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12章 第六百五十五 压力
“内阁这是……。【..】”
刑部尚书闵接到内阁的条子以后,都有些发愣了,甚至,觉得有些头疼,这几天发生的这些个事情,哪一件,都不让他省心的。
尤其是这次的事情,内阁下条子诛九族,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诛九族,这是皇帝才能下的圣旨。
可是,如今,却是恰恰有这么一个漏洞可以钻,皇帝出巡,不在京城,而且,杨笑的案子,等于是之前公认的,最起码,是要诛三族的。
可是,这案子,却是没定下来的,若是从重处罚,也的确可以诛九族的,因为,凡事,都耐不住推敲牵扯的。
且,如今的内阁首辅刘健又是奉旨监国,这个时候,只要京城没有太大的阻挡力量,那,内阁的条子,也就成了。
至于日后,是否因此而追究刘健,那都是日后的事情了。
不过,在闵来看,日后追究刘健的可能性不大,毕竟,当今圣上也不是那么洗好管理朝政的。
而且,这事情,最多,说是内阁太过残酷从重处置了而已。
“来人。”
闵靠在椅子上,满脸的无奈之色,这事情,不管如何,他都不想牵扯进去,毕竟,这并非是皇帝的旨意,可是,他却没不照做。
其一,这是内阁的条子,如今六部哪个都要在内阁跟前低头的。
其二,闵自然也看的出来,内阁这个时候这么做,肯定是在为了帮曾毅,这是在表明态度,而且,还是用这么血腥的手段来证明内阁的态度,这,可是很罕见的。
可,同时,这也是内阁的一种决心。
闵既然之前选择了站在曾毅这边,那,如今也是断然不可能改队的,而内阁的这个法子,闵虽然头疼,可,却也只能是执行下去的。
“希望多少能有些作用吧。”
吩咐下面的人去抓人以后,闵仍旧靠在椅子上,满脸的苦笑,内阁的这招表明态度的确够狠,也足以证明内阁的决心。
但是,事到如今,那些守旧派的势力不可能服软的,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这个时候,他们就算是怕了,也不能后退的。
因为,他们一旦后退,那,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无尽的深渊。
在这条路上,他们是没有退路的,他们和曾毅之间,必须要决出胜负出来的,因为,这事情,闹的实在是太大了。
但是,内阁的态度,多少,也会给守旧派一些压力的。
而这些压力,极有可能让守旧派因此而露出马脚,这是很正常的事情,突发的意外,极大的压力让他们慌乱之下,露出马脚。
又停了大约一刻钟,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去了天牢。
天牢当中,曾毅的牢房和杨笑的牢房是挨着的,只不过,两个人的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哟,闵大人又来串门了啊。”
杨笑耳朵微微动了一下,抬头看了站在牢门外的闵一眼,嘴角带着一丝的讽刺,他自然知道,闵来天牢,肯定是见曾毅的。
甚至,杨笑还能隐约猜出,闵已经选择了站队,而且,是曾毅的这边。
曾毅原本是盘腿坐在牢房内的,手中拿着一本书籍,此时,也抬头看向了闵,不过,却是没有吭声。
因为曾毅眼尖,他瞧见了闵站着的地方,虽然是他和杨笑两人的牢房之间,可是,却有些偏向杨笑的那边。
“内阁已经下了条子。”
闵脸上带着一丝的怜悯之色:“明日,将要对你行刑。”
闵这话落地,杨笑的脸色就有些变了,这世上,没有不怕死的人,只有不在意生死的人。
或者说,在一些人看来,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东西。
而杨笑虽然在天牢当中,可,却也知道,这次,若是他在劫难逃,可是要诛三族的,原本,在他看到曾毅也进了天牢以后,是有些欣喜的。
虽然没人告诉他曾毅到底是为何被关进了天牢,可是,进了天牢,这是事实。
曾毅进了天牢,那证明,外面有人在敌对曾毅,而且,还有成效了。
如此一来,一旦曾毅真的不成了,那,他杨笑可就有了活命的机会,他杨笑的案子,可就容易推到重来了。
是以,自从曾毅来了天牢以后,杨笑的心情就格外的好,甚至,曾毅住的比他好,吃的比他好,这些,杨笑都不在意。
大家都是在这天牢内的,日后,能否走出天牢才是最重要的,若是走不出去,那,吃的好又能怎么样?
可是,谁能想到,这才几天?竟然等来了他杨笑要被问斩的消息了。
“内阁凭什么斩杀本官?”
杨笑猛的窜了起来,双手死死的握着木栏,双眼更是发红,透漏着一股杀意:“内阁凭什么斩我?”
“不仅是你。”
闵有些不忍的看着杨笑,毕竟,杨笑虽然是守旧派的势力,可是,这下场,真的是太惨了。
“诛九族。”
闵这话出口,声音有些轻,可是,在这天牢内,杨笑却是听的清清楚楚,就是一旁大牢内的曾毅,也听的很清楚。
放下手中的书籍,曾毅也从地铺上站了起来,走到了栏杆旁边,双方背在身后,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曾毅也不傻,杨笑的案子,原本是他在问的,只不过,之前,一直给耽误或者说,是他给搁置了下来。
如今,他进了天牢,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杨笑的案子肯定是要被推倒重来的,可是,这个时候,却传来了杨笑要被问斩的消息,而且,比之前定的诛三族还要狠,诛九族。
这,明显是内阁在帮他曾毅的。
而且,这次内阁的立场很坚定,也很明确,没有任何的遮掩。
一时间,曾毅的心里,却是有那么一股暖流的,内阁的几位大学士,不愧是历史上的名臣贤臣,虽然之前双方有所误会,可是,如今,却是能够做到如此,当真是难得了。
“凭什么?”
