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 死战!赛文克罗(三)
太阳不再耀眼,在黄昏中收敛了光芒,变得安静祥和,像是孤独的迟暮老人,迟迟不愿离开,还想在看一眼,看一眼这个世界,温润的阳光染在了白云和天空上面,化作神秘奇幻的彩霞,让人为之惊叹。
淡黄色的阳光铺在赛文克罗的城墙上,让满是残痕血迹的墙壁也稍微有了些许柔情,像是脱去征袍的骑士,疲惫不堪的坐在山脚下,安静的端详着远处的景色,默默地守望着这一方土地。
赛文克罗城堡里依旧是忙碌不堪的,浑身是伤的士兵们被担架抬到帐篷边上,等待救治,被发动起来的民众搬来纱布和急救用品。
哀嚎、呻吟、痛苦、悲怆、绝望、不甘……各种各样的令人难过声音在这里不断地响起,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两声惊喜的喊声,随后就是生死重逢的痛哭流涕,但这样的喜事,未免太少了些。
死去的士兵们被集中起来,搬到城外的大坑里,填上干草和柴木集体火葬。一场大战之后最可怕的就是死尸所造成的瘟疫,虽然不舍,但是这也是毫无办法的事情。
不管怎么样,活着的人都是还要继续活下去的,不是吗?
年轻的马尔斯的祭司为这些战士们做了祈祷。这次不仅仅是罗马的士兵,而是为所有参与这次战斗的士兵和骑士们,大家都希望能让这些原本活生生的家伙们走的安心点儿,帝国的崩溃让这些人一时间失去了精神上的依赖,而罗马军团在这次战斗中杰出的表现,让所有人为之侧目,连带着罗马的神灵也被看做是很有神力的。
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虽然不断地有声响发出,可整个城堡依然是很安静的。大家都尽可能的不发出声响,默默地完成自己的工作,一声也不吭,即使是熟人见面,也是点点头就算完事儿,然后低着头快速离开了。
“我说了,我需要温盐水!是温盐水,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一个穿着白色亚麻长袍的老人气势汹汹的揪着一个年轻的仆人大声的责骂着:“只有用温盐水才能消毒!否则那些人就会因为伤口发炎而死!会发高烧,伤口溃烂,然后痛苦的死去你明白吗?!”
少年哆哆嗦嗦的看着眼前这个凶狠的老家伙,紧紧地抱着怀中的盐袋子,还不时的瞅一瞅旁边的锅子。
这个老头子肯定是在骗自己,他是想要这些盐!少年知道这些罗马人来自北方,盐在那里很值钱的。
“哦——该死的,要我说什么你才肯把这些东西倒进锅子里?”老人既愤怒又无奈,刚上前一步,少年立刻警觉的退到后面去。
“这是贝斯特老爷的东西!是老爷的财产!”稚嫩的声音“控诉”着老人的“罪行”,少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是合法的!你们不能这样!”
“就因为这个就要让那些士兵痛苦的死去?!”
“怎么回事?”
老贝斯特一身污黑的走了过来,神色颇为疲惫,残破的罩袍上满是血污,喘着气一步一摇的迈着步子。
“大人您来的正好!”老人赶紧走上去,略微鞠了一躬:“我是一个医生,现在我的病人们需要您的食盐来做成温盐水,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的伤口不至于发炎和溃烂!”
贝斯特安静的听着老人的话,还顺便瞥了一眼旁边泪眼茫茫的少年,踌躇了一下。
“真的有用吗?我是说……真的可以消炎?”
“当然,我向您保证!”老人信誓旦旦的回答道:“用我身为医生的荣誉向您保证!”
“孩子,把它倒进去,听话。”贝斯特走到少年身边,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我不能让这些为了我们去打仗的人,再受什么罪了。”
少年若有所思的看着贝斯特,乖巧的点了点头,小手拎着袋子,把整袋的盐一点不留的倒进了烧着水的锅子里,白白的食盐一下子就化在了水里。
“感谢您慷慨,大人。”老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呵呵。”老贝斯特苦笑了一声,疲惫的面孔上挤出一丝笑容和恳求:“也请您让他们尽量都活下来,谢谢!”
“我会的。”老人沉沉的低下头:“以智慧女神密涅瓦的名义保证!”
“呵呵。”贝斯特苦笑着摇了摇头,踱着步子,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摇一晃的离开了,淡金色的阳光洒在这个老人的背影上,显得那么的令人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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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外,狄奥多和布伦努斯、萨拉尔德三个人焦急的等待着,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心思却想起了刚才不久前的一幕。
伊兰迪尔告诉狄奥多,那是兽人们常用的一个伎俩:如果攻城困难,它们就会佯装不敌暂时撤退,脑子一热的守军经常会以为自己把这些兽人们给打怕了,不管也不顾的就带着大军出城作战,追击“残敌”,结果就是被蓄势待发的兽人大军包围,然后吃掉!
冲锋起来的兽人步兵冲击力丝毫不在普通的骑士之下,如果不能打个措手不及,或者有两倍以上的骑兵,是根本不可能撼动兽人的军阵的!
兽人们或许没有人类军队的纪律,但是他们也懂得挤在一起抱团,可以阻挡敌人的进攻。密集的阵型或许毫无秩序,但是组成盾墙之后,就是连黎明骑士团也未能击破的铜墙铁壁!
