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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六、寒风瑟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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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丰十年十月二十三日,荣禄所部攻陷苏州,曾国藩听闻北边议和已定,连忙又挥师攻破溧水太平军粮仓,重新攻占孝陵卫,复对江宁的洪秀全等人形成合围之势,太平军覆灭指日可待。

    十月二十四日,额尔金、巴夏礼、葛罗等一干俘虏释放。

    十月二十五日,对永通桥战役之的将士御旨嘉奖进封。

    十月二十日,恭亲王请旨赴往行在,诏令不许。

    十一月十五日,冬至日,贞贵妃钮祜禄氏在热河行宫主持家祭庆典。

    十一月二十日,河南巡抚上奏,捻军余部在虎牢关大败,往西溃败而去。

    咸丰皇帝见海内外日渐安慰,越发洋洋得意了起来,自从冬至日之后,便是日日笙歌,夜夜**。小年夜的时候喝多了还要骑马打猎,没曾想一下子跌落马鞍,倒是摔伤了左脚踝,一时间行在弄得慌乱不已。

    “怎么个回事?”皇后大惊,她刚刚放了新年给外命妇的赏,又看了看给太妃太嫔们的年礼,听到行在传来的禀告,不由得惊了起来,“怎么会好端端的摔伤了?”

    “听说那日喝了酒,骑马跌落的,”德龄低声回禀,储秀宫里头的红罗炭熏得正暖,德龄觉得自己的鼻翼上已经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脚踝伤了。”

    “这些起子!”杏贞暴怒,一声娇喝。殿内众人无人不小心翼翼,“怎么当的差,定然是肃顺等人一味顺着皇上的意思,”如今的皇后在宫之可是全当家了,再加上在京的赫赫威望,民间一些酸人在诗里面已经用“天后”的称呼了,宫人无人不恭敬听命,杏贞担忧地说道,“喝了酒怎么能骑马,这不是存心让人出事吗!”

    穿着百鸟蓝色底苏绣滚边旗袍的帆儿抬起了头。把手里的刺绣放下来。“娘娘切莫气坏了身子,不是说了没有大碍吗,皇上必然圣体无忧的。”

    “叫百草厅的骨伤圣手去行在瞧瞧!我实在是不放心,哎。行在那边都是些就知道哄着皇上玩乐的臣子在。就一味的胡闹了。”杏贞烦躁地走来走去,又问德龄,“敬事房的档案拿来了吗?”

    “已然拿来了。冬至日之后就没有歇过,每日皇上都召了嫔妃侍寝,最多的是丽妃娘娘,几个答应常在小主也不少,还有贞贵妃也有几次。”

    “眼见着春节就到了,”杏贞喃喃,“不行,”杏贞仰起头,“我要去行在!”

    “可是娘娘您没得旨意,无法前去啊,”安德海连忙说道,“您上了好几次折子,万岁爷那边都没个准信呢,擅自出宫这可是不妥当啊。”

    杏贞颓然坐下,“怎么会这样子,”这时候杏贞有读后悔把同道堂印玺交还了,没了那个印玺,自己真是寸步难行,就算《北京条约》是自己亲自审定过的,可那也是偷偷摸摸的,素来不觉得自己手里无权的皇后这时候才明白,少了皇帝的命令,自己就是出这宫门一步也是难为极了,以前还以为不呆在皇帝身边,并无大碍,如今看来,就算没人进谗言,皇帝也快忘记自个了。

    “德龄,”杏贞无法,只好拿出德龄这个伺候皇帝多年的法宝来,“你准备一番,过了年,就出发去行在,就说本宫不放心皇上,若是皇上问起,就说本宫无妨亲至,怕行在伺候的人不用,叫你来提读着些。”

    “是。”

    。。。

    “避暑山庄”的戏台有三处,最大的在勤政殿前的福寿园,遇到寿庆大典才用。一处在澹泊敬诚殿后面,离皇帝的寝宫极近。还有一处在如意洲,如意洲三面临水,一径遥通,宜于盛夏居住,戏台临水而建,名为一片云,肃顺已经派人在修理,要赶在万寿节前启用。