杨笑有些失神,可是,嘴里还是在不停的念叨着:“凭什么?凭什么?”
只是,虽然这么念叨着,可是,杨笑却是已经没了力气嘶吼了,甚至,身上已经没有多少的力气了,身子已经瘫软在了地上。
诛九族,这意味着,断子绝孙,而且,还是没有任何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亲戚了。
这意味着,杨家至此,彻底断绝了,在无后人了。
为官,原本是为了光宗耀祖,福荫子孙,且,杨笑之前的那些个行为,保住他自己的利益,这些,为的是什么?
可是,如今一切都成了空。
“你。”
原本瘫坐在地上的杨笑突然窜了起来,他和曾毅的牢房不过是一排木头柱子隔着呢,中间是有不窄的缝隙的,足够他把胳膊伸过去了。
就从这缝隙当中,杨笑把胳膊伸了出来,不停的乱抓:“都是你,都是你,你害了我九族之人啊。”
杨笑有些疯癫了,也难怪他会如此,任谁碰到这种事情,怕都是要疯癫的,这是何等的刺激?
“来人呐,给杨大人换间牢房。”
闵喊了一声,原本跟在旁边的狱卒赶紧找出了牢门的钥匙,打开,冲进去了几个人,拉着已经疯癫了似得杨笑拖了出去。
“内阁如此,怕是要承受不小的压力。”
没了杨笑在一旁疯癫,曾毅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就能听的清清楚楚。
“内阁也算是明理。”
闵点了点头,道:“曾大人您毕竟是为了朝廷才会被他们联手针对的,更何况,您这是被栽赃陷害,若是内阁连着都不敢管,日后,还如何服人?”
的确,闵这话说的不假,曾毅之前毕竟帮过内阁,而且,也正因为是这个原因,才导致刘瑾和守旧派的势力联合。
若非是两者联合,曾毅是绝对不至于落地如今这个下场的。
同样的阴谋,不同的人用出来,效果也是不同的,就算还是这样的栽赃陷害,可,若是人不同,效果自然不同,甚至,若非是刘瑾从中搀和,怕是这事,皇帝都未必会信的。
“只是,这件事的作用怕是不大的。”
闵把他自己之前的担心也都说了出来,毕竟,他是曾毅这边的人,这些个担心,肯定是要说给曾毅听的。
“若是之前,在他们行动之前,大人您还未遭栽赃陷害,这最后一层薄纱还未曾捅破,内阁如此做,他们或许要顾忌一二。”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他们已经和刘瑾联手了,且,已经走出了这不可后退的一步,这个时候,他们根本没用任何的退路,内阁如此也至多是给他们造成压力罢了,再者,就是让那些没有搅合进去的官员,不敢轻易涉足和他们联合。”
“但是,对于眼下的局势,可以说是没有多大的帮助的。”
闵的这番话,虽然说的有些丧气,可是,这却是大实话,是很客观的。
这个时候,宁可低估一些己方的实力,高估对方,也绝对不能高估己方低估对方,若不然,那将会是致命的错误。
“陛下也快要回京了吧?”
曾毅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有些沉闷,毕竟,这天牢,谁进来了心情都不会好的。
“快了,估计再有两三天就该回来了。”
闵点了点头,皇帝的行程,肯定是目前他们最为关注的了,或者说,皇帝的行程,任何时候,都是百官最为关注的。
“若是要斩,必须在皇帝回来之前。”
曾毅双眉皱在了一起:“夜长梦多啊。”
“大人是认为,此法有效?”
闵挑眉,听话听音,曾毅这么说,那,肯定是曾毅认为,内阁的这个法子有用,而且,绝对不会是他想的那样作用有限。
“肯定有效。”
曾毅微微点了点头,道:“守旧派势力,其实,并非是一个整体的派系,而是那些个不愿意自己利益受到损伤的官员临时组合起来的。”
“这些个官员当中,如今,应该是武官居多,毕竟,军备各项,最先触及到他们的利益。”
曾毅说这些话,却是没有什么顾忌的,毕竟,如今,谁不知道他曾毅想要进行革新是,只不过是没有在朝堂之上正式说出来罢了。
“这些人虽然聚集在了一起,可是,他们之间,到底是因为利益才聚集在一起的,所以,他们之间的平衡,其实很脆弱。”
“当然,这世上,没有永恒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为了利益在一起,这也正常,可,问题是,他们之间的联合还建立在一个点上,那就是谁都不愿意有所损失,都想着损失发生在别人的身上。”
“如此一来,若是有足够的恐惧,足够让他们这个守旧派的联盟破裂的。”
曾毅嘴角带着一丝似笑非笑:“杨笑若是被诛九族了,的确,对他们除了压力之外,暂时造不成其他别的影响,但是,有一点,你却说错了,一旦杨笑被诛九族,那,对他们造成的压力,是巨大的。”
“本官是进了刑部大牢,可是,这巨大的压力,却也会成为他们守旧派最不稳定的因素。”
“若是日后,能寻到机会,在给他们凌厉一击,到时候,如今的这个巨大压力,就会成为瓦解他们的源头。”
曾毅的这番话,说的也是有理有据,甚至,其和闵的分析也是大相径同的,唯独最后的观念,压力方面,他们两个的看法是有些不同的。
“希望能够如此吧。”
闵叹了口气,他并没有完全就被曾毅的这番话给改变了他自己的观点,到了他们的这个位置,他们自己的观点,是不容易那边被改变的。
不过,却有一点,那就是,在没有必要的争执上,是容许存在两种或者是多种观点的。
比如现在,他和曾毅的看法虽然不同,可是,这却并不影响他们的行动,这就足够了。
而且,到了闵这样的身份,也没必要去讨好谁,就刻意去改变自己的观点,若是那样,反而倒是会被别的官员或者是士林中人瞧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