显然,马尔伯特和北方领主的骑士们,不可能比黎明骑士团还要厉害。
几乎就是迎敌的瞬间,恐怕这些骑士们一辈子也未能见过这样的景象:身边的袍泽被撞飞出去,像是毫无重量的羽毛,然后立刻被重武器砸断了肢体!
引以为豪的骑士,居然如此不堪!
萨拉尔德和布伦努斯公爵几乎是拼死将他们带了回来,出发时的骑士们,等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不到一半!
尾随的兽人军队在城门口遭到了狄奥多的阻击。一百六十名弩手给了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三段射击的战术让胆敢迎上来的兽人第一时间倒飞出去,御卫队和鹰旗百人队架起长矛,组成长枪方阵把它们挡在了城门外。
罗马军团此役,重步兵阵亡六十八名,重残三十二,御卫队阵亡四人,重残两人,轻伤不计。
不过骑士们的伤亡才是最惨重的部分——这等于是猎鹰折翅,失去强大机动力量的守军,靠什么让敌人退去?
“大人!”一个医生从帐篷里走了出来,满头大汗的看着狄奥多:“大人!”
“怎么样了?!”狄奥多激动的立刻抓住医生的衣领,眼神里充满了期许:“怎么样了?他还活着吗?!”
“请您放心。”医生微笑着看着他:“马尔伯特阁下还活着,这真是布鲁托保佑!”
“感谢伟大的死亡之神布鲁托!”狄奥多大声松了一口气,身后的萨拉尔德和布伦努斯也高声喊道:“光辉十字保佑光辉十字保佑……”
帐篷里,马尔伯特一声不吭的躺在床上,肩膀和腿上的伤口让他动弹不得,只能躺着,闭着眼睛,紧紧地抿着嘴。
一道光射进帐篷里,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还能动弹么?”狄奥多和两人从外边走进来:“啊?!”
“或许我该为你的英勇无畏举办一次盛大的宴会,但真可惜我们现在还要继续和兽人作战。”狄奥多毫不客气的嘲讽,每一句话都像是锋利的尖刀:“真抱歉啊!”
马尔伯特突然睁大双眼,忍不住的热泪夺眶而出,心中的荣耀和热血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悔恨和悲怆!满是伤痕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着。
“对不起————!!!!”
所有的痛苦,悲伤,自怨,恐惧,后悔……种种让人心如刀割的情绪,只化作了一声悲嚎,和滚滚的热泪。
不忍看见友人如此丑态的布伦努斯,哀叹了一声后,就回过头去,悄悄的离开了帐篷,只留下了一柄剑——那是他救下马尔伯特的时候,帮他带回来的战利品。
“马尔伯特,马尔伯特!”狄奥多平静的走到他身旁,充满力量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着。紧接着,一双宽厚的手掌将他慢慢扶了起来,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
“你只是太心急了,我的朋友。”
“我都干了些什么啊?!那些好小伙子!那些棒小伙!”马尔伯特自责的闭上了眼睛,说话还带着哭腔:“他们……他们坚信我能带着他们夺回属于自己的荣耀!”
“你太急于求成了,过去的罪过成了你的阴影,让你无法摆脱它!”狄奥多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要耐下心来!马尔伯特!”
狄奥多猛的张开双手,将这个中年人紧紧的抱在怀里!
“你还活着!太好了!上天保佑!你还活着!”狄奥多忽然开心的笑了起来,笑的像个小孩子,让他那张本来就有些稚嫩的面庞更像个孩子了。
“不是吗?你还活着!这就够了!你还活着!”狄奥多笑道:“这样你就能为死去的人去报仇,去夺回属于你的荣耀!你还有机会!不是吗?!”
“站起来吧!骑士;站起来吧,马尔伯特!”
………………
“就是这样,虽然敌人暂时停止了攻势,但是它们也已经摸清楚了我们的底细,布防位置,士兵的数量,投掷武器等等这些,它们已经一清二楚了。”
大厅里,狄奥多坐在长桌最前面的右侧,正对面是布伦努斯,左手坐着萨拉尔德,作为主人的贝斯特自然坐在正座上。
“而我们也因此有九位尊贵的先生因此丢了姓命。”狄奥多摊了摊手,长呼一口气:“就是这样。”
“所以,敌人明天一定会全力进攻。”萨拉尔德看着贝斯特:“他们一定会对我们全线压制,因为他们的数量远超过我们,而我们也无法保证每一个地方的防御!”
“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
“我会让弩炮集中火力,尽可能再打掉一个攻城梯,不过这东西他们可能还有所以不好说,这样下去就算我们挡住了敌人,自己也会伤亡惨重。”狄奥多眼神扫过了所有在坐的领主们,顿了顿,然后沉声道:“我们不能就这么死守下去!”
“那您说怎么办?除了死守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一个领主唉声叹气的问道:“难道去等那些个援兵?”
“拿出你勇气来!”布伦努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让那人当时就把脖子缩了进去:“身为骑士,就应该有和敌人决一死战的决心,否则你来这里干什么?!在自己的城堡里睡觉不是更好?!”
“我就是问一句……”看着老公爵鹰一样的眼神,领主嘟囔着嘴,小声自言自语着。
“援兵估计是等不到了。”狄奥多微笑着说道:“那还不如我们自己救自己更好,至少有个盼头!”
“贝斯特阁下,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
“嗯,什么问题?”
“这个……您的赛文克罗城堡”狄奥多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嗓子压低了些,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有没有可以偷偷溜走的小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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