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六、临朝称制(三)
睿亲王十分不忿,原想说什么,被庄亲王拉住了,他指了指环视众臣手握刀柄的武云迪,“臣才疏学浅,不堪入直军机大任。”庄亲王趁着恭亲王令旨下去,连忙说道,他也不是太谦虚,只是惯例要推辞一番,慈禧太后不耐烦这时候和他虚情假意的敷衍,连忙说道,“庄亲王可堪大用,毋庸推辞,宗室亲王,深得列祖列宗之信赖,乃是国之栋梁,大行皇帝去世,接下去的日子,还需多要宗亲仰仗扶持,国政才不虞有失。”
这话的意思说的明白,睿亲王虽然还嫌弃不足,但是也知道厉害,外头的兵丁巡逻来往,均是太后人马,这时候若是再做强项令,只怕身家性命难保,于是也只能是不做声,睿亲王看着胡林翼和江忠源,心里却是阵阵发凉,没想到啊没想到,皇太后如此精于权谋,一个庄献郡王,就引得湘人官员尽数折腰,又是皇后有孕,这么一来,塞尚阿为首的八旗老臣也俯首帖耳,弘德殿的师傅们自然是更是要护住皇帝的血脉,恭亲王复得议政王大权,上面又少了皇帝的肘掣,想必心满意足,而自己这里,皇太后也安排了庄亲王入值军机,这样以来,庄亲王也不好再说神马八王议政,两队人马的诉求,一下子就被消弭无影无踪!
好厉害的皇太后,不仅仅是睿亲王,别的人也心里暗暗咋舌,大行皇帝才宾天,皇太后就有如此完全之策,先让荣禄打头阵抛出临朝称制之事,又安排武云迪层层包围养心殿,威逼利诱之下,无人不敢不雌伏,又将所有重臣宗室拘在养心殿,就算有人存了异心,如今也是发作不出来了。
不少人抬头偷偷窥看皇太后的脸色,只见皇太后面沉如水。却不见一丝一毫的戚色,“难道?这外头的传言是真的?”许多人心里嘀咕,却是不敢说话了。
“徐桐任东阁大学士,”太后继续说道。“与军机处一同商议大行皇帝遗诏,马上就要拿出来,就在这东暖阁拟旨吧!”这是谢徐桐和睿亲王对抗之功。
李鸿藻进了东暖阁满脸都是冷汗,翁同龢扶住了李鸿藻“兰翁,眼下可如何是好?”他的声音急切低沉。显然是十分焦急。
“不用急,”李鸿藻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和汗水,“皇太后到底是顾念自己的儿子的,已经让皇后安心待产了,咱们一定要保住大行皇帝的血脉!”
“可这外头有人说,”翁同龢见到没人理会自己,悄悄的说道,“说太后学武后……”
李鸿藻摇摇头,“不会的,这话只是小人在作祟罢了。武后有四子,杀废几个不碍事,可太后只有大行皇帝一子,绝不会行此残忍之事。别说这个了,咱们还是先拟好大行皇帝的遗诏吧!”
宝鋆先出声,“立议政王之事,应写入遗诏!”
“大行皇帝之遗言,未有议政王之事,”塞尚阿说道,“军机大臣都是听见的。大行皇帝只是说凡事托付给母后皇太后。”
“那议政王之事,如何办理?”
“自然是先颁布遗诏,定下临朝称制之意,再由皇太后下懿旨。进恭亲王为议政王,”李鸿藻定了定神,继而说道,“如此表明皇太后临朝称制之程序,又彰显议政王之贵重。”
庄亲王原本想着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遗诏之内,见到众人如此慎重。一字一句的斟酌,于是也就歇下了心思,不一会,遗诏草稿已然拟定,出来献给太后,太后一看:
“朕蒙皇考文宗显皇帝覆载隆恩,付畀神器;冲龄践祚,寅绍不基。临御以来,仰蒙慈母后皇太后垂帘听政,宵旰忧劳;嗣奉懿旨,命朕亲裁大政。仰维列圣家法,一以‘敬天法祖,勤政爱民’为本,自维德薄,敢不朝乾夕惕,惟日孜孜?
十余年来,禀承慈训,勤求上理,虽幸官军所至,粤捻各匪,次第削平;滇黔关陇苗匪回乱,分别剿抚,俱臻安靖,外抗俄罗斯,亦得全胜,北海之地,复属中国。而兵燹之余,吾民疮痍未复,每一念及寤寐难安。各直省遇有水旱偏灾,凡疆臣请蠲请赈,无不立沛恩施。深宫兢惕之怀,当为中外臣民所共见。
朕体气素强,本年十一月适出天花,加意调摄,乃迩日以来,元气日亏,以致弥留不起,岂非天乎!
顾念统绪至重,亟宜传付得人。幸皇后与瑛妃有孕,江山后继有望,特奉皇太后懿旨,待后宫诞下皇子,入继大统,后宫未曾诞育时,请母后皇太后临朝称制,以慈禧皇太后之宝,称制发诏,中外侍奉母后皇太后,一如朕亲临,钦哉!”
太后看到了“顾念统绪至重,亟宜传付得人。”一行字,不免喃喃自语,潸然泪下,“传付得人传付得人,希望真的如此。”太后用帕子拭泪,“用印发下去吧!”
太后用“慈禧太后之宝”下达临朝称制以来第一道懿旨:说明自己临朝称制乃是不得已为之,先是皇帝遗命,再者群臣劝谏,故“暂从其请”,“待嗣皇帝降生,扶持幼主,再行垂帘听政,”再表明自己的志向,“秉承大行皇帝遗志,推行洋务,整顿武备,内抚万民,外御强敌”这差不多是慈禧太后的执政理念和纲领,虽然仓促发布,但也有其中内涵之意,这第一道下的懿旨就是文祥口述,沈桂芬执笔,沈桂芬存了一个心眼,加上了几句,“依照同治初年,外朝托付军机大臣之例,与垂帘听政无非隔一帘而已,毋庸赘言。”这话大有讲究,但是皇太后也不在乎,依旧明发天下。
第二道是:“硕恭亲王为议政王,仿同治初年之例,总揽朝政。”
第三道就是庄亲王进军机处,睿亲王进御前大臣,徐桐进东阁大学士,主持修撰同治大典,这典籍原本是囊括西洋诸书并历朝会典,大行皇帝在时就有编纂之意,只是拖延了下来,如今已经开始修撰,奈何皇帝已经崩逝,徐桐亦是不甚唏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