷醉之意,忽然,脑海中闪过一道青衣倩影。
应飞扬精神一振,猛然清醒,正欲将她推开,突然肩头一紧,被杨玉环扣住了肩井**,真气如开了口子般泻出。
突生的变数,应飞扬本能的真气一振,将肩头玉手震开,正欲起身,足下却是一软,坐到在地。
“酒里有毒,杨小姐你做了什么!”应飞扬问道。
“还杨小姐呢,看破了我第一次伪装,我还以为你是什么火眼金睛的人物呢,原来也不过是个色令智昏的急色小子!”杨玉环突然掩唇笑道,笑得花枝乱颤,笑声中更带出与她身份不符的魅惑之意。
应飞扬神色一变,“你不是杨玉环?你是——”
“还用问吗?我想想,上次见你时应该是这副模样。”杨玉环将脸轻轻一抹,换了另一面容,端庄华贵,雍容高傲,正是玉真公主。
一个只闻其名,未见其面的名号霎时浮上应飞扬心头。
“你是青丘胡家的胡媚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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