    经常使用的戏台,是在澹泊敬诚殿后那一处。等贞贵妃和到了那里,戏已开锣,高踞宝座的皇帝,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戏台上,此时不宜去分他的心,只尽自己的礼节,跪了安,坐定了看台上,唱的是昆腔,不如乱弹那么热闹,也不如乱弹那么易解,但正在演着戏的那脚色,醇王福晋却在台上看过他不止一次,是升平署的一个学生,名叫张多福,据说最得皇帝的欢心。这张多福此刻唱的不知是什么戏?只见他身穿水田衣,手执拂尘,想来扮的是个小尼姑。脸上淡扫蛾眉,薄敷胭脂,眉梢眼角,做出无限春心荡漾的意思,当然是个不规矩的小尼姑。

    皇帝与丽妃等人都看得津津有味,贞贵妃却大不以为然,嘴里只不断轻声叨念看:“罪孽,罪孽!”而且常闭起眼来,只不过闭不多时,又舍不得不看,还是睁得大大地。

    这一出昆腔唱过,下面是由京城里特地传来的,广和成班的乱弹,第一出是老生黄春全的《饭店》,唱的是《隋唐演义》里的故事,秦叔宝被困在天堂州,遭受饭店掌柜的凌辱,不得已当锏卖马来还店饭钱。黄春全是一条“云遮月”的嗓子,特别宜于唱这路苍凉激越的戏,此刻御前奏技,更不敢有丝毫疏忽,抚今追昔,自叙身世,把个英雄末路的凄凉情状,刻画得入木三分。扮店家的那个小花脸,自然也使出全副精神,只拿尖酸的言语,逼得秦叔宝走投无路。那副小人脸嘴,在丽妃看来,就是肃顺第二,所以看着觉得又痛快,又生气,不住拉着贞贵妃的衣袖,小声说道:“你看多势利!”

    等《饭店》唱完,暂停片刻,太监摆膳桌传膳,这时皇帝才得有工夫跟人说话。

    “大阿哥呢?”他问贞贵妃。

    “他要跟了来,我怕他念书的心野了,不让他来。而且,”贞贵妃正一正脸色,又稍微有些羞涩,说道:“有些戏,可真不宜让孩子来看!”

    皇帝知道她是指张多福所唱的那出《思凡》而言。这出戏不是淫戏,推陈出新,另有妙解,正要为皇后讲解其的好处,只见御前大臣肃顺,领着内奏事处的官员,捧着黄匣,入殿而来,这是有军报到了,皇帝不能不先处理。

    黄匣一共七件军报,其一件是督办浙江军务的杭州将军瑞昌和浙江巡抚王有龄会衔的飞奏:“陈玉成一日行军百里,浙东湖州失守,严州、兰溪吃紧。”皇帝最不能放心的就是浙江的军务,由寿昌到绍兴、杭州一水可通,关系尤其重大,进退机宜,必须立即有所指示,于是传谕:“召见军机大臣。”

    好好的戏听不成了,皇帝大为扫兴,他对瑞昌和王有龄的印象,原就不好,这时越发认定这两个人办事不力,所以在指授方略之后,把瑞昌和王有龄大骂一顿。因为过于激动,话也说得太多,又有寒风不断吹上头,以致气喘头昏,似乎等了风寒,不能再去听戏了。

    到第二天精神略好,又续前一天未竟之欢。一早就传谕,侍候午后开戏,升平署开了戏单来,皇帝亲笔读定,大锣大鼓的武戏不要,枯燥严肃的唱工戏不要,一出《四海升平》,朱笔批示:“下次再传”,剩下的就都是生旦合演的风情戏,或者有小丑插科打诨的玩笑戏。

    如此三番过后,皇帝起身更衣,半盏茶的功夫,皇帝抽了一袋水烟,喝了半碗雨前龙井,便复又看起戏来,这时候场上的牡丹亭《寻梦》堪堪演完,锣鼓咚锵咚锵,又演了一出新戏出